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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水乡,清平古镇。
曾经的清平镇绿树成荫,青砖红瓦,江水环绕,一派诗情画意,七年之后的今天,一切都变了,景色不再,人事皆非。
北风呼啸,空气中弥漫着深冬的寒意,哈气成雾,苏秦穿着泛白的军绿色卫衣,单肩背着一个旧背包,掀开卫衣的帽子,驻足在镇外,二十多岁的脸上却充满了沧桑,注视着不远处那古朴的牌楼。
昨夜的大雪,为清平镇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脚踩在雪地上,发出‘沙沙’声响,与镇中建筑工地传来的‘叮当’声交相回响,却很不和谐,远处有一群四五岁的孩童正在雪中追逐打闹。
“七年了,我终于回来了,还有多少人记得我?”
回想起幼时的顽皮,中学时的争胜斗狠,少年的轻狂与叛逆,为挚爱之人带来的伤痛,苏秦沉长地叹了口气。
苏秦走到牌楼前,右手从卫衣口袋中伸出,轻轻拂去牌楼青石上沾着的雪,四个歪歪扭扭的刻字映入眼帘。
这四个字赫然是两个人的名字——苏秦邱岚。
“苏秦,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
这是苏秦从邱岚口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七年过去了,苏秦仍能够回忆起,邱岚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爱恨交织,痛不欲生!
苏秦抚摸着邱岚的名字,闭目许久,忍不住苦笑一声,睁开了双眼。
死板的诺基亚来电铃声突然响起,苏秦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微微蹙眉,表情变得冷漠无情。
“孤狼,你……回到家乡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婉女子的声音。
听到‘家乡’一词,苏秦内心有着悸动,抬头望着物事皆非的清平镇,苦笑道:“算是吧。”
“江海市大范围降雪,那边一定很冷吧?记得多穿点。”女子并未察觉苏秦的烦闷,习惯性地关切着苏秦,迟疑地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怕是回不去了。”苏秦尽量克制自己的情感,保持着冷漠态度,仍忍不住缓和了冷酷的口气,说道:“白狐,保重。”
“孤狼,我……我好想你!我真希望抛下一切,和你一起离开!”白狐突然抑制不住情感,仿佛意识到将永远失去见面的机会,渴求道:“你……你能等我吗?”
“住口!”苏秦变得非常气愤,训斥道:“我不允许你再有这种念头!狩天军部,守土卫疆,单兵之神,何等荣耀!我虽离开,可我的心仍在那里。”
“可是……”白狐仍旧不舍。
“再敢多说一句,我就不再认你!”苏秦仍旧气愤。
“那……”白狐缓和了一些,又接着问道:“你任务所得,还有特级军伤的赔偿,总计十亿多,真的一分不要,全部捐献给牺牲战友的家属?”
苏秦苦笑一声,说道:“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若能换回毒蛇、潜龙他们的性命,我宁可以命换命!”
“孤狼,一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找你。余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保重!”白狐仍不死心,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
苏秦伸出左手,翻过手面,只见手面上有一条缝合的隐秘伤痕,这条伤痕直通上臂,将诺基亚握在左手,如机械般握紧,那结实的诺基亚老款手机,竟在他的掌中化为粉末,散落在雪地,而他的手掌却并没有丝毫伤痕。
苏秦正准备举步向镇中走去,却突然听见小孩子的哭声。
“呜呜呜呜……”四五岁的孩童,站在雪中抹着眼泪,哭得十分伤心。
“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竟敢刮坏了我的新车,打死你!!”
一个壮硕的中年人,挥着巴掌狠狠地抽打那孩子,四五岁的孩子,哪里架得住打,一巴掌被抽飞在雪地,中年人不依不饶,上去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孩子吓得浑身抽搐,哭声呜咽,十分可怜。
苏秦皱了皱眉,转而一脸寒霜,拳头攥得‘啪啪’作响,举步向前走去。事发地距离他一千多米,快步如风,行至一半,突然放慢了脚步,心神一震,彻底愣住!
