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叔是江湖越跑越老,胆子越来越小!”
    泥洼街二节楼的一楼,名为刚子的黑皮小伙磕了一口瓜子,呸的一口吐到地上。
    “就刚才那几个玩意为啥放他们走?宰了不就得了?”
    “包阎王先坏的规矩惹上门,被撅了之后求饶,咱特么还得假装是误会,丢不丢人呐?”
    “行啦行啦,少说两句。”戴着玳瑁眼镜,下巴一戳稀疏小胡子的张泥鳅压低声音,他就示意属下把背包都打开,递给刚子验货……
    这时身后响起一阵气流涌动的声音,张泥鳅转头看向那被撞塌的门外,表情突然一僵!
    轰——
    一个橙黄色的光团闪耀着重新冲进大堂,直直的撞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
    一声脆响,桌腿纷飞。
    被炸上天的刚子和张泥鳅被夏至一手一个揪住,随即狠狠撞在一起,当即就晕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老子杀了个回马枪吧?”夏至声如洪钟,“踏马的敢让我玩蛙跳?”
    大堂里,几个药贩子和打手瞬间被兰成等人放倒,大家拉开那些人的背包,里面满满的果然都是走私药品……
    “他,他,还有他,打晕带走,其余的腿踹断。”何序快速指挥道,“夏至拎上两个头头,快,马上撤!”
    “这就走,不打了?”夏至一脸不爽道,“我刚起劲,还没打够呢!”
    然而大家已经往外冲,他也只好嘟囔着跟上,嘴里含糊不清的抱怨道。
    “艹,到底谁特么是头啊?”
    二十分钟后。
    那辆12座的小客车里。
    “为什么清明你一开始死活不让我去,等我败了你又让我赶紧去啊?”
    夏至疑惑不解的看向何序,而兰成等人也要一起好奇的望过来。
    “很简单。”何序踢了一脚被绑在座位上的张泥鳅。
    “咱们刚来的时候,一路上多少人看到通信?行踪早就漏光了,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敢来交货,只有一个可能——这就是个陷阱。”
    “这个我现在理解了,”兰成搭话道,“从一开始立春好心让咱们来干这事就不对了,里面有套。”
    “但为什么我们被揍了,你反倒让我们回去抢人呢?”
    “因为揍你们的是灾厄。”何序摆摆手。
    “而灾厄是见不得光的——他在揍完你们之后必须马上离开,否则就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而你们刚才的描述也说了,这灾厄是躲在一些大汉身后的,这个【张衡】很谨慎,当初他应该就是直接以灾厄形态来的——他的人形态是什么样,恐怕黑狗也不知道。”
    “所以要走的时候,只也能是黑狗带着那一堆壮汉掩护他离开,等到了安全地带没人看到时他再变回人,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样一来,这个时段黑狗要带着主力护送他离开,这条街一定空虚。”
    “夏至刚才你只是被那个【张衡】算计了,真刀真枪没人是你的对手——所以刚才当然就是抢他个人赃俱获的最好时机了!”
    众人都恍然大悟,兰成竖起大拇指,由衷道:“清明哥,神机妙算啊!”
    “本来这是大败,生生被你扳成了大胜啊。”
    何序笑笑,刚要摆手谦虚,夏至一巴掌拍他胳膊上,哈哈大笑:
    “行啊,小子,还真特么让你蒙对了!”
    “好好干,以后跟着哥,有你吃香喝辣的!”
    何序顿时皱起了眉。
    他非常讨厌夏至这个一说话就拍人的习惯,看着好像挺不见外,其实下手没轻没重很重,完全没有边界感,挺烦的。
    这时眼看车到了南岗路,何序挥手示意停车,表示自己要下车办点事,就不一起回第一医院了。
    大家面面相觑,兰成忍不住提醒道:“清明哥,咱这人赃并获抓住张泥鳅可是大功劳,一回去就能领赏的。”
    “清明哥你的事要是不急,要不先等等,把钱领了再说呢?”
