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爱薄情时小说连载全文 谋爱薄情时最新章节
她现在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也不知道疼和冷了,就那么麻木的蹲着。
“傅知恩!”南聿庭终于开口,透着压抑。
她也逐渐把视线定了其中一个身影上,看着他一步步迈过来。
傅知恩本能的往后退了一下,原本麻木的身体,在听到他的声音时,所有委屈又都涌了上来,“你别过来!”
南聿庭被她忽然的高声喝住,却依旧冷着脸。
对着她,“过来!”
傅知恩没有动静,她在家里得到了他的支票,该受的屈辱也受了,连离婚都答应了,忽然觉得没什么活着的意思。
她一起一直活着,是因为有奶奶和母亲,后来是因为爱上了他,每天都很有动力。
现在呢?
“陈北说这是悬崖口。”男人再次开口。
因为她毫无动静,他只得立着,冷声:“不知道我瞎么?难道要我过去接你?”
傅知恩被他说醒了,对啊,他看不见,万一他走过来掉下去怎么办?
可是下一秒,她觉得好笑,这个时候,她竟然还在没出息的担心他!
“傅知恩!”因为她不说话,南聿庭再一次叫她的名字。
索性又迈开长腿。
她愣了一下,嘴巴冻得说话不利索,没说出让他站住的话,自己想先站起来。
可是她蹲得太久,腿脚麻了,这一起身,整个人都晃了晃,眼看着往悬崖的方向偏。
“啊!”
“太太!”
陈北也吓坏了,几乎是丢了伞飞奔过去要把她拉住。
也是与此同时,南聿庭在她起身的第一秒便狠狠紧了眸子,她身体歪了的一瞬间,呼吸都变得一沉。
傅知恩根本不知道两个男人是怎么晃到自己跟前的。
她以为掉下去了,听到的却是比雨声还要大的呼吸,充满压抑的响在她头顶。
男人把她死死捂在怀里,“我是不是说过,要死就死远点,别在我面前!”
陈北听到这话,叹了口气,刀子嘴豆腐心,真是!
这边想着呢,也忽然听到总裁转过来冲着他,冷哼:“摸够了没有?!”
陈北没反应,然后低头,才发现他一手抓着太太的手,一手抱着他们伟大总裁的腿!
名副其实的抱大腿啊。
“呵呵!”陈北尴尬的收回手。
谁知道总裁动作这么快?要不然他肯定不跑过来。
南聿庭也打算放开她,但可能是刚刚跑得太猛,不知道撞了哪儿,脚踝尖锐的疼。
他刚要直起身走开,脚下一个趔趄。
“总裁!”
南聿庭堪堪扶住水泥墩子,被陈北的声音炸得耳朵疼。
傅知恩怔愣愣的,冻得麻木颤抖的手正死抓着他的衣角,真的怕他掉下去。
等他稳住,她才冷得颤抖着对着陈北,“你、你去扶他,不用管我,他看不见……”
自己都已经站不起来了,却还在顾及他看不见。
南聿庭扶着墩子的手紧了紧,却冷冷一句:“再瞎也是你害的,装什么同情?”
傅知恩被他这样一句说得半晌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眼泪无声的往外流。
耳边继续着他刻薄的话:“害了别人、害了我,就想这么一跳结束了?是不是太便宜了你!”
她咬着唇,心酸一阵阵的翻涌。
“……太太?”看她这么难受,陈北于心不忍,想把她扶起来。
可她擦了擦脸,“我,我自己走。”
她是被南聿庭一把拽起来的,然后一言不发的打横抱起她,走到车边把她塞进去,“哐!”的砸上车门。
三个人都是湿漉漉的,车里跟泡了水没什么分别。
陈北搓了搓手,看了后座的男人,“总裁,后边有您的一套备用衣服。”
南聿庭没搭腔,但也反手去拿了衣服。
可是下一秒,把衣服拿出来之后,南聿庭变了脸,那双没什么焦距的眼死盯着陈北的后脑勺。
陈北感觉到了,所以转过头。
下一秒,脸上纳闷的表情也变了惊讶!
“那、那个,总裁!”他语无伦次,赶紧停了车要解释。
因为南聿庭手里的衣服是女人的,而不是他的备用衣服,这在平时就算了,偏偏这会儿太太在场!
