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三旅作为刘镇庭回撤部队的先头,沿着城郊的低洼沟壑疾驰。
马蹄踏过沟底的碎石,发出清脆的声响。
连续奔袭让士兵们眼皮沉重,战马也气息粗重,队伍拉得有些松散。
“轰!轰!轰!” 几声巨响几乎同时炸开,沟壑两侧的土坡上突然滚下数十颗手榴弹。
密集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泥土碎石夹杂着弹片飞溅,瞬间将队伍拦腰截断。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弹片击中,连人带马倒在沟壑中,鲜血瞬间染红了沟底的积水。
紧接着,两侧土坡和麦田里骤然亮起无数枪口火光。
“哒哒哒” 的捷克式轻机枪声、“咚咚咚”的马克沁重机枪声,“砰砰砰!” 的步枪声形成一片死亡的钟声,朝着这支骑兵队伍倾泻而来。
骑三旅三团八连连长赵铁山猛地一怔,随即捂住胸口,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染血的军装,可还没等他回过神,胯下战马突然被重机枪的火舌击中。
战马发出一声悲惨的嘶鸣声后,与他一起轰然倒向地面。
这位一步步从一名杂兵成长为骑兵连长的硬汉,连哼都没哼一声,瞳孔便失去了光泽。
伏击者的火力配置堪称毒辣,土坡前方,4 挺马克沁重机枪呈一字形架设。
水冷套筒泛着寒光,枪口对准狭窄通道内的骑兵,子弹射来时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
土坡两侧,架设了多挺捷克式轻机枪,形成交叉火力,封锁了沟壑中的所有闪避空间。
轻、重机枪之间,还有大量士兵趴在掩体后,手持汉阳造步枪,枪口齐刷刷对准沟底,每一次齐射都像一阵狂风扫过。
更致命的是,在射击之前,他们还先投掷了一轮手榴弹。
他们将拉燃的手榴弹成排扔下,落地爆炸后,弹片飞溅的范围恰好覆盖整个沟底。
除此之外,重机枪后方还有六门迫击炮,不停的发射着炮弹。
这就是一场屠杀,这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
而且,为了伏击这支骑兵,竟然放过了之前的三波侦骑。
或许,是因为这支骑兵太疲惫了,也或许是这支伏兵隐藏的太好了,竟然没被侦骑发现什么异常。
狭窄的沟壑内,骑兵们既无法展开阵型,又难以攀爬突围,只能挤在沟底,成为活靶子。
连长赵铁山的阵亡,以及突然袭来的猛烈火力,让八连瞬间陷入混乱。
“连长!” 一名排长嘶吼着想去拖拽赵铁山的尸体,刚弯腰就被一梭子重机枪子弹扫中。
上半身瞬间被打烂,鲜血和内脏溅在旁边的战马身上。
受惊的战马疯狂嘶鸣,挣脱缰绳冲向沟底,却一头撞上另一匹战马。
两匹马轰然倒地,将身下的士兵压成重伤。
“冲过去!快冲过去!” 一名排长一边掏出手枪冲着火光方向还击,一边试图组织士兵突围。
可沟底早已挤满了慌乱的骑兵,战马互相碰撞,士兵们根本无法策马冲锋。
一名骑兵好不容易催动战马,刚跑出两步,就被捷克式轻机枪的子弹击中马腿。
战马轰然倒地,将他甩在沟底的碎石上。
还没等他爬起来,一颗手榴弹就在身边炸开。
弹片瞬间击穿了他的太阳穴,他睁着不甘的双眼,脸上还残留着疑惑和不解,身体却已不再动弹。
九连的处境同样惨烈,他们跟在八连身后,被火力网死死堵在沟中段,进退不得。
“快!趴下身子,退出去!退出去!” 九连连长嘶吼着,试图提醒手下士兵利用战马作为掩护。
可马克沁重机枪的子弹威力巨大,这么近的距离,不仅能击穿战马的身体,还能在穿透后继续杀伤后面的士兵。
一名士兵紧紧贴着战马腹部,以为能躲过一劫,却被一颗穿透马腹的子弹击中胸膛。
鲜血顺着战马的伤口和他的伤口混在一起,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随着身边的战友不断惨死,更多的士兵在惊慌中失去了理智。
有的调转马头想往后退,却撞上了后续赶来的部队,造成更大的混乱。
