【三】祁森远偶尔会过来陪她,因为罗曦茵这样拜托过。
西柚从刚开始的拘谨到后来安之若素,祁森远是受人之托,替心上人还人情,再拒绝倒显得她有些矫情,她无聊的时候还是拿着铅笔画画。
“画的不错。”祁森远倒是不吝啬夸奖。
“谢谢。”“我小时候养过一只萨摩耶,和你画的这只很像,尤其是耳朵,它向人讨食吃的时候就是这个德行。”
“唔。”
“可惜陪了我八年,死了。”
“这样啊,”西柚低叹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惋惜:“抱歉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但是,我画的是猫。”
“……”
有时候噎祁森远是件蛮有趣的事,西柚不知道他多大,但应该是比她大几岁的。虽然端着一张严肃认真的扑克脸,但他没有架子,相处久了容易亲近。
看着祁森远的面部以非常微小的幅度抽搐了一下,西柚忍不住笑起来。“对不起啊,我道歉,画的有些抽象。”
他瞪她,她这么一开口搞得像他欺负人一样。
祁森远想说话,看着罗西柚的脸,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确理亏,可能伤害到别人了。然后清咳一声,别开头给她削苹果。
西柚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不想吃。”
祁森远扭头瞟她一眼:“我总共来了几次,你跟我说了多少次‘不用了’?”
西柚抿嘴。她不能告诉他下意识拒绝是她的习惯,也不能告诉他,她其实并不喜欢吃苹果。刚刚愉悦轻松的氛围散尽,两人又回到了平时安静客气的相处模式,不欢快,倒也不尴尬。
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内秀喜静,也算融洽。
祁森远要离开的时候,西柚坐起身来:“你要去看罗曦茵吗?”
“嗯,怎么?”
西柚下床站起来:“一起去吧。”祁森远面有喜色,但他很淡定,问:“怎么忽然想起来去看她?”
罗西柚一边穿拖鞋,一边道:“算是谢礼”
祁森远愣了愣,没有说话。
手术后这几个星期,她都没有去看过罗曦茵,虽然这个妹妹就住在她隔壁,而且刚从死亡线上爬回来。
宋青蓉似乎有让她们姐妹二人相处一下的意思,但罗曦茵不能下床,西柚又不主动,她也没有办法,罗庆山很少露面了,对这两个血脉相亲却素昧平生的姐妹,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他不想伤害到任何一个。
罗曦茵正在看书,左手上还扎着针输着液。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抬头,然后愣了愣,眼里的惊喜一闪而过,继而抿了抿嘴,有些羞涩局促的样子:“姐……姐……”
声音细细弱弱的,后一个字都几不可闻了。
罗西柚不知道血脉是不是有天生的力量,但当她看到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听见罗曦茵胆怯又欣喜的叫她一句“姐姐”的时候,心里那些酸涩和委屈似乎在那一瞬间淡去了很多。
“嗯,”她也应了一声,轻轻的也没有多少底气。
祁森远眼里划过笑意,走上前去,声音却还是冷冷淡淡的:“有了姐姐就看不见其他人了?”