“邱岚?”苏秦赫然见到纯如白雪的女子,此刻护在孩童的面前,他彻底愣住了,口中喃喃自语:“她已经嫁人了?孩子都这般大了。”
“凭什么打孩子”
“打他哼!打他还是轻的,这车被他划坏了,你看怎么办吧”
“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能打他呀!我帮你修车!”
“修小妹妹,我这可是新车,三十多万新买的,要赔就赔我新车!!不然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中年人余气未消,伸手正要推开邱岚,继续殴打孩子。
“去你妈的!!”
苏秦赶至,犹如猛虎下山,冲上去一脚踹在中年人面门,将其踹飞,撞在新车车门上,车门被撞凹陷,发出警报。
中年人鼻孔窜血,手捂着口鼻,又惊又怒。
苏秦在附近抄起一根胳膊般粗细的木棍,冲上去向着汽车一通乱棍,将车窗玻璃尽数砸碎。
中年人见苏秦气势凶猛,竟然不敢上前阻止,邱岚将孩子抱在怀中,捂住孩子的眼睛和耳朵,生怕吓着孩子。
顷刻之间,新车被苏秦砸得稀巴烂,停手之后,将肩上背包狠狠地扔给了中年人,向着邱岚一步步走去。
“邱岚,好久不见。”
昔日邱岚,江城中学第一美女,那是苏秦的初恋。如今的邱岚,容貌更胜从前,依然保持着那份清纯之美,朴素的白色羽绒服,盛雪的肌肤,润薄的红唇,明丽的双眸,身高也只比一米八的苏秦矮了半头。
邱岚在苏秦脸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略一蹙眉,不敢置信地微微摇头道:“你……你是苏秦”
苏秦的目光在邱岚脸上停留了片刻,落在她怀中孩子身上,见这孩子已经四五岁,长得颇为可爱,有些惧怕地望着自己。
苏秦冲孩子微微一笑,用手抚摸着孩子的脑袋,装作满不在意地问道:“你结婚了?”
邱岚凝望着苏秦,却并不是那样云淡风轻,泪眼早已模糊,掩面抽搐地哭了起来。
“你……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这么多年,你……你都跑哪去了你知道我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苏秦冷笑了一声,说道:“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不好过的”
“你……你混蛋!!”邱岚放声大哭,用拳头狠狠地捶打着苏秦的胸膛。
“姑姑,姑姑,你怎么了?”邱岚怀中的孩童突然大哭起来,抱着邱岚道:“阳阳不哭了,姑姑也别哭。”
“姑姑?”苏秦顿时一愣,刚才还醋意浓浓,突然尴尬地挠了挠头道:“邱岚,你……你没结婚?”
“哼!”邱岚白了苏秦一眼,深吸了口气道:“下月十五,我就要结婚了。”
“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我女人”苏秦瞬间释放出霸气,将邱岚揽入怀中,看似平静,心脏却极速跳动,他的女人,还在等他!
“砸了我的新车,老子和你拼了!”中年人车主找来一根钢管,冲着苏秦背后猛砸过来。
苏秦左臂一扬,挡住了钢管一击,竟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哐!”
中年人一个踉跄,反弹的力道险些让他跌倒。
“看清楚了!”苏秦指着中年人,‘啪啪’给了两巴掌,说道:“那背包里,整好有三十万!拿钱给我滚犊子!”
邱岚听说背包里有三十万现金,面露忧色,蹙眉问道:“苏秦,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会随身带这么多现金?七年前,你为了我杀了几个流氓,为什么还活着?”
苏秦微微一笑,说道:“这些事,我慢慢告诉你。”
“唰!唰!唰!唰!”
