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烧烤店,散发着人间烟火气。
    入了秋的现在夜晚有点凉,但店外依然摆放着三两桌。
    男男女女围在桌子边,大声说笑吹牛,对着酒瓶灌着啤酒。
    屋中同样吵闹,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
    就在邻桌,还有着令人着恼的烟味飘散过来,让人忍不住的皱眉。
    秦子楚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桂斌,又望了望两人间桌子上的各种烤串。
    羊肉串、羊肉筋、板筋、脆骨、还有着秦子楚最喜欢的大腰子。
    “班长,你怎么突然把我叫过来,你这是怎么了?表情这么郁闷,不会是失恋了没人陪你,只好找我了吧。”
    秦子楚半开着玩笑说道。
    不久前,他突然接到桂斌的电话,对方强烈恳求他一定要现在来见一面。
    看他这么情真意切,秦子楚放弃了回家的想法,打车来了这家街边繁闹的小店。
    自己与桂斌并不怎么熟,他为什么来找自己,秦子楚并不清楚。
    秦子楚又道:“班长你别不说话啊,这么盯着我怪吓人的,你不会又想向我打听药的事?”
    说到最后,秦子楚皱了皱眉,桂斌不至于这么执着吧?
    桂斌叫来几瓶啤酒,用起子打开,自己在一次性的塑料杯中倒了一杯,举起酒瓶问道:“你喝吗?”
    秦子楚摇了摇头:“给我来瓶可乐就行。”
    自从脑袋里发现了一颗瘤子,秦子楚就几乎没喝过酒,努力过着养生生活。
    但他的养生生活过的并不好,熬夜总是控制不住。
    “老秦,我说事前想先和你说一句,我接下来说的内容都是真的,也希望你听到后……不要生气。”
    “班长你一正经,我就觉得没好事,你说吧。”
    秦子楚见桂斌这么郑重其事,他也收起了玩笑心思。
    桂斌拿起一次性塑料杯,将里面的啤酒一饮而尽,似是再给自己壮胆。
    一杯酒下肚,他才是鼓起勇气,一边盯着秦子楚,一边将刚才他父亲与他说的话,都是讲了出来。
    秦子楚面无表情,他只是安静的听着,一句话都不说。
    越是如此,桂斌越是感到口干舌燥,越是感到不安。
    两人间的烤串快光盘,桂斌面前的酒瓶摆了七八瓶,他才是忐忑道:“老秦,你能不能说句话,你这表情也太吓人了,真怕你下一秒就把我给刀了。”
    秦子楚道:“班长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是我爸……是因为我爸的原因,让你的父亲遇到了这样的事。”
    桂斌低着头,声音很低。
    “这和你父亲,和桂叔无关,我爸那人性格一直都很倔,在我的记忆里,每次我妈和他吵架,都是因为他太倔,我妈说他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秦子楚的两只手在桌上转着可乐瓶:“……他是一位调查记者,当时我太小,并不清楚调查记者是做什么的。”
    “直到长大后接触了更多网络信息,看多了新闻,才知道调查记者的不容易。”
    “他们总是面临危险,甚至是生命危险,但得到的回报却远远不匹配他们的付出,这让调查记者越来越少,能够坚持的人都很不容易。”
    “以我父亲的倔劲,他认可的事就一定会去做,就算桂叔去拦,也是拦不住他的。”
    桂斌轻呼口气:“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秦子楚笑道:“其实关于我爸,有些事我早已经猜到了,随着我接触的信息变多,知识越丰富,了解了他的工作内容后,就猜测这其中另有隐情。”
    “而且我妈每年都会偷偷祭奠他,若他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瘾君子,以我妈的性格绝不会这么做。”
    顿了下,秦子楚自语道:“……但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
    “在我记忆里,他总是不着家,家里永远只有我和我妈,他离去后,我的生活其实也没多大变化,除了在学校里。”
    说到这里,秦子楚闭嘴不语。
    他现在每次重生,都可以笑着面对同学们对他的孤立。
    但是当时年龄真的还很小的秦子楚,为此痛苦过、纠结过、愤怒过、抱怨过,甚至是咒骂过死去的父亲。
    在那个年纪,面对他人的风言风语和类似霸凌的孤立,对一个青春期的少年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伤痛。
    高中时期,是由唯一对他态度不变的死党尹航的陪伴,还有班主任老师经常的心理辅导与鼓励,才是让秦子楚走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变的正常。
    “也不知道是谁,把你家的事给传出去了。”桂斌皱着眉头说道。
    高中时他是亲眼见过坐在角落中孤僻不说话,只跟尹航玩的秦子楚的。
    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浑身带刺的冷漠态度,是绝对的精神问题。
    秦子楚能变的如今这样开朗,桂斌都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爱谁传的就谁传的,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纠结。”
    秦子楚倒是看的很开:“……我现在过的很好,我也很满足。”
    “不过我到没想到,班长你还是个这么热情善解人意的人。”
    “我可是高中时就经常帮助同学,那是你没看到!”