他要怎么说?
说总裁平时流连花丛,昨晚之后忘了把人家衣服给她?
车里安静了。
傅知恩看着那套衣服,有一瞬间的心痛。
她知道南聿庭不爱她,怕心痛所以没去多打听。忽然看到这衣服,她也明白。
可怕的是,陈北看着她把总裁手里的衣服接过去,道:“男人不都能扛么?我来换吧,你的衣服,正好我能当裙子。”
这明显,是在替他掩盖和解围,因为他看不见。
让他真的以为,这是他自己的衣服。
这样的行为,让陈北忽然心酸和心疼。
太太能为总裁忍到这样,真是爱到卑微了。
南聿庭手里的衣服被拿走,但他拿衣服的动作一直保持着,像是僵得动不了。
就那么板正的坐着,感觉着她把另外一个女人的衣服往身上套,看起来穿得慢条斯理,可他听到了她的容忍到卑微的啜泣。
傅知恩把脸转向窗外,以为这样,声音也会到窗外,而不是被他听见。
很久,她依旧贴在窗户边,话是跟他说的,“南聿庭,等她出来,我们离了婚,她应该会比我更喜欢你?”
男人没说话,只是不自觉的握紧了膝盖上的手。
“两情相悦的婚姻,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东西!”她还是没能忍住哽咽,“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没有福气拥有,反而让你厌恶,我……”
她重重的吸着气,压着啜泣。
终究是哭出声说:“对不……”
她的“对不起”没说完,是南聿庭忽然将她抱了过去,压进胸膛深处,什么都没说,不再让她说下去。
他不想听。
他吻她,一直都这么霸道。
傅知恩在大喘气,在啜泣,她需要氧,可是他不给,她怎么躲他都一路纠缠,直到她开始呜呜咽咽!
他松了她,大概是动情了,有些懵懂,“怎么了?”
她憋得脸都红了,他却问怎么了?
可是下一秒,想起来他看不见了。
所以,她又原谅了,不和他计较,自顾咬了唇。
结果,他又把她掳过去抱着。
陈北身上都是水,本来应该冻得发抖,可是今天开的车子不隔音啊。嗯,也是相当的煎熬!
所以,那晚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太太爱总裁,而他大概是滨江市唯一一个,不信总裁不爱太太的人。
吻完之后的两个人一路不说话,一直拥着到了维也纳别墅。
毛姐等得焦心,一听到车子的声音,几个佣人跟她直接就跑出来了。
陈北觉得,总裁应该欣慰,因为太太受到所有佣人和老夫人的喜欢,这说明什么呢?
太太可能没有他想的那么恶毒?
毛姐看着先生把太太抱出来,赶忙上前,不知道手往哪儿放的比划着,“先生?要不,我、我来?”
南聿庭目不斜视,没搭理。
毛姐只能识趣的退在一边,然后挥手让几个佣人赶紧让路,别挡道儿!
一边还指挥着:“先生,往左点儿,您快撞到路灯了……还有几把到门口的台阶……三个台阶……”
毛姐一路指挥着,陈北跟在身后,摸了摸鼻尖。
南聿庭倒是好,反正是“瞎”的,真的不看路,只听毛姐只会,然后偶尔低头看看怀里的人。
进了屋里,他又径直抱她上楼,一群佣人就那么一路跟着,到了卧室门口才被男人的视线逼得停住。
毛姐笑了笑,“先生,我进去帮太太换衣服?”
男人薄唇一碰,“她没手么?”
毛姐:“……”火气好大,她又不是要偷看太太身体!而且都看过了。
卧室门关上了。
陈北挑了挑眉,对着毛姐一笑,道:“您要是不困,可以去准备点跌打药,擦伤口的也要,还有姜汤什么的,都要!”
“对对对!”毛姐忙不迭的点头,赶紧吩咐佣人,一人一样的分派下去。
人员一下子散了,只有陈北继续候着门口。
卧室里。
傅知恩自己换了衣服,然后帮他也换掉,全程都很自然,习惯了看他的身体。
低眉,她看到了他手背上被他自己砸镜子弄烂的地方,眼神顿了一下。
声音清淡的道:“家里有药,我去给你拿么?”