罗曦茵俏皮的嘟嘟嘴,很是可爱:“阿远~~”祁森远面部表情没怎么变化,但是眸子软了软,他视线落在罗曦茵光秃秃的头顶上,闪过一丝疼惜之色。
罗曦茵看在眼里,直起身子气鼓鼓的戳他的胸膛:“没头发都不漂亮了,不准看!”祁森远拍掉她的手:“本来也不好看。”罗曦茵瞪大了眼睛。
罗西柚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忽然觉得很羡慕。
羡慕罗曦茵这样坚强,能够熬过痛苦的透析治疗,能够一个人对抗死神活下来,还能这样笑着。羡慕她有这样的朋友,陪在她身边,照顾着她的小心思,包容着她的小任性。羡慕她活下来面对的人生平坦而灿烂,不必奔波劳累虚与委蛇。
“西柚。”祁森远叫她,招手让她过来:“我去买东西,你们聊吧。”
祁森远也很希望她能和罗曦茵好好相处,因为罗曦茵想要亲近这个给予自己第二次生命的姐姐。
从小,罗曦茵想做的事,他都在背后默默的帮她,不遗余力。
罗西柚在祁森远推来的软椅上坐下来,她也穿着病号服,但是气色比罗曦茵好了很多,她都快到出院的日子了。祁森远关门离开后,姐妹俩却陷入了沉默。西柚从小不擅长外交,性子慢热属静,尤其对不熟悉的人。
罗曦茵视线放回摊在被子上的书上,目光却闪烁不定,食指卷起书页把玩着,惶惶不安的样子。“嗯……一直想说,谢谢。”
罗曦茵低着头,先开了口。
她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姐姐的时候,高兴的不得了。她不想死,而她是她活下来的希望,但她不知道这个被罗家丢弃的姐姐会不会答应救她。
毕竟,原谅是件不容易的事。
可她答应了,妈妈这样告诉她的时候,她就想亲自去见见自己这位姐姐,亲口说声谢谢,她很佩服她。换成是她,处在罗西柚的位子上,未必会这么轻易原谅。要用自己的健康去救一个遗弃自己的家庭。
手术前,这个姐姐来看过她一次,很漂亮,温婉清丽,给人很安静的感觉,眼睛很像妈妈。但是表情很疏远,目光也很清冷,她没敢说话。
“不用谢,”西柚视线也落在书上:“你好好养病就好。”
“姐,你怪我吗?”半晌,罗曦茵抬起头看她:“你是怨我们的吧?我,和爸妈。”
“还好。”
罗西柚看着她,罗曦茵虽然性格活泼,热情爽朗,但并不是小白。她只有二十一二岁,却懂事明理,毕竟是商业家族的内定继承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和训练,比一般孩子严苛成熟的多。
罗西柚明白,真要算起来,她差罗曦茵不止一个等级。
罗曦茵愣了下然后笑了,她说:“姐,你和爸爸的性格挺像的。”
罗西柚没什么感觉,不厌恶,也不觉得荣幸。提起爸爸,她第一感觉,还是养育了自己二十来年的养父。
“姐,我没资格对你要求什么,也不敢妄自替爸妈求你原谅。”罗曦茵看着她,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但看着依旧苍白脆弱看起来楚楚动人,她笑着:“我会珍惜生命,好好活下去。谢谢,真的。谢谢你,姐。”
西柚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罗曦茵把话都说到份上了,她还有什么开口的余地?
一个月后,罗西柚出院了。
罗庆山亲自来接的,她并没有什么行李。罗家住宅是一栋漂亮的欧式别墅,在接罗西柚回来的时候,就着手把一间客房重新装修,改成了她的卧室。这段时间,她在医院,罗家就张罗着这事,罗家的仆人都等着叫她一声大小姐了。
房间很大,素雅精致。大大的落地窗朝南,从早晨就会有阳光倾泻而进,一整天都会有通透的光线,很明亮。
宋青蓉看着她,着急的想从她眼里看出她喜欢与否。“西柚,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先这样布置了。你哪里不满意就跟我说。”
“没有。已经很好了,谢谢。”西柚不知道对亲生父母到底什么感觉。
罗曦茵说的对,她是怨着的。
但宋青蓉对她的怜惜和愧疚,她也看在心里,祁森远说,宋阿姨给人的感觉亲和,却不失高贵。宋青蓉是官家女儿,骨子里就有种威严。
但自从她回来,宋青蓉的眼睛就哭肿了很久。
西柚现在对他们,不排斥,不埋怨,但也不亲近,总是恬静内敛,带着淡淡的疏离。
宋青蓉轻叹口气,也罢,慢慢来。好在,他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来慢慢补偿她。
捐献骨髓后,她的身体就一直很虚弱。罗西柚环顾了一下这个大气精致的卧室,果然是富庶之家,奢侈之度,是她这样的平民平日里连想象都想象不起的。隐藏式内嵌衣柜,推开之后,是琳琅满目的各式女装,都是名家新款。
罗西柚并不知道这些都是宋青蓉亲自为她挑选的。宋青蓉认识很多服装和配饰品牌的老板和老板夫人,要在短时间内迅速拿到她心仪的衣服根本不是难事。
罗西柚从来不否认自己的虚荣和贪心,撇开罗家当初遗弃她的恩怨,罗庆山和宋青蓉能够提供的物质条件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西柚关上衣柜,坐到了床上,拿起手机想给白绣打电话。二十多年的母女情分,是融进骨血里的。
虽然,她并不是亲生的。
在罗家认回她之前,她其实有想过自己可能不是罗军和白绣的亲生女儿,因为她和他们长的一点都不像,从小,街坊邻里的闲言碎语也听过不少。
小时候,邻居就喜欢隔三差五的打趣她:“西柚呀,你长的随了谁呀,不像你爸也不像你妈。”
她一直都是乖宝宝,背着大大的书包,小小的人儿站在人群里有些局促不安,但她还是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压下哭腔,一字一句的很认真的回答:“像妈妈。”
“像妈妈哪儿啊?”