    说着,他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夏至,给何序一个眼神。
    “你帮我领吧,”何序不在意对兰成的笑笑,“我这事是真着急,你们路上小心点,别出意外。”
    夏至顿时瞟了兰成一眼。
    小客车停了下来,何序和众人挥了挥手,下了车。
    走了几步,背后传来夏至取笑兰成的声音:
    “一口一个清明哥,他才高三!你比他大多了好么?”
    “也真好意思叫!”
    ……
    何序快步走向那家面包店——刚才他跟程烟晚说是半小时,其实这会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他又迟到了。
    街上的所有店铺都已经打烊,可何序远远就看见那家熄灯的面包店前,孤零零站着一个窈窕的高挑女孩。
    那是程烟晚,他一眼就看得出——
    这姑娘腿太长了,还特别的直,简直就是个养眼的天然路标。
    迟到惯犯何序有些尴尬的走过去,挠着头,干笑着说出一句废话:
    “一直在等哪?累不?”
    程烟晚却打开校服的拉链,从怀里取出一袋子牛角包。
    捏了捏纸袋,她有些抱歉的说:
    “凉了,你将就吃。”
    “凉了也好吃!”何序赶紧一脸抱歉接过来,胡乱塞进嘴里嚼了几口。
    “嗯嗯,好吃!”
    程烟晚笑了,两个人转过身,并肩往泥洼街方向慢慢走去。
    月光如水,轻柔地洒在街道上,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好长。何序侧过头,看着程烟晚长长的睫毛,被月光洒上一层瑰丽的银边,柔美的让人心疼。
    说实话,他刚才走过来这一路,想了好多借口。
    我为什么非要你等,我怎么就被拖住又迟到了,我真的不是有意逗你的……
    但见到程烟晚时,他忽然觉得也没有必要说了。
    因为她根本没提,而是一直在盯着自己手中的面包。
    她在意仿佛只有一个问题——
    好吃吗?
    何序都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了,他咬了一口甜甜的枫糖牛角包,含糊不清的问:
    “你今早和我说,有个事要商量?”
    “嗯。”程烟晚轻轻捋了一下鬓边的长发,“当时我有个事拿不准。”
    “你知道我妈双腿瘫痪,但其实她的病并不是不能治,只要情况不再恶化,攒够足够的钱就可以。”
    “但是最近,她的情况越来越差,腿也越来越僵,我感觉很难再拖下去了。”
    “我们这条泥洼街上,有一个特别有本事的主事人,很会搭伙赚钱。”
    “我们各家各户攒了钱,都喜欢交给他,他会集中到一起去别的地方放高利贷,赚了钱再把收益分给大家——我们管这个叫攒印子钱。”
    “何序,这几年我攒了一些钱,都投到他的印子钱里去了,这种钱的收益是分周期发放的,并不是想取就能取的。”
    “最近我妈的病越来越重,我手头又没钱,于是就去找这人商量,问能不能把先前投的取出来,好带我妈先看病……”
    何序的目光慢慢凝了下来:“他开出了条件?”
    程烟晚摇摇头:
    “没有。”
    “他答应了。”
    “没有任何条件,他就把我投的那些都退了,连本带利全取出来一共5万,然后他竟然说还可以再借我5万。”
    “何序,这事儿我觉得有些古怪——凡事都有代价,他凭什么平白无故这么大方?”
    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何序的心沉了下去。
    程烟晚很敏锐,她的怀疑是对的。
    在这条泥洼街上,五万块是一个大数字。
    这么多钱,对方提条件才是合理的,尤其是面对程烟晚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
    但是他没提,直接掏钱,这根本不合逻辑。
    “这5万,他要你什么时候还,又收多少利息?”
    “他说半年内还就行,不收利息。”
    “钱你拿了吗?”
    “拿了。”
    “这个人的名字叫什么?”
    “真名字不知道,”程烟晚转过头,有些诧异的看了何序一眼。
    “但在这条街上,大家都叫他狗叔。”
    瞬间,何序止住了脚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