南聿庭垂下视线,看着她冷冰冰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好像没变化,却觉得她就是冷淡了。
但,向来一直追赶、纠缠的是她,不是他。他从来不会哄着她,迁就她。
垂了手,只低低的一句:“我出去,你可以休息了。”
傅知恩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转过身,才皱了眉,这么晚了他还要出去?见的人应该很重要吧?
南聿庭出了卧室,陈北就在门口。
他走路的姿态才不那么绷着了,略微有点瘸,道:“去医院。”
陈北看了他的脚,知道他从悬崖边抱太太回来就忍着疼,刚刚又抱了一段,还装得一点毛病没有,肯定不好受。
不过,陈北也道:“毛姐说家里有药呢!”
有么?
他几不可闻的点了一下头,转了方向,往书房走。
陈北随后说了句:“我去拿药。”
南聿庭走了两步,又回头,“趁她没睡,让人煮碗姜汤。”
陈北点头,笑,“请求三碗,您一碗,给我也赏一碗行么?阿嚏!”
很合适宜的一个喷嚏。
男人淡淡的瞥了一眼,进了书房。
陈北笑着下了楼,去拿药箱,但是上来的时候,刚好见太太进书房了,他只好现在外头等着,免得又尴尬。
傅知恩从卧室过去,她进去的时候,南聿庭还没坐下,朝她看去,“怎么了?”
等她走到跟前,南聿庭才看到她手里拿着那套女装。
脸色顿时阴了。
她把衣服摆到面前,“你不是要出去么?应该是去见她吧?”
她现在也不装了,因为女装在她手里,万一他出去找那个女人,又说她耍手段偷了人家的衣服?
傅知恩把衣服放进他手里,看着他冷脸,“我不是故意拿的。”
她还想说什么,男人把衣服拿过去,“你可以滚去睡了!”
傅知恩抿着唇,仰脸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是什么都没说,疲惫的转身出了书房。
今天她确实累了,吵架吵得心累,更是被他那一顿折腾得身体累。
陈北看着太太脸色不好的出来,不明所以的皱起眉,好一会儿才推门进书房。
而他刚进去,手里跌打药还没送到办公桌上,一套女装裙子迎着命门就砸了过来,隐约还带着太太身上的味道。
吓得陈北一哆嗦,退了好几步,看着落到地上的裙子。
“捡起来!”几步远处,男人黑着脸冲着他命令。
陈北认识那套裙子,闭了闭眼,硬着头皮弯下肩,跟捡千斤垃圾一样很艰难才直起身。
南聿庭就那么让他拿着一套裙子站半天,自己在那边给脚踝擦药。
陈北为了不被忽视,中途出声:“总裁,骨没骨折是不是还得检查一下?”
男人听而不闻。
擦完,他把药扔在桌上,这就往书房门口走。
走出去之际,陈北听到男人毫无起伏的命令:“明天给我穿着它去上班!”
一秒、两秒。
陈北一激灵的抬头。
“哈?”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裙子,跟烫手山芋一样,又不敢扔,可他真不是故意让这么一套裙子落在车上,更不是故意被太太看见的呀?
冤死了,这怎么还怪他了呢?
南聿庭已经走到一半楼梯,遇到了端姜汤上来的毛姐,他去接托盘。
毛巾赶紧往旁边让,“先生,我手里端的姜汤,您别烫着了!”
男人一脸“歧视我看不见?”的表情“盯”着毛姐。
毛姐嘴角抽了抽,本来也看不见啊,这不是怕您烫着么?就算不烫着您,万一烫着太太怎么办?
可这话,毛姐也是不敢说的,只能乖乖递过去,小心翼翼的伸着手一路候着,帮他数台阶、帮他推开门、给他指路。
“进门,先生,直走往左一点点才能放在柜子上。”毛姐继续指挥着,却发现先生不挪步了。
南聿庭立在卧室门内侧,只等毛姐说完,略微颔首示意她出去,启唇:“关门。”
啊?
毛姐愣了愣,今儿忽然发现先生怎么这么刁钻?卧室都不让进了?
傅知恩坐在床头,看到本该离开的男人走进来。
然后看着他一直一直往床的方向走,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眼看着他越来越近,还在走,她皱起眉,他再走就直接撞床上,手上的东西都得洒!