“哪都像!”
白绣总是念叨,现在腰疼就是因为在生她的时候落了病根,还总说她小时候好哭,非得人抱着,做饭的时候也得拿根绳子绑在身上,不然就哭的昏天黑地,简直像个小怪物。
现在想想,白绣为了她,花了多少心思。眼眶酸酸的。西柚看着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拨出去。
优质女频《宁可余生不相见》电子书番外版~
第3章

第4章
【四】罗家的照顾无微不至,她的身体恢复的很好。
罗曦茵的病情也很乐观,术后化疗很顺利。现在人已经可以下地散散步了。祁森远来罗家看她,给她带了一套美术用具,罗西柚认得那个牌子,价值不菲。
西柚说谢谢,祁森远端着保姆煮好的咖啡慢条斯理的品尝着。“虽然谁都会说谢谢,但你的谢谢就让人感觉很不走心。”
“有几句谢谢是真正走心的。”西柚不以为意,翻看着他送来的彩笔,观赏了一会儿又放回去:“我不会上色,这套东西送我有些可惜了。”
“学吧。”祁森远食指轻轻扣了扣咖啡杯:“你画的很好。”虽然她画画的水平是还算拿的出手,但自从上次,罗西柚已经不相信祁森远对她画作的评价了。
祁森远依旧穿着西装,罗西柚刚知道,他竟然是一家上市公司的CEO,仔细看他,倒真有几分商界精英领袖的意思。
只是她没想到,在病房里默默的观赏她画画的人,竟然来头这么大。罗西柚打量了几眼,祁森远垂着眸子专心致志的喝咖啡,一边翻阅着大抵是佣人给她打发时间准备的一份时尚杂志。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还保持着优雅喝咖啡的动作,摊在腿上的杂志翻了一页。
罗西柚怔了怔,问:“你能帮我什么?”祁森远把咖啡放在桌子上,抬眼看她,还是面无表情一脸正色的扑克样子:“比如,工作。”
罗西柚曾经以为富二代都是些技能值低劣,靠着装备和外挂一路走赢的人,现在看来,她这偏见挺失真的。
无论是继承家族股份接任公司,并经营的如火如荼的祁森远,还是年仅二十一岁,却深谙事理的罗曦茵,都是些闪闪发光的人物。她已经研三了,本来应该是找工作实习的时候,结果出了这档子事。
不管以后她和罗家要怎样,但现在她需要一份工作,一个可以在毕业前拿到的实习证明,这样她才不会在毕业后应聘时,太快被大军挤死。大多数可以投简历的公司,现在早已结束了招聘。
罗曦茵需要骨髓就能活下去,而她需要工作才能有饭吃。
“可以吗?”她问:“我需要一个实习的机会。”祁森远看着她无比认真的模样,眼里反倒有些笑意:“可以。先告诉你,我手底下的公司,实习生的工资在F市几所知名企业里,是最高的。”“所以?”“你赚到了。”“……”
罗家做的是外贸生意,公司很大。罗庆山的意思,是希望她能进入罗氏,以后也方便接管,姐妹俩有个照应。
宋青蓉则希望她呆在家里,把分成的股份直接过在她名下,躺着也有钱花。她觉得自己失散多年的大女儿受了太多苦,恨不得把她塞回娘胎,再拿金玉绮罗重新养大,舍不得她受一点累。
虽然罗曦茵一直是内定继承人,但现在她回来了,于情于理都该分一杯羹。但罗西柚不想分。她之所以开口从祁森远那里得到工作,就是因为不想介入罗氏集团。
她给罗曦茵捐了骨髓,不想以任何形式拿走属于她的东西。既然做了金光闪闪的圣母,就干脆把形象立的再高大些,不食人间烟火,也省的她每次享受罗家的福利,总会有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她总觉得自己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流言蜚语,她不想再应付。罗庆山和宋青蓉也没有勉强,他们尊重她的意思。而且祁森远又是自己人,怎么着也不会委屈着罗西柚。
宋青蓉拥有一家国际珠宝商标的股份,没有工作,罗西柚在罗家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身体也好的差不多,宋青蓉的重心又偏向了罗曦茵。罗西柚乐的清闲,她在这个家里依旧会觉得寂寞,觉得窘迫。但好在卧室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她归属感。她在网上浏览祁森远公司信息的时候,被宋青蓉看到了。