四辆越野车,极速从苏秦眼前划过,车窗开着,车内载着满满的青年打手,其中还有人往外吐出恶心的痰。
这样一群青年,急匆匆地进入清平镇,犹如恶狼涌入羊群,怎么看都不像是干好事的。
“怎么回事?”苏秦皱着眉头,冲邱岚询问。
“哎!”邱岚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说道:“还不是为了征地的事。”
“征地?”苏秦略一蹙眉,心知不好,眼眸中露出寒光。
邱岚连忙提醒道:“苏秦,你刚回来,不要多管闲事,而且这件事幕后主使者是你三哥秦洋。”
“狗屁三哥!”苏秦怒骂一声,目光一寒,冷道:“我父母死后,秦家什么时候管过我?我苏秦与秦家半点关系都没有!欺负其它村镇就罢了,还敢把矛头指向清平镇!这件事既然让我遇上,非管不可!”
邱岚听了这番话,脸色非常难看,眉宇间隐藏着心事。
苏秦只是瞄了她一眼,便看出邱岚心中有所隐瞒,问道:“邱岚,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完?”
“没……没有!”邱岚神色闪躲,撇开话题说道:“苏秦,你刚回来。不去看望苏老先生吗?你不在时,他一直念叨你,而你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苏老先生头发全白了。”
苏秦听到‘苏老先生’,神色立刻黯然,叹了口气道:“只怕外公不会原谅我当年的所作所为,这次回来,就是向他负荆请罪的。”
正在这时,一个形象邋遢的疯子,从镇南方向一边奔逃一边叫嚷着。
“杀人啦!杀……杀人啦!!”
“刘疯子?”苏秦仍记得这疯子,皱眉与邱岚对望一眼,便冲刘疯子迎了上去。
苏秦耳根耸动,依稀听到镇中的确传来村妇的哭喊,还有一群地痞的叫嚣,当即不再迟疑,强拉着刘疯子,向镇南方向奔去。
苏秦自幼爱打抱不平,身上有一股痞气,邱岚心知阻止不了他,只好先将孩子安置,再想办法阻止他。
“杀人啦!好多人,好多刀子!我不去,我不去!”
刘疯子叫嚷着,拖着身子,不愿跟苏秦走。
“奶奶的!”苏秦听见‘杀人啦’心中有气,当年就是这疯子叫嚷,他才被抓了去,狠狠地踢了刘疯子一脚,骂道:“小爷我这就宰了你,信不信”
“痞子王,你是痞子王苏秦!!”刘疯子认出了苏秦,傻笑起来,说道:“你是杀人犯,我认得你,警察叔叔还给我挂了大红花。”
刘疯子的声音,就是乡音,苏秦在清平镇的光辉岁月,几乎都有他的见证,苏秦做过的每一桩事情都因他的嘴巴传播地尽人皆知。
这样一个疯子,能够挂在嘴边的事情,不过就是举报苏秦有功,得到了警局的表彰奖励罢了。
刘疯子认出了苏秦,反倒不再惧怕那群闹事的地痞,乖乖的为苏秦领路,向着事发地一路蹦蹦跳跳的走去。
清平镇三千多户人家,一万多人口,地比人广,分镇南镇北,事发地在距离镇口不远的镇南区域,苏秦跟随刘疯子很快便见到了停在路旁的四辆越野车。
镇中村民都远远地躲在一旁围观,或许有人报警,却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更不用说抵抗这群暴徒。
现场的阵仗很大,二十多名青年,手中操着砍刀、铁锹、钢棍,追着一户村民猛砍猛敲,丝毫不惧闹出人命,那户人家的院墙早已被推翻,临时搭建了帐篷居住。
此时,这户人家的家电家具,早已被摔摔砸砸,完全是炒家、杀人的节奏。
“狠狠地打!!你们这些刁民,就是欠修理!给我往死里打!!”
“打死算我的,安葬费老子出!!”
脸上带着一块刀疤赘肉的家伙,一脸凶恶,十分嚣张地教唆这群青年。
一名老妇人见家中男丁四处逃窜,也都被打得满脸是血,倒地不起,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天抢地道:“这还有天理,还有王法吗你们这群不吃人粮食的畜牲啊!打死我算了!”
“王法”刀疤汉呲牙冷笑一声,贼眉一挑,怒目圆睁,狠狠地踹翻老妇,嚣张道:“老子就是王法!!”