可她这会儿心里有气,不想出声,就那么抿唇忍着。
南聿庭也一直走,直对着床,还差两步的时候,他稍微放小了步子,但是没有停下。
傅知恩终究是输了心理,忽然爬起来,“停!”
她往床脚走,想要结果他手里的托盘。
手刚伸出去,男人薄唇微动,“烫。”
她的手就在半空中顿住,抬头看了他,微抿唇,只好道:“往左三步,直走五步再放下。”
这回他精准的把姜汤放在了柜子上,然后出声:“喝了。”
傅知恩也不说话,过去试了试温度。
其实也不烫,毛姐肯定晾过了拿来的。
等她喝完,发现男人直挺挺的站着,听到她放下碗,他才出声:“我的呢?”
她指了指桌面上的碗,“你手边。”
男人理直气壮,“看不见。”
傅知恩轻轻吸了一口气,虽然不情愿,还是帮他端起碗,放进他手里。
然而他没接,而是挪一步,一转身,板直的坐在了床边。
看出来了,他等着她喂。
傅知恩看了看他,最终是拿了椅子,坐在他面前,一勺勺的给他递到嘴边喂完,然后把碗端下去。
她再上去,南聿庭已经睡下了,明明刚刚还说要出去的。
傅知恩也累,有什么事都等到明天再说。
但是她第二天早上起来,佣人告诉她说南聿庭已经出门了,早餐也没吃。
她“哦”了一声,心里装着事,若有所思的吃早餐,又端着水杯在家里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卧室。
拿了毛姐整理好的一沓支票,换衣服准备出门。
换鞋的时候才发现昨天一直走路,脚磨破了,不穿还好,一穿鞋就疼。
而脚疼的不止她一个。
南聿庭一早起来,脚踝已经肿了,早早的就去了医院。
凌肖格特意在医院跟他碰头,看了他好几回才问:“律师那边给你打电话了吧?有什么好办法捞人了?”
说是已经过了一年,只剩一年了,转眼的时间而已。
但是对一个女人来说,一年的牢狱生活其实很煎熬,能早一天出来都是好的。
南聿庭略低眉,没有回应。
昨晚她亲口承认罪行,可他反而不知道要做什么的。
陈北走进来,也没有避讳旁边的凌肖格,对着南聿庭道:“总裁,傅文学那边让人传话来了,找机会想跟您见一面。”
傅文学?
凌肖格皱了一下眉,“你还往傅家砸钱?……啧啧,看来这傅大小姐吸钱能力还是不容小觑!”
南聿庭还是没搭腔。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凌肖格看着他,“布桐你要,这婚你也离不动。”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南聿庭站起来,轻微扭了扭脚踝,一边出声:“见。”
陈北点了一下头,“我会安排下去的。”
他的脚骨正回去了,加之擦了药在医院休息了一上午,除了擦破皮和一点淤青没散之外,也没大碍。
下午一点多,公司午休时间,陈北却接了前台电话,急忙下去。
傅知恩在前台等着,看到陈北下来,转身走了过去,“他在?”
陈北点了点头,“您找总裁是……?”
她没说什么事,自己先进了电梯,等出了电梯又自己往总裁办公室走。
南聿庭正在打电话,她推门进去的时候,他转过来一个角度,目光没有焦距。
挂了电话,和平时没有两样的表情,冷淡着,摩挲着在沙发上坐下。
傅知恩走过去,把带过来的东西放进他手里。
只听她道:“支票我拿了。昨晚的事不好意思,让你跟着淋雨受累。我既然答应了条件,就不会食言。”
然后点了点她给他的东西,“这个,可以给律师看看,也许能帮布桐早两天出来。”
南聿庭的视线直直对着她。
放下手里的东西,薄唇微弄,“想让她早出来,我有的是办法,用得着你假惺惺?”
傅知恩习惯了他这么说话,低了低眉,笑了一下。
他的话还在继续,“昨晚刚承认罪行,今天开始假惺惺的帮忙?你倒是很有一套。”
“啪!”他把文件袋扔茶几上,“盯”着她,“又有了什么手段么?否则一个最怕布桐出来的女人,竟然跑来帮她了?”