宋青蓉抓着她的手,叹口气:“西柚,你以后可以不这么懂事的。”罗西柚明白意思,可她一个成年人,还能怎么造呢。真要是任性了,只会落的一篮子坏名声。
“我真想去见见你的那位妈妈。”宋青蓉提及这事总是喉间哽咽,看着她,又是悲恸又是感怀:“我要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教育出这么乖巧善良的女儿。”这句话却忽然戳了罗西柚的泪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养父母抚养她的不易。
早些年罗军的农地被政府买断之后失去了营生,为了赚钱养家总是在外地奔波,扛麻袋挖下水开货车什么苦都受过,而白绣就家里家外的操劳着,她小时候身体很差,隔三差五的生病,白绣医院家里两头跑,现在落的一身病根。
虽然家穷,白绣夫妇也从来没有苦过她半分,后来家境慢慢好起来,但西柚懂事儿早,也没有忘记父母曾经受过的罪。
看着罗西柚眼里有了水汽,宋青蓉赶紧停了话题,换了句话转移她注意力:“工作的事不要太辛苦,森远会照顾着你的,那孩子啊,从小就出息。”宋青蓉看来很满意祁森远,估计很乐意收他当女婿。
只是工作的事还没着落,倒先攒了一张宴会请柬。睡了午觉起来,宋青蓉就带着她去做了Spa,又是按摩又是美容,最后去店里取了之前定做的衣服。
一身珍珠湖水色的及膝淑女裙,精致的领口露出漂亮的锁骨,清新淡雅的颜色极衬她的肤色,裙摆下露出的一双小腿光洁纤细,脚下蹬一双浅色的系带高跟,典雅又美丽。镜子里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位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
西柚垂眸,转身出去上了车。凤家的宴会,自然是风光无限,尊贵摄人。踞居F市的军政家族,声名显赫,财势傲人。
凤老爷子是老一辈的军区司令,辉煌的时候真真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真正是摸过枪,打过仗的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年轻时候参加过抗美援朝,还受到过毛主席的亲自接见。
老爷子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是国家要员,军队高官,小儿子走了商路也业绩辉煌,总之个个都出息的很。宋青蓉的爹当时还是凤老爷子手下的兵蛋子,到现在提起老爷子都正襟危坐。
路上的时候,宋青蓉和她说:“这次其实是老爷子想见见你。不用怕,曦茵的事,老爷子知道,还出力帮忙联系过人。
老爷子人虽然硬气还有些专制,但其实心好,他也没见过曦茵几次,难得他老人家还这么上心。”罗家和凤家走的也并不太近,虽然罗曦茵的外公当初是凤老爷子手下的队友,但毕竟现在活动的第二辈没建立什么情谊,也没有多少利益相关,难免疏远了。出示了邀请函,车在通过雕花铁门之后,缓缓驶入凤家庄园的地段。
五月中旬,夜色清凉,月明星朗。凤家宅邸并没有她预想中的奢华富贵,虽然大,但却是古朴自然之色。
道路两侧,大都是平坦的树木草地和花圃。园艺十分漂亮,修剪的整齐又不失自然的美感。凤老爷子住的是一栋双层中式别墅,是多年的老房子了,老爷子不愿意挪地方。
小女儿两年前离婚后,就带着自己的女儿回娘家住着,没心思二婚,凤老爷子气的每天骂,后来也由着她去了,毕竟有女儿和外孙女儿陪着,老俩口也热闹。
虽然罗家在商界数一数二,但自古以来,拥兵权者拥天下。对凤家,谁都得让着三分。宋青蓉在和几家夫人小姐打招呼聊天,提起西柚,都免不了几句夸赞。什么漂亮温婉呀,善良勇敢乐于付出呀之类的。
西柚保持着秀静的笑容,礼貌应答着,没有去在意对方眼里流露出来的打探。说是老爷子想见她,但这位老寿星却连面还没露。
听说是刚那会儿其实在大厅里露了个面,但好像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这会儿子又上楼休息去了。西柚轻笑,大抵是老人家听说她和罗曦茵的事,一时感兴趣随口提了一句,倒被小辈们放在心里了。
