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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章再论地道战

    而陈朝阳心里更加清醒,第五次战役的伤痛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战争将转入更为残酷、更为考验军队韧性与智慧的阶段,旷日持久的阵地对峙期。

    敌我双方将围绕一条相对稳定的战线,进行无数个高地的反复争夺。

    炮弹会像犁地一样将山头削低数米,每一个坑道、每一寸土地都将被鲜血浸透。

    而他记忆中那个炼狱熔炉般的名字,上甘岭,此刻还只是沙盘上一个普通的地理标识。

    但在不久的将来,那里将上演一场举世震惊的攻防大战,成为考验这支军队意志与战术的终极试炼场。

    那里的坑道将承受何等猛烈的轰炸,知道坚守其中的将士将面临何等的艰难困苦,也知道最终的胜利需要付出何等惨烈的代价。

    他要在沙盘上具现可能发生的炼狱。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占据了他的思维。

    他不能让这些未来的指挥员,仅仅带着理论走上那片未来的血色高地。

    他们必须在相对安全的教室里,在模拟的炮火和伤亡数据中,亲身感受那种兵力被压制在坑道内、通讯中断、后勤断绝的绝境;

    他们必须提前学会如何在那种环境下保持指挥不中断,如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去消耗敌人。

    真实的牺牲无法避免,但他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让牺牲变得更有价值,让胜利的基石铺垫得更加坚实。

    “今天这堂课,我们不求立刻找到所有答案。” 陈朝阳的语气恢复平和,将翻涌的心绪压下,

    “我只希望,大家能带着这个新的视角,如何在我们拥有优势的领域,

    比如夜战、近战、土木作业去作战,

    同时,如何在我们处于劣势的领域信息、机动去给敌人‘制造麻烦’,去思考我们接下来的推演。”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要将每一个人的面孔刻入脑海。

    这些学员中的许多人,未来可能就要奔赴那片他为之忧心的战场。

    “今天我们将进入沙盘,亲自扮演攻防双方。

    我们要在模拟中,验证这些想法,找到具体的方法。

    看看我们能不能,在这片沙盘上,为前线的同志们,蹚出一条血路来。”

    陈朝阳的话语落下,大厅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

    他端起了一旁的搪瓷杯,揭开盖子,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水。

    “咕咚。”

    吞咽的声音在异常安静的讲堂里几乎清晰可闻。

    这个短暂的停顿,给沸腾的思绪按下了一个暂停键。

    学员们得以从被他话语牵引的激流中暂时脱身,开始反刍这四个字的重量。

    陈朝阳放下茶杯,盖子和杯沿发出清脆的“磕碰”。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目光再次扫视全场,这个简单的动作,不仅是为了调整节奏,更是一种无声的掌控,一位经验丰富的教育者对课堂节奏的精准把握。

    “好,”他再次开口,声音沉稳清晰,“我们现在就来具体看看,这四个字,在未来的阵地上,该如何落到实处……”

    窸窸窣窣的纸笔摩擦声,首先打破了寂静。

    后排和靠墙位置的教员们,以及不少参谋出身的学员,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翻开了笔记本,或是从口袋中拔出钢笔,飞快地记录起来。

    他们神情专注,笔尖划过纸张,留下“沙沙”的轻响,似要将这四个字,以及“在我们拥有优势的领域作战,在劣势领域给敌人制造麻烦”的核心思想,牢牢镌刻在脑海和教案里。

    更多来自一线的指挥员们,则陷入了深沉的思索。

    他们有的微微后靠,眼神放空,脑海中可能正闪过自己亲身经历的某次被动挨打的炮击,或是一次代价惨重的撤退,

    并尝试着用陈朝阳刚刚提供的“弹性防御”和“活性坑道”的新视角去重新审视。

    有的则与身旁相熟的战友交换着极其简短、几乎只有彼此能懂的眼神,轻轻点头,或用口型传递着“坑道网”、“夜间反击”等关键词。

    陈朝阳能感觉到,这些学员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旧的思维范式被打破,新的战术构想正在艰难却坚定地萌芽。

    他没有给出虚幻的承诺,他指出的是一条充满挑战、却切实可行的荆棘之路。

    这条路的尽头,或许依然充满牺牲,但那牺牲将不再是无奈的被消耗。

    这种扎根于现实、着眼于破解困境的务实态度,远比任何空洞的口号都更能打动这些职业军人。

    他们沉默的反应,本身就是一种最高程度的认可和投入。

    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的沙盘推演,将不再是一场简单的课堂游戏,而是一次为未来真实战场“蹚路”的预演。

    每一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投身其中。

    陈朝阳的话音在大厅内沉淀,他缓步走向一侧墙上悬挂的一幅放大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朝鲜战场上我军早期挖掘的简易防炮洞,洞口狭窄,内里昏暗,只能模糊看到蜷缩在里面的几个战士的身影。

    “同志们,请看。”陈朝阳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向照片,

    “这是我们许多部队初入朝鲜时,用血换来的宝贵经验,挖掘工事,保存自己。

    它救了很多战士的命,功不可没。”

    他肯定地点头,台下不少从一线回来的学员也默默点头,他们太熟悉这种保命的土办法了。

    随即,陈朝阳的话锋微转,“但是,如果我们的认识,我们各级指挥员的思维,仅仅停留在‘有个洞藏身’的阶段,那么,

    我们就是在用战士最宝贵的生命,去被动地填补我们整个防御体系的漏洞。”

    话音未落,台下随即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

    这话像一根带着倒刺的鞭子,抽在了许多习惯于“阵地战就是死守、就是拼消耗”的指挥员心上。

    “陈教员,”一位学员忍不住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不服和困惑,

    “话不能这么说吧,咱们现在不就是在拼命挖坑道吗?

    有个坚固的洞藏着,总比暴露在敌人炮火下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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