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漆黑的夜某一刻明亮如白昼——
划拉一声。
轰隆巨响。
打雷之后,便是倾盆大雨,噼里啪啦。
姜窈有些犯困,但还是提醒他们,“别坐在树底下,离树远一些。”
众人便都挪了几步,远离大树。
天边又是一阵亮如白昼的光,照亮了半边天,和眼前漆黑的仿佛能吞没一切的洪水泛着粼粼波光。
一道闪电从天边一路打到他们身旁的一棵大树上。
“天哪!着火了!遭雷劈了!”
众人吓了一跳,惊慌失措。
却见那棵树树干被雷劈断了,本来起了火,又被倾盆大雨瞬间浇灭。
“夭寿哦,真的遭雷劈了!还不赶紧离树远一些,想被雷劈死吗!”
这回村民们是连滚带爬,恨不得离那些树越远越好,压根不敢再靠近。
雨点打在树枝树叶上,打在棚子上,噼里啪啦,力道很大。
再加上呼呼嚎嚎的鬼哭狼嚎似的狂风,三兄弟冷得嘴唇发白,还顾不上自己,连忙把棚子扎得紧一点,免得把棚子弄坏或者吹跑。
又赶忙把粮食上面又盖了一层布,又盖了一层草,把各种行李都放在棚子周围,以挡风之用。
今晚周大守夜,其他人便都准备睡觉,其实这狂风暴雨打雷闪电的,大多数人也有些睡不着。
“我睡哪?”墨沁冷得缩着脖子茫然的问。
周家村多的是想讨好她的人,以便将来能够获得好处,譬如金银田宅之类的,纷纷上来拉她,
“墨小姐,我家这个席子干净好睡觉,你来我这里睡吧。”
“我这里宽敞,人少,没有外男,你们闺阁小姐都讲究男女有别吧,她家有外男,肯定不方便。”
“来我这里吧墨小姐……”
墨沁被他们拉着两只手往两边扯,都快被扯成两半了,真有些受不住了,直接蓄力将他们都甩开,“行了!我哪里都不去!”
“我要睡在你家!”
墨沁看向姜窈。
姜窈抱着儿子还在篝火旁边烤火呢,一脸懵的看向她,随即笑着道,“睡我家就睡我家吧,不过可没有什么特殊待遇。”
她可不知道这位大小姐脑子里在想什么。
墨沁点头,“我才不要什么特殊待遇,给我安排个席子和棉被,就行了。”
姜窈看了看左右,“杏儿,让墨姑娘跟你一起。”
家里男人多,不方便,还是得跟杏儿以及杜氏在一起方便一些,免得瓜田李下。
杏儿点头,开始收拾东西给她铺床,“你过来,就睡在最边上,或者睡在我和杜姨中间,随你选。”
“我睡在边上。”
墨沁连忙道。
这么窄的床位,睡在中间还不被挤成一个饼。
她抬脚正想走过去,不知道怎么眼前突然一花,然后一黑,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往前一倒。
哐当一声。
她正正砸在地上。
“哎,这是怎么了!”
姜窈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看了看不远处的周景年,周家三兄弟,他们离得近,反应也快,明明可以接住的,奈何手都不伸一下。
也就周三,两只手明明是伸出来的,却不知道怎么,没上去接。
看墨沁结结实实倒在地上,不由得摸了摸鼻子,“男女授受不亲哈。”
其实还是有些看不惯这大小姐,又蠢又不辨是非,对他们这群村民村妇瞧不起。
摔倒了,看着可爽呢。
杏儿和杜氏连忙上去,将墨沁扶起来,发现她脸上擦了一块皮,正在哎呦哎呦的呼痛。
“我刚刚怎么了?”墨沁还迷糊。
杏儿给她把把脉,摸了摸脑门,不由震惊又气急,“怎么了??你发热了,额头这么烫你自己没感觉到吗!”
墨沁大惊,“那可怎么办,我发热了,没有药没有大夫,我会死吗,我不想死,我好想回家……”
“闭嘴吧,杏儿就是大夫,墨小姐你可死不了。”杜氏没好气。
墨沁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杏儿便开始给她敷毛巾沾冷水降温,又打算给她扎针。
“干净的水不够了,本来要给她熬上一碗药的。”
姜窈皱眉,凑过来看,“她病的这么厉害吗?”
杏儿点头,“额头烫手得很,发热很严重,不知道能不能退烧,但咱们现在干净水也不够喝了,还是让她熬着吧。”
那肯定是不能用干净水来给她熬药的。
干净水是用来喝的,洪水又太脏了,尸体粪水什么都有,一口下去别说治病了,没直接嗝屁都是好的。
本来救她带她就是为了在麟州落户,为了日后的安定生活。
可不能因为救她,而让自家这么多人渴着不喝水,白受罪。
这是很容易做出的选择题。
姜窈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瓶药来,“拿去给她吃一粒。”
“这是什么?”
杏儿好奇,揭开盖子拿出药丸闻了一下,她认出来了,是治发热的良药。
“姐姐身上怎么会有这个?”
姜窈,“当然是买的,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生病了又不能熬药,只能熬着身体。”
杏儿不由敬佩姜窈考虑周到,立刻将那一颗塞进她嘴里,“真是便宜你了。”
姜窈看向墨沁,笑了笑,“墨小姐,你早点好起来吧,我们明天就要走了,可等不了一个病人。”
墨沁睁着眼,头昏脑涨的,迷迷糊糊,看了眼姜窈,“哎,哎,你长得可真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美人都美……”
她先是惊叹,又想起什么,遗憾,“哎,你怎么嫁给一个村夫呢,啧,未免也太可惜了……”
周景年离得不近,奈何耳朵好,听得一清二楚,脸都黑了。
又听墨沁继续道,“我认识许多的青年才俊,各个要家世有家世,要才貌有才貌,你要不要……”
下一秒就见周景年黑着脸冲过来。
给杏儿吓一跳,连忙捂住胡说八道的墨沁的嘴巴,希望能够制止她这作死的举动。
“唔唔唔……”
周景年用看死人的眼神看了墨沁一眼,弯腰将姜窈拉走,还叮嘱道,“蠢东西,不用多跟她来往。”
隔天一早。
一觉醒来全然恢复的墨沁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相当不对劲。
他们望向她的眼神都怪怪的,相当怪异,总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又不跟她说话。
见杏儿过来给她检查,不由小声问,“发生了什么?”
杏儿诧异的看她,“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她相当无辜。
杏儿哼笑,含糊道,“没什么。”
敢挖周景年的墙角,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那人把小姐看成眼珠子,谁惦记都得弄死,骨子里就是个不要命的。
墨沁更云里雾里了。
众人准备出发了。
先让周二周三站在筏子在洪水中试一试,划了一圈,便拉了一辆骡车上去,又把虎子和姜窈带上。
一起前往县城。
“银子,银子拿出来!”
“别给老子犹犹豫豫的,没银子就没粮食,赶紧给我拿出来!”
他们在试筏子这会儿,村长在挨家挨户的收钱。
一个个的从衣服胸口处,领口处,咯吱窝处,各种地方把银子掏出来,掏出来又舍不得放到村长手里,还非得让村长去抢。
到了村长手里,又万分不舍的眼巴巴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