她这样的人,扔在人群里就消失不见,哪值得让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特意见面。和宋青蓉交代了一下,西柚就离开人群,自己不紧不慢的在院落里转悠。凤家绿化很好,养了不少植物,其中不乏珍贵稀缺的品种,凤家老爷子还悠哉的拓了一块农地出来,每年自己种些瓜果蔬菜。
这会儿时令没到,还空着。比起那些只有金靡之色的住宅,这里倒多了一份自然亲和之气。
果然,是山地玫瑰!罗西柚蹲下身子看着,花盆里,四五朵青绿色的花朵傲然开放,小的不过孩童拳头大小,最好的一株已经足有她两只手掌的大小,花瓣层层叠叠,清丽无双。刚那会儿坐车进来的时候,瞟了一眼,没想到真的是。正懊恼身上没有带手机,不能拍照。
伸手把花盆里的一根杂草拔掉,却听的咚的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旁边的墙上砸了下来。西柚连忙站起身,闻声看过去,黑暗里,一个高大欣长的影子正立在那。西柚的旁边就是一盏路灯,她这明亮的很,可对方正处在路灯光芒的死角,看不清模样。
西柚吓了一跳,默默和对方对望着,虽然除了个模糊的轮廓,她什么都看不见。半晌,倒是那边先开口:“不叫啊?”伴随着低低的笑声。西柚问:“你是?”这么明目张胆应该不是贼,可如果是宾客,哪个宾客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要翻墙?人影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身姿修长劲瘦,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垂下来压住刘海,有些遮住眼睛。
他悠闲的朝她走过来,和她面对面,站在路灯在地下投下的圆圆的光区里。露出一双妖魅惑人的狭长凤眼。西柚认出来了。
是那天在医院去看罗曦茵,却走错,进了她病房的那个男人。西柚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因为她发现其实自己并不认识他,叫不出名字的。年轻的男人却笑了笑,像是看穿了她,开口道:“凤容。”看着她一幅没明白过来的样子,又补充道:“我的名字。”
罗曦茵的病情也很乐观,术后化疗很顺利。现在人已经可以下地散散步了。祁森远来罗家看她,给她带了一套美术用具,罗西柚认得那个牌子,价值不菲。
西柚说谢谢,祁森远端着保姆煮好的咖啡慢条斯理的品尝着。“虽然谁都会说谢谢,但你的谢谢就让人感觉很不走心。”
“有几句谢谢是真正走心的。”西柚不以为意,翻看着他送来的彩笔,观赏了一会儿又放回去:“我不会上色,这套东西送我有些可惜了。”
“学吧。”祁森远食指轻轻扣了扣咖啡杯:“你画的很好。”虽然她画画的水平是还算拿的出手,但自从上次,罗西柚已经不相信祁森远对她画作的评价了。
祁森远依旧穿着西装,罗西柚刚知道,他竟然是一家上市公司的CEO,仔细看他,倒真有几分商界精英领袖的意思。
只是她没想到,在病房里默默的观赏她画画的人,竟然来头这么大。罗西柚打量了几眼,祁森远垂着眸子专心致志的喝咖啡,一边翻阅着大抵是佣人给她打发时间准备的一份时尚杂志。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还保持着优雅喝咖啡的动作,摊在腿上的杂志翻了一页。
罗西柚怔了怔,问:“你能帮我什么?”祁森远把咖啡放在桌子上,抬眼看她,还是面无表情一脸正色的扑克样子:“比如,工作。”
罗西柚曾经以为富二代都是些技能值低劣,靠着装备和外挂一路走赢的人,现在看来,她这偏见挺失真的。
无论是继承家族股份接任公司,并经营的如火如荼的祁森远,还是年仅二十一岁,却深谙事理的罗曦茵,都是些闪闪发光的人物。她已经研三了,本来应该是找工作实习的时候,结果出了这档子事。
不管以后她和罗家要怎样,但现在她需要一份工作,一个可以在毕业前拿到的实习证明,这样她才不会在毕业后应聘时,太快被大军挤死。大多数可以投简历的公司,现在早已结束了招聘。
罗曦茵需要骨髓就能活下去,而她需要工作才能有饭吃。