傅知恩看着他扔文件的手,手背破皮还没好。
关于他的话,她听多了,再讽刺也云淡风轻。
所以只看着他的手背,道:“让陈北去买个药擦上吧,我先走了。”
她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昨晚忽然爆发以外,向来不吵不闹。
南聿庭盯着她走出门,又低头看了自己的手背,眉峰不知道什么时候拧在了一起。
一晌咖啡馆。
杨祖欣看着女儿带过来的支票,把她仔细看了一遍,“他怎么就答应给了,为难你没有?”
傅知恩浅笑,说得很轻巧,“我们是夫妻,婚内财产嘛,干嘛为难我?”
杨祖欣了解女儿,哪会这么简单?
果然,傅知恩受不得母亲挖,最终是说了,“我答应了他,一年后布桐出来,我走。”
“要离婚?”杨祖欣一下子拧了眉,“这怎么行?”
“知恩,你不知道离婚对女人有多大影响,一离婚整个世界看你都带着有色眼镜你知道么?”
傅知恩依旧笑着,轻轻抿了咖啡,“我不离婚,别人不也戴着有色眼镜看我?”
都说她不要脸,早年就没尊没严的纠缠南聿庭,,耍手段让自己上位做了南太太。
杨祖欣被她的话一堵,只皱着眉。
傅知恩放下咖啡,“妈,路是我选的,我知道怎么走,您也不用太担心,不是一年么?我会怀孕的,奶奶想要重孙,我怀孕了就好。”
捏着这一点,她才敢那样跟南聿庭点头。
说罢,她半开玩笑,“妈,您怀我的时候吃没吃什么东西?我也补补身子吧,说不定一怀一个准呢!”
杨祖欣哪吃过什么东西?
当初根本没想怀她,意外而已,所以她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过了会儿,才提议:“你都一年多了没怀孕,去医院查过么?”
傅知恩摇头。
医院那种地方,她不敢去,怕进去了就全身是病,反正她不爱生病,昨晚那么折腾,那么淋雨都没事。
所以身体底子是好的。
母女俩坐了会儿,她把支票递过去后,老宅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知恩呐!”老太太慈爱的叫她,“你大哥回来了,晚上就都回华府吃饭,你顺便给聿庭说一声,下午一起过来。”
傅知恩略为难,还是点了头。
她还真不想去叫南聿庭一起过去,但奶奶的话不好违抗。
给南聿庭打电话之前,她去买了些东西,路途中一直皱着眉。
南起云之前出过考察去了,所以她也算安心了一段时间,现在他一回来,她又紧张了。
一边答应了一年后离婚,一边怀不上孩子,南起云一回来,指不定要怎么盼着他们早点分开。
南家虽然人不多,但南起云和南聿庭兄弟俩都想要南方集团独掌权。
谁都知道老太太偏南聿庭,所以当初逼着他早结婚,可如果南聿庭一直没孩子,甚至婚都离了,这公司恐怕就成南起云的了。
回老宅是南聿庭主动接她的。
上车之后,他以一种似笑非笑的讽刺看她,“你早知道他今天回来?”
南知恩摇头。
男人低哼,“为了公司掌控权不落他手里,我只能保持这段婚姻,他回来,我更有危机感,更不敢离婚,你不是这么想的?”
她看了他。
本来懒得解释的,索性道:“如果我聪明一点,干脆跟他在一起,直接跟你离婚,反正一年内你也结不了,我转头嫁给他,再生个孩子,公司一定是他的,等于我什么都有了,请问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
她只想说,她爱他,所以一切都会为他考虑。
男人听了她的话,一张峻脸肉眼可见的一寸寸阴下来,“看来你一开始想嫁的真是他!嗯?”
傅知恩不说话。
南聿庭忽然扼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去,“哑巴了?”
她被捏得疼,闭了眼忍着。
当初她只能想办法嫁个可以救傅氏的人,她知道南聿庭讨厌自己,吃过几次苦、撞了几次南墙,她把目标换成了南起云。
可是和老太太交谈,她听出了老太太偏向南聿庭的意思,所以,她又厚着脸皮纠缠南聿庭。
那时候她只想要命不要脸,所以南聿庭怎么讽刺,她都不反驳。
“掉包酒女郎,半夜爬他的床也是真的了?”他问这句话时,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气息在她脸上戳着。
想起她当初做的那些事,傅知恩闭了眼,“你能别说了么?”
