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武院门口,早已汇聚了一群人。
有几位身穿夫子服饰的中年人,神情凝重。
而在他们身边,是其他几位刚刚通过考核的内院新生,他们正一脸震撼地望着那条由尸体和鲜血铺就的长街,以及这个宛如修罗的男人。
王阳身上淋漓的鲜血尚未凝固,一滴滴坠落在青石板上。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武院门口那一张张惊骇、恐惧、难以置信的脸。
从神情凝重的夫子,到那群平日里高高在上、此刻却噤若寒蝉的坞堡子弟身上。
“还有谁?”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那群坞堡子弟,平日里哪个不是眼高于顶、草菅人命的主?
可现在,被王阳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子盯着,竟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对视。
他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见无人应答,王阳扛着重剑,向前踏出一步。
“谁,还敢杀我?”
这声质问,带着一股霸道,让那群坞堡子弟的脸色又白了三分。
杀他?看看这条街!
看看那被劈成两半的孙四狗!
谁敢?谁的命比孙家坞的铁骑还硬?
就在这时,两道清脆又兴奋的呼喊声,突兀地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
“带头大哥威武!”
“大哥天下无敌!”
人群中,春风明月正满眼崇拜地望着王阳,小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他们的声音,在这片血腥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刺耳,也格外……解气。
王阳的目光从那群坞堡子弟身上移开,随手将肩上染血的剑往墙上一插,他伸手指了指墙上的剑,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下人。
“去,把我的剑取下来,擦干净,送到我院里。别让我等久了。”
这话,是对着所有坞堡子弟说的。
侮辱!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让他们这些权贵子弟,去给他当捡剑的奴仆?
人群中,终于有一个穿着内院服饰、看上去年长几岁的青年忍不住了,他脸色铁青,上前一步,厉声呵斥。
“王阳!你别太嚣张!你不过是外劲淬皮,连一根铁骨都未曾炼成!凭什么命令我等内院学子?”
话音刚落,一道娇小的身影闪电般窜出。
“凭什么?”双胞胎春风明月叉着腰,杏眼圆瞪,气势汹汹地挡在王阳身前,“就凭带头大哥比你们这群废物加起来都能打!不服?不服出来,我替大哥打死你!”
双胞胎景行行止也紧跟着上前,语气冰冷。
“不服,打死。”
那青年被四人的气势噎得满脸通红,想反驳,却又忌惮王阳那尊杀神,一时间进退两难。
“都住口!”
一声威严的低喝传来,副院长面沉如水地从夫子人群中走出。
她先是复杂地看了一眼王阳,随即目光扫过那两对双胞胎和挑衅的青年。
“王阳,春风明月,景行行止还有你,都跟我进来!”
王阳耸了耸肩,看都懒得再看那群坞堡子弟一眼,径直踏入了武院的大门。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血煞之气才稍稍散去。
武院,终究是这东谷县内最安全的地方。
人群外围,孙巡查,看着王阳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极度的失望。
“一群废物!”他在心中暗骂,“孙家坞、李家寨、赵家堡……平日里一个个威风八面,我本想借他们的手,狠狠打压一下副院长一系的气焰,没想到连一个泥腿子都收拾不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另一边,几位武院夫子也聚集到了一起,神色凝重地低声交谈。
“此子……心性之狠,手段之毒,简直闻所未闻!”
“是啊,长街戮百人,阵斩孙四狗,他才刚入内院啊!我们之前那个计划……还要不要……”
“必须实施!”一个夫子斩钉截铁,“那份资源太庞大了,足以让我们突破桎梏!难道要因为怕,就眼睁睁放弃?只要他稍露疲态,我们便雷霆一击,将他连同副院长一起打入万劫不复!”
而那些被王阳当众羞辱的坞堡子弟们,则聚在一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内心的屈辱与恐惧交织。
“怎么办?这家伙……简直是个疯子!他这是在抽我们所有坞堡的脸!”
“可……可他太能打了!孙家坞的铁骑啊!就这么被他一个人给杀穿了!”
“怕什么!他再强也只是一个人!我们……”
“我们都小瞧他了。”
一道清冷悦耳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众人回头,只见一名身段婀娜、容颜明艳的女子缓缓开口,她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凝重。
“以前,我们坞堡子弟杀了人,哪怕铁证如山,又有谁敢管?可你们看看他,他现在穿着内院的锦衣,他杀了我们的人,却能安然走进武院大门。从他踏进那扇门开始,他就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泥腿子了。”
女子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远处,一些坞堡权贵的奴仆们,已经开始硬着头皮,拿着水桶和麻布,清理这条血腥的长街。
往日里,他们是帮着主子制造尸体的人,是仗势欺人的狗腿;
而今日,他们却成了收尸人,在刺鼻的血腥味中,搬运着自己人的残肢断臂,脸上写满了茫然。
秩序,似乎在悄然间被颠覆了。
与此同时,孙家坞内。
祠堂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要凝固。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一个孙家长老气得浑身发抖,“杀了我们的人,屠了我们的铁骑,最后还把凶器丢在墙上,让我们的人给他送过去!这是何等的羞辱!家主!等他下次出院,我愿亲率高手,将他碎尸万段!”
“不可!”另一人连忙劝阻,“此子凶悍绝伦,已成气候,再派人去无异于送死,不宜再与他为敌啊!”
争吵声中,坐在主位上的孙家主,一直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那柄剑,我已经派人收回来了。”
“我也已经给那边写了信。让他们派一位真正用剑的高手过来。”
孙家主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武院的方向,“杀我孙家子弟的凶器,最终,必将刺穿凶手自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