“可以吗?”她问:“我需要一个实习的机会。”祁森远看着她无比认真的模样,眼里反倒有些笑意:“可以。先告诉你,我手底下的公司,实习生的工资在F市几所知名企业里,是最高的。”“所以?”“你赚到了。”“……”
罗家做的是外贸生意,公司很大。罗庆山的意思,是希望她能进入罗氏,以后也方便接管,姐妹俩有个照应。
宋青蓉则希望她呆在家里,把分成的股份直接过在她名下,躺着也有钱花。她觉得自己失散多年的大女儿受了太多苦,恨不得把她塞回娘胎,再拿金玉绮罗重新养大,舍不得她受一点累。
虽然罗曦茵一直是内定继承人,但现在她回来了,于情于理都该分一杯羹。但罗西柚不想分。她之所以开口从祁森远那里得到工作,就是因为不想介入罗氏集团。
她给罗曦茵捐了骨髓,不想以任何形式拿走属于她的东西。既然做了金光闪闪的圣母,就干脆把形象立的再高大些,不食人间烟火,也省的她每次享受罗家的福利,总会有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她总觉得自己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流言蜚语,她不想再应付。罗庆山和宋青蓉也没有勉强,他们尊重她的意思。而且祁森远又是自己人,怎么着也不会委屈着罗西柚。
宋青蓉拥有一家国际珠宝商标的股份,没有工作,罗西柚在罗家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身体也好的差不多,宋青蓉的重心又偏向了罗曦茵。罗西柚乐的清闲,她在这个家里依旧会觉得寂寞,觉得窘迫。但好在卧室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她归属感。她在网上浏览祁森远公司信息的时候,被宋青蓉看到了。
宋青蓉抓着她的手,叹口气:“西柚,你以后可以不这么懂事的。”罗西柚明白意思,可她一个成年人,还能怎么造呢。真要是任性了,只会落的一篮子坏名声。
“我真想去见见你的那位妈妈。”宋青蓉提及这事总是喉间哽咽,看着她,又是悲恸又是感怀:“我要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教育出这么乖巧善良的女儿。”这句话却忽然戳了罗西柚的泪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养父母抚养她的不易。
早些年罗军的农地被政府买断之后失去了营生,为了赚钱养家总是在外地奔波,扛麻袋挖下水开货车什么苦都受过,而白绣就家里家外的操劳着,她小时候身体很差,隔三差五的生病,白绣医院家里两头跑,现在落的一身病根。
虽然家穷,白绣夫妇也从来没有苦过她半分,后来家境慢慢好起来,但西柚懂事儿早,也没有忘记父母曾经受过的罪。
看着罗西柚眼里有了水汽,宋青蓉赶紧停了话题,换了句话转移她注意力:“工作的事不要太辛苦,森远会照顾着你的,那孩子啊,从小就出息。”宋青蓉看来很满意祁森远,估计很乐意收他当女婿。
只是工作的事还没着落,倒先攒了一张宴会请柬。睡了午觉起来,宋青蓉就带着她去做了Spa,又是按摩又是美容,最后去店里取了之前定做的衣服。
一身珍珠湖水色的及膝淑女裙,精致的领口露出漂亮的锁骨,清新淡雅的颜色极衬她的肤色,裙摆下露出的一双小腿光洁纤细,脚下蹬一双浅色的系带高跟,典雅又美丽。镜子里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位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
西柚垂眸,转身出去上了车。凤家的宴会,自然是风光无限,尊贵摄人。踞居F市的军政家族,声名显赫,财势傲人。
凤老爷子是老一辈的军区司令,辉煌的时候真真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真正是摸过枪,打过仗的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年轻时候参加过抗美援朝,还受到过毛主席的亲自接见。