    桂斌据理力争,愤愤不平。
    秦子楚一想,好像也是。
    只不过桂斌家里有钱,让人总习惯用有色眼镜去看他,只以为有钱人的热心都是虚伪。
    “不管怎样,我很感谢班长你告诉我这些,告诉我真相!”
    秦子楚认真的道谢。
    桂斌很高兴,拿起酒瓶道:“那你陪我喝点酒,哦,你不用喝,看着我喝就行,听我发发牢骚。”
    桂斌的话匣子打开了。
    高中时,秦子楚与桂斌并不熟,两人三年间说过的话也没几句。
    桂斌就好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和秦子楚说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与秦子楚无聊的大学不一样,桂斌在大学依然优秀,生活多姿多彩。
    他还给秦子楚讲了自己交往过的几个女朋友,最后哭着道:“交往这么多,我才发现还是初恋最好,我忘不了她,真的忘不了她!”
    秦子楚呵呵假笑。
    他奶奶的,老子大学连恋爱都没谈过,你这分手这么多的别和我嘚瑟。
    然后,桂斌又是羞愧的说道:“老秦你知道吗?别看我和我爸说我也想当缉毒警,其实我是骗他的,我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我其实根本没有这样的勇气。”
    “当他拒绝我去做这个时,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多么的庆幸,我是真的怕他答应。”
    “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很懦弱?”
    秦子楚想了想,安慰道:“害怕是人之常情,这也侧面说明了桂叔,以及那些和他做着同样危险事情的人有多么的令人尊敬。”
    桂斌笑道:“没错,我一直很敬佩我爸,现在还有秦叔。”
    “老秦,你要不要去见见我爸?”
    秦子楚没有拒绝,答应了下来:“等我准备好的。”
    桂斌这才是喜笑颜开。
    两人一顿饭吃到深夜,直到店家打烊轰他们走。
    桂斌喝的多,但没有喝醉,叫了一辆网约车。
    扶他上了车,秦子楚说了一句‘等下’。
    他跑去店家要了一个塑料袋,递给后座的桂斌:“你要是想吐就吐袋子里,别弄脏了人家的车。”
    在网约车司机感激的眼神下,汽车扬长而去。
    待尾气消失,秦子楚才想到,桂斌这B没结饭钱!
    秦子楚失笑的结了账,现在的他也不在乎这么一顿饭钱了。
    况且,今天难得的交了一个不错的朋友。
    ……
    同样打车回到家,秦子楚蹑手蹑脚的打开防盗门,生怕自己半夜回来吵醒母亲。
    这种有年头的老楼没有客厅,主次卧之间只有一个狭窄的过道。
    秦子楚家为了增加收纳,这里放了一个大柜子,让过道更加狭窄。
    他看了看母亲房间关着的门,小心翼翼的打开柜子,在埋藏最深的里面,找到了一张父亲生前的照片。
    那是母亲藏在这里的。
    秦子楚用手摩挲着照片的相框,神色复杂。
    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父亲的那一天。
    那一天早上,已被毒品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父亲,突然抱住了他。
    当时的秦子楚厌恶的将他推开。
    却不知,那一推就是永别。
    当秦子楚放学回来时,父亲已经躺进了太平间中。
    他轻呼口气,将照片小心放回,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秦子楚没有开灯,也没有碰手机,他坐在黑暗的卧室中,唯有一双眼睛发亮,静静思考。
    “天堂七号……”
    他低语着那个害死了父亲的药物名字。
    “艾华斯在给我的所有提示中,几乎都与《圣经》有关,而天堂更是与之关系密切。”
    “还有七号……”
    ‘7’这个数字,最近天天都回荡在秦子楚的脑海中,只要一听到这个数字,他就要受刺激。
    “无法被检测出的成分。”
    “即使毒瘾发作,也没有变化的身体状况,却有无法忍受的痛苦。”
    “只在有钱人之间流传,并被所有与之接触的人讳莫如深。”
    “父亲因此而死亡。”
    “天堂……七号……”
    这些都是桂斌告诉他的。
    是巧合吗?
    还是里面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
    “艾华斯说,姜染曾与‘战争’有过接触,7是提示,天堂七号在有钱人间流传,姜染是有钱人。”
    “最终还是指向了她,倒是有了一条相对明确的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