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
    真田信幸笑了笑,继续说道“信浓已经乱了,而且看森长可等人的行迹似乎是要离开信浓,如此一来信浓便如同无主之地。”
    “夺回领地固然重要,可夺回之后呢?”
    “织田家会不会卷土重来?”
    “越后的上杉家会不会趁乱再次攻入信浓?”
    “关东的北条家呢?”
    “届时,我等信浓国众又当何去何从?”说完,真田信幸便一摊手,看向了陷入沉思的众人。
    正如真田信幸所说,夺回领地很简单,但之后的信浓又该怎么办呢?
    若是出兵夺回领地,那么便是背弃织田家,万一织田家又杀回来了呢?
    而且隔壁还有个上杉家,肯定会再次出兵信浓夺回此前被森长可攻占的领地。
    沉默了一会儿,出浦盛清看了看胸有成竹的真田信幸,将佩刀抱在胸前,缓缓说道“那么真田家会怎么做呢?”
    “诸位,这个节骨眼上,在下认为我等信浓国众最先要做的事便是团结。”
    “而且不能各自为战,否则一旦遭遇强敌入侵,就算你们夺回了领地也根本守不住。”
    “所以,当务之急是推举出一名有威望有能力的武士统筹大局。”
    出浦盛清也是个老捧哏了,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可,“那么何人可担此重任呢?”
    真田信幸微微一笑,就差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脸上了。
    “哒马勒!口啪!(闭嘴!黄口小儿!)”
    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俩人,室贺正武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黄口小儿,竟敢大言不惭。竟妄图让我们听你的,凭什么?”室贺正武吹胡子瞪眼的说道。
    “就是,就算你父亲安房守在此,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屋代胜永也在一旁附和。
    室贺正武他爹是屋代胜永的叔叔,过继到了室贺家,所以俩人算是堂兄弟,自然穿着一条裤子。
    面对俩人的质疑,真田信幸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了一封文书。
    “凭什么?”
    “就凭我有这个!”
    文书缓缓打开,什么内容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但上杉家的朱印和花押却清晰可见。
    .....
    事实上,信浓的局势要比森长可预料的还要糟糕。
    当织田信长父子身亡的消息传遍信浓之后,各地的国众纷纷开始了行动。
    各处道路全都被封锁,失去居城的国众开始集结兵势要夺回居城,而一些势单力薄的国众也开始抱团取暖,整个信浓都乱成了一锅粥。
    当森长可赶到海津城的时候,稻叶贞通已经将信浓国众的家眷们全都集中了起来。
    看着手里的这些人质,森长可稍稍放下心来。
    “现在形势如何了?”
    稻叶贞通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不太乐观。”
    “木曾氏在福岛城笼城,通往美浓的道路已经被封锁,根本过不去。”
    “从甲斐走呢?”
    “甲斐爆发了一揆,据闻河尻大人正在被一揆势围攻,甲斐也无路可走。”
    森长可人麻了。
    昨日自己还是织田家甲信地区的大将,率军五千进攻上杉家。
    怎么今天就成了丧家之犬一般。
    “我们领内的国众呢?”
    “可有异动?”
    稻叶贞通连忙答道:“屋代氏、室贺氏领内爆发了一揆,一揆势占据了屋代城和室贺城。”
    “而且海津城附近,今日也有形迹可疑之人出现,在下担心这里也会成为一揆的攻击目标。”
    “现在,只有小县郡真田家领内一切如故,不如我们去真田家领内暂避?”
    森长可犹豫片刻,故作镇定的说道“不用担心,只要我们手上有这些人质在,这些信浓的国众便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暂不进入真田领内,带上这些人质,我们向南缓缓行进,沿途多派侦番,小心被敌人埋伏。”
    “哈!”
    这个时候,森长可已经信不过任何人了,哪怕是在自己手下表现非常不错的真田家也不例外。
    而且,有人质在手,森长可也有一定的底气。
    就在森长可一行离开海津城不久,身后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已经是惊弓之鸟的织田家众人纷纷大惊失色,赶紧摆开战斗阵型。
    然而,来的却是真田信幸。
    “源三郎?”
    “武藏守殿,你们不辞而别,是没把我源三郎当朋友啊。”真田信幸翻身下马来到森长可的身边。
    看了看真田信幸的身后,确认了只有真田信幸一个人之后,森长可才摆了摆手示意周围的人放下武器。
    “源三郎,你来是......”
    “特来护送武藏守殿!”真田信幸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森长可顿时肃然起敬,“好!信浓国众何其多,唯独真田源三郎方为真正的武士!”
    “可你只有一人?”
    “纵使一人,在下也愿替织田家冲锋在前!”真田信幸拍着胸脯说道。
    没办法,现在信浓到处都是一揆,真田家的领地虽然暂时无虞,但是为了防备可能的攻击,也只能让河原纲家将足轻先带回领内。
    不过真田信幸也不是真的只有一个人,小山田茂诚带着三十名真田家的武士就在后面。
    人若是带的太多,容易引起森长可的误会,而若是带的太少,真田信幸自己也怕半路遇到落武者狩。
    有真田家的人带路,森长可一行很快便来到了诹访郡地界。
    因为带着人质,所以走得很慢。
    突然,前方山坡上杀出一支兵势,人数看起来少说也有四五千人,直接挡在了路中间。
    森长可连忙下令全军戒备,然后策马上前,只见拦住去路的正是北信浓的国众。
    前两天还在跟森长可把酒言欢的室贺正武迎了上来,“武藏守殿,既要离开信浓,何不先放了我们的家眷?”
    “室贺大人,若是没有这些家眷,我还能安然无恙的离开吗?”森长可有些好笑的看着室贺正武。
    “交出家眷,否则可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室贺正武放出狠话。
    说完,室贺正武身后的弓箭手和铁炮足轻纷纷端起了武器,对准了森长可。
    森长可面上镇定,但是后背都快被汗水浸透了。
    这时,真田信幸骑马上前挡在了森长可的身前,随后怒目而视道“室贺大人,难道你忘了我们曾在此地立下的誓言了吗?”
    “那边可就是诹访大社,起请文上的内容你都忘了吗?”
    信浓人的精神圣地便是位于诹访郡的诹访大社,织田信长便是在此地接受的信浓国众的投降。信浓国众们递交的起请文上,也是以诹访大明神为名立下誓言。
    “既然已经效忠了织田家,又岂能行此背主之事?”
    “若是要对武藏守殿不利,大可从我真田信幸的身体上踏过去!”
    真田信幸右手持枪立于两军阵前,激昂的话语响彻战场。
    一时间,所有人都为之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