老爷子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是国家要员,军队高官,小儿子走了商路也业绩辉煌,总之个个都出息的很。宋青蓉的爹当时还是凤老爷子手下的兵蛋子,到现在提起老爷子都正襟危坐。
路上的时候,宋青蓉和她说:“这次其实是老爷子想见见你。不用怕,曦茵的事,老爷子知道,还出力帮忙联系过人。
老爷子人虽然硬气还有些专制,但其实心好,他也没见过曦茵几次,难得他老人家还这么上心。”罗家和凤家走的也并不太近,虽然罗曦茵的外公当初是凤老爷子手下的队友,但毕竟现在活动的第二辈没建立什么情谊,也没有多少利益相关,难免疏远了。出示了邀请函,车在通过雕花铁门之后,缓缓驶入凤家庄园的地段。
五月中旬,夜色清凉,月明星朗。凤家宅邸并没有她预想中的奢华富贵,虽然大,但却是古朴自然之色。
道路两侧,大都是平坦的树木草地和花圃。园艺十分漂亮,修剪的整齐又不失自然的美感。凤老爷子住的是一栋双层中式别墅,是多年的老房子了,老爷子不愿意挪地方。
小女儿两年前离婚后,就带着自己的女儿回娘家住着,没心思二婚,凤老爷子气的每天骂,后来也由着她去了,毕竟有女儿和外孙女儿陪着,老俩口也热闹。
虽然罗家在商界数一数二,但自古以来,拥兵权者拥天下。对凤家,谁都得让着三分。宋青蓉在和几家夫人小姐打招呼聊天,提起西柚,都免不了几句夸赞。什么漂亮温婉呀,善良勇敢乐于付出呀之类的。
西柚保持着秀静的笑容,礼貌应答着,没有去在意对方眼里流露出来的打探。说是老爷子想见她,但这位老寿星却连面还没露。
听说是刚那会儿其实在大厅里露了个面,但好像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这会儿子又上楼休息去了。西柚轻笑,大抵是老人家听说她和罗曦茵的事,一时感兴趣随口提了一句,倒被小辈们放在心里了。
她这样的人,扔在人群里就消失不见,哪值得让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特意见面。和宋青蓉交代了一下,西柚就离开人群,自己不紧不慢的在院落里转悠。凤家绿化很好,养了不少植物,其中不乏珍贵稀缺的品种,凤家老爷子还悠哉的拓了一块农地出来,每年自己种些瓜果蔬菜。
这会儿时令没到,还空着。比起那些只有金靡之色的住宅,这里倒多了一份自然亲和之气。
果然,是山地玫瑰!罗西柚蹲下身子看着,花盆里,四五朵青绿色的花朵傲然开放,小的不过孩童拳头大小,最好的一株已经足有她两只手掌的大小,花瓣层层叠叠,清丽无双。刚那会儿坐车进来的时候,瞟了一眼,没想到真的是。正懊恼身上没有带手机,不能拍照。
伸手把花盆里的一根杂草拔掉,却听的咚的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旁边的墙上砸了下来。西柚连忙站起身,闻声看过去,黑暗里,一个高大欣长的影子正立在那。西柚的旁边就是一盏路灯,她这明亮的很,可对方正处在路灯光芒的死角,看不清模样。
西柚吓了一跳,默默和对方对望着,虽然除了个模糊的轮廓,她什么都看不见。半晌,倒是那边先开口:“不叫啊?”伴随着低低的笑声。西柚问:“你是?”这么明目张胆应该不是贼,可如果是宾客,哪个宾客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要翻墙?人影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身姿修长劲瘦,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垂下来压住刘海,有些遮住眼睛。
他悠闲的朝她走过来,和她面对面,站在路灯在地下投下的圆圆的光区里。露出一双妖魅惑人的狭长凤眼。西柚认出来了。
是那天在医院去看罗曦茵,却走错,进了她病房的那个男人。西柚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因为她发现其实自己并不认识他,叫不出名字的。年轻的男人却笑了笑,像是看穿了她,开口道:“凤容。”看着她一幅没明白过来的样子,又补充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