“你也知道不堪入耳!”南聿庭绷着脸,陡然提高音量。
她不再说话,南聿庭再有气也发不出来,车里一度安静了。
到了老宅,气氛也不见得好。
老太太还在楼上,客厅里就他们三个和佣人。
严格来说,南聿庭看不见,就等于只有两个人。
南起云一直都温温和和的笑着,看了傅知恩,眼神里的内容很深,从上看到下。
傅知恩刚好对他对视,南起云比南聿庭大四岁,可是那双狐狸眼,俨然一副成熟贵公子模样。
她跟南起云四目相对时,明显能感觉身边的男人沉稳的气息!
而他却微勾唇,语调斯文优雅,不疾不徐,“大哥刚回来,变没变样你不给我说说?”
可他当然看得见,看得见南起云怎么把她从头看到脚的!
“能有什么变化?”南起云把话接了过去,“总归是赶不上你帅气了,滨江市谁也不及你,还娶了个貌美如花的老婆,完美!”
南聿庭一张扑克脸,“是否貌美如花,对一个瞎子重要么?我倒是看重忠贞。”
她知道,这话给她说的。
老太太正好下来,瞪了他一眼,“你先把自己的擦干净了再挑剔知恩忠不忠。”
南起云笑着,“奶奶别生气,我们开玩笑呢!”
不过,南起云瞧了瞧傅知恩的肚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奶奶这么喜欢知恩,她还没有孩子?我出去这么久,怎么还没动静?”
老太太知道这事让傅知恩压力大,不想聊。
偏偏南起云不放这个话题,看似开着玩笑,“我说,该不是我弟这个名字取错了吧?聿庭、毓婷的,能怀么?”
傅知恩有点无语,好好一个优雅、贵气的名字,硬生生被南起云扭曲得不像样。
偏偏这话好像是提点了老太太,忽然转头看着傅知恩。
“知恩,你平时,没有背着聿庭吃药吧?”
傅知恩被问得一晃神,“奶奶,我想怀都来不及,怎么会呢?”
老太太狐疑的看了看笔直坐着的南聿庭,那可不一定,他也看不见。
傅知恩看了一眼南起云,刚回来就开始挑事,确实挺像他的,可弄得奶奶怀疑她吃药有什么好处?
怀疑她不想生,怀疑她另有所图?
这么想着,她多看了一眼南起云,身边的南聿庭却陡然压着声:“有这么迫不及待?晚上我是不是要给你们腾地方!嗯?”
傅知恩气愤,眉心微蹙。
她在替他担心南起云图谋不轨,他却总这么找茬,加上他力道不小,一生气,故意道:“是。”
她深吸口气:“你不就想听这个?我承认了,你心里是不是舒服多了?”
何况,她就算否认他也不会相信。
“傅知恩!”南聿庭低喝,几乎咬牙切齿:“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挺有能耐!”
话里带刺,听得傅知恩心里更不舒服。
但她这一年学会了跟他忍。
“随你怎么想。”她撇开眸子,淡声道。
反正他这样刺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两人暗地里吵得再激烈,表面一派风平浪静。
可老太太不一样,她是过来人,看的透彻。
看着两人的模样,她轻叹口气,还是给傅知恩解了围:“行了,一家人也难得聚在一起,先吃饭。”
说罢,示意毛姐上菜。
毛姐在南家干了许多年,深谙众人口味。八菜一汤,几乎满足了所有人的口味。
餐桌上,家规森严可见一斑,老太太动了筷,三人才开始吃。
傅知恩想着南聿庭眼睛看不见,拿了筷子递到他手里。
南聿庭倒也没有拒绝。
他摊开手掌,却正好触碰到傅知恩冰凉纤细的手指。
傅知恩下意识的缩了缩,南聿庭显然也感觉到了。
他故意任着筷子落到地上,压着嗓子语气不悦:“就这么不愿意碰我?”
“没有。”傅知恩很快应道。
怕他再问,忙招呼着毛姐过来:“毛姐,再拿一双筷子。”
自从和南聿庭结婚后,他给她的感觉始终都是强势的,强势到毫无道理,让她招架不住。可刚才的那一下……
让她想起了曾经那个她熟悉的南聿庭。
南聿庭脸色微沉,可碍于老太太,终是没有再开口。
倒是餐桌对面始终饶有趣味地观察着两人的南起云开了口:“毛姐,顺带再带个玻璃杯过来。”
随即,才解释道:“聿庭眼睛看不见,要是一个不小心碰了高脚杯,弄脏衣服也就不好了。”
傅知恩刚才还猜着他想干什么呢,见他这样说,便知他不怀好意。
他是故意的!