刀疤汉还要上去继续狠打老妇人,一名模样俊俏的年轻女子护挡在老妇面前,哭求道:“求你们,别再打了!!我们搬走,还不行吗”
“不行!!”
少年突兀的声音在围观人堆中响起,声音不算太大,却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
在场诸多打手陆续停手,全被少年口中迸出的二字镇住,向他打量过来。
少年穿得单薄,显眼的也就一件泛白的军绿色卫衣,一米八的个头,面部棱角分明,体形削瘦,脸色沉冷带有一股狠劲,正自凝望着刀疤汉。
这样一位少年,看上去就是一个不知轻重的愣头青,根本不会有任何身世背景,这种人往往正是他们碾压的对象。
“小子,活腻歪了吧”
刀疤汉仰着下巴,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面目更显凶恶。
停手的大群青年,缓缓向苏秦围拢,手中不停敲打着凶器。
刘疯子爬上了一棵老槐树,在上面嬉笑着叫嚷道:“痞子王回来了,痞子王回来了!大家不用怕,痞子王回来了!”
刘疯子大声嚷嚷着‘痞子王回来了’,好似将苏秦当作了救星,镇中村民一时间却想不起痞子王是谁,这少年又是谁。
“小爷我七年前失手打死了你们这样的几个败类。”苏秦活动着手腕,眼角带着一抹狠厉道:“孙子们,不想死的,赶紧给我滚蛋!”
“操你大爷!兄弟们,还等什么呢一起上!”
苏秦心中冷笑,暗道:“操我大爷?你口味够重的!按理说,你们的主子秦洋的父亲,我就该叫他大爷。”
二十多名青年,同时操着凶器向苏秦冲来,一旁村民不忍再看,料想这出头少年,肯定要被活活打死。
“住手!!”
此刻,一女子突然冲出人群,惊呼了这么一声,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苏秦已经冲向人群,犹如一柄出鞘利刃。
“给我起!!”
苏秦冲向前,右手锁住率先攻来青年的喉咙,将他单手提起,一脚蹬飞,并把后来围攻上来的三人击倒。
“去你妈的!”
苏秦仍不罢休,冲上前一脚狠狠踹在那人腹部,将他连同压倒的三人,踹开平移三四米远。
多名青年操着砍刀、钢棍,从两侧夹击而来,狠狠劈向苏秦。
“抽你丫的!”
苏秦出手明明滞后,巴掌却先他们一步,抽在两侧几人的脸上,而且是一掌多响。
“啪啪啪啪!!”
脆响连贯,几人被苏秦抽飞,晕乎乎的,分不清东西南北。
“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混?”苏秦冷笑一声,带着嘲讽地啐了一口。
“小心!!”邱岚在苏秦背后惊呼一声,随后,村民又传来一阵恐慌。
“小子,给老子跪下!!”刀疤汉从苏秦背后恶狠狠地吼道。
苏秦微微蹙眉,心知不妙,这人手中那是硬家伙——手枪。
苏秦嘴角泛起冷笑,缓缓转身,凝望着对方,刀疤汉正握着手枪,指着他的额头,居高临下,一脸得意。
“妈的!兄弟们一起废了他!”
背后青年开始起义,手持砍刀的几人,扬起砍刀,狠狠砍向苏秦腿弯。
苏秦眸光一寒,背后好似长着眼睛,单腿撩起,背后几人被一脚抽翻,一柄砍刀从青年手中脱手飞起,苏秦扬手、操刀、挥砍,一气呵成。
“啊!!!”
刀疤汉一声尖叫,握着手枪的手臂已经落在雪地,抱着断臂痛倒在地。
苏秦甩手挥动沾满鲜血的砍刀,在雪地上留下了一道弧形血迹,目光狠厉地扫视那群青年一眼。
“滚!!!”
二十多名青年见状,吓得屁滚尿流,捡起刀疤汉的断臂,仓皇而逃。
“痞子王赢了!痞子王又赢啦!”刘疯子从槐树上跳下,拿着树枝憨笑着又蹦又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