有的挥舞着马刀想冲向前方,却根本冲不破密集的子弹。
还有的士兵干脆跳下马,想在沟底寻找掩体。
可沟底除了碎石就是战马的尸体,根本无处可藏。
一颗手榴弹落在人群中,瞬间炸倒了七八名士兵。
有的断了胳膊,有的炸烂了腿,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却很快被密集的枪声淹没。
八连士兵王二柱,是个刚从洛阳入伍半年的新兵。
入伍前,他是从陕西逃来的一名灾民。
因为养过马,再加上洛阳部队待遇好,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他选择了加入部队。
此时,看着周围到处都是战友和马的尸体,他吓得浑身发抖。
双手死死抱住马脖子,可战马受惊后疯狂转圈,将他甩在地上。
他挣扎着爬起来,想往沟外跑,却被一名伏击者盯上。
一枚子弹扫来,他的左腿被打断,摔倒在地。
为了活命,他拖着断腿努力朝土坡后面爬去。
在地上爬了两米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可最终还是被一颗手榴弹的弹片击中后背,停止了呼吸。
临死前,他想的是他的妻子和妻子肚中即将出生的孩子。
九连的机枪手李老栓,抱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试图找机会掩护队友,并反击。
他趴在地上,依托一匹死去的战马,架起机枪。
刚打出一梭子弹,就被土坡上的重机枪锁定。
“哒哒哒!” 一梭子弹扫来,他的机枪被打飞,胸口被撕开一个大洞,鲜血喷涌而出。
他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土坡上的火力点,嘴里还喃喃着:“怎么会这样!老子...老子还没当上军官呢!”
随即,脖子一歪,没了呼吸。
短短的五分钟,八连、九连的两百多名骑兵就折损大半,剩下的骑兵距离死亡也已经是时间问题了。(已经恢复了团直接管辖连的建制。)
沟底到处都是尸体和垂死的士兵,战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鲜血顺着沟底的水流淌,汇成一条血河。
未死的士兵要么被打断手脚,在地上痛苦哀嚎。
要么只能蜷缩在尸体后面,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却无力反抗。
伏击者的火力丝毫没有减弱,马克沁重机枪的水冷套筒已经发烫,射手们不断往里面加水,蒸汽升腾。
捷克式轻机枪的枪管也变得通红,副射手们又是递弹匣,又是递枪管的,确保火力不中断。
步枪手们有条不紊地装填、射击,这么近的距离,每一次扣动扳机,都能精准击中一个目标。
骑三旅旅长陈一航在骑三旅中间部位,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操你妈的!王成虎,快带三团主力反击,救出被困的弟兄!” 陈一航嘶吼着,拔出指挥刀,就要冲上去。
副团长连忙死死拉住他手中的缰绳,神情焦急地劝道:“旅长!不能去!敌人火力太猛,沟底地形不利,我们冲上去也是白白牺牲!”
他指着敌人的火力点,声音带着颤抖的劝说道:“我们得先打掉两侧的重机枪火力点,否则根本无法突围!”
陈一航看着沟底不断倒下的士兵,听着他们的惨叫声,心如刀绞。
可他知道副团长提醒得对,狭窄的沟壑让骑兵的机动性完全发挥不出来,只能被动挨打。
他咬着牙,双眼通红的吼道:“命令炮兵连!立刻架设迫击炮,轰击两侧土坡的火力点!”
“一团、二团把所有机枪都给老子架起来,掩护三团的兄弟们!”
在亲卫掩护下的刘镇庭和刘凤岐,同时也注意到了前面的战况。
可还不等刘凤岐做出决断,突然传来一阵呼啸的破空声!
刘凤岐猛地睁大了眼睛,大吼道:“散开!散开!是炮弹!都他妈散开!”
随着炮弹的破空声,左右两侧竟然同时响起了枪声,而身后更是传来了马蹄声。
看样子,敌人的目标是他们整支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