傅知恩蹙眉,寻思着该不该开口。
却见身侧,南聿庭面不改色道:“不劳大哥费心,我再看不见,也是南方集团的总裁,几件衣服总还是买的起的。”
南起云也不生气,低笑道:“还是注意点的好。”
兄弟俩的对话表面和善,实则火药味十足,老太太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当即开口:“都忘了南家的家规了是吗?食不言寝不语,还用我来教?”
……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好在饭后南起云也没有多留,不久便离开了。
老太太避开南聿庭,让毛姐从厨房不知拿了一袋什么出来,就放在茶几上。
“奶奶?”傅知恩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却见老太太打开布袋,从中拿了张纸条出来:“知恩呐,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你也答应我会为南家添个一儿半女。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是我让人特意去医院配的,用法和剂量上面都写清楚了,回去按时吃。”
傅知恩看着手里写的满满当当的字条,有些不是滋味。
她知道,老太太是为了她好。
但南聿庭……
“听见没有?”老太太见她愣着,提醒道。
傅知恩点头:“好,我会按时吃。”她将桌上那袋药收起。
恰好这时候南聿庭也从楼上下来。
南聿庭下午还要去公司,所以两人没有多留。
和老太太告了别,便驱车出了老宅。
陈北开车,而南聿庭和傅知恩则坐在后座。
一路上,异常安静。
傅知恩看着窗外,有些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响起一阵短信提示音。
傅知恩拿出手机,见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晚上八点,城中花园,不见不散。
署名:南起云。
傅知恩觉得奇怪,她和南起云之间,就算以前她为了攀南家想过利用他,但严格说来并没有任何交集,在他回国的第一天晚上却约了她见面,为什么?
还没想到要怎么回复,便见耳边传来南聿庭冷冽的嗓音:“这么快就联系上了?”
语气中略带着讥讽。
傅知恩闻言,下意识地回头看他,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只是后面的话没问出口。
呵!他冷笑:“我是瞎子不是傻子。”
他顿了顿,语调变得冷了:“傅知恩,嫁给我这样的瞎子是不是很后悔?能攀上南起云,你会很得意?”
话说的有些过分。
陈北透过后视镜扫了两人一眼,没敢吭声。
傅知恩紧攥着手机,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而南聿庭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阴沉着脸冷声道:“怎么,被我说中了?”
傅知恩深吸口气:“你别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南聿庭冷哼。
傅知恩略有些敷衍的态度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嘴上便更不饶人:“我的无理取闹和你的水性杨花相比,哪个更严重?”
“南聿庭!”傅知恩低喝,她几乎直起身子看向他。
前座,陈北缩了缩脖子,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似乎感受到了傅知恩的目光,南聿庭也“看”过来。
一双眼漆黑深邃。
如果不是知道他看不见,傅知恩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太深,深不见底,让她根本看不透他!
她深吸口气,片刻,才开口:“停车。”
“啊?”陈北一时没反应过来。
傅知恩又强调一遍:“我说停车!”
陈北往前面路段看了看:“太太,这个时间不好打车。”
见傅知恩坚持,陈北有些为难地看向南聿庭:“南总……”
却听南聿庭开口:“没听见她话吗?停车。”
大概是因为生气,声音拔高了些,且有些僵硬。
陈北无奈,只得找了处地方停了车。
傅知恩下了车,才觉得原本压抑的心情放松了些。
南起云发来的短信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握在手里都觉得沉甸甸的。她不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但她不傻,不会任由他摆布。
傅知恩想着,便删了那条短信。
车上,陈北正琢磨着南聿庭的心思,便见后座传来南聿庭的声音:“停车,把我放在前面的咖啡厅。”
陈北环顾四周:“总裁,这里离公司太远了。”
“听不懂?”南聿庭微微蹙眉。
陈北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多问。
车子停在咖啡厅门口,他下车,替南聿庭开了车门:“总裁,是要在这里约见什么客户吗?”
却见南聿庭只留下一句:“我自己进去,五点过后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