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降反增?”闻梨震惊,“没搞错吧,我都那样说话了,他居然还加了?”
    顿了顿,她垂头喃喃:“他该不会有受虐属性吧?”
    石玉:“他是修无情道的。”
    闻梨顿住,嘟囔道:“行吧。”
    可是,现在要她怎么见人啊。
    她捏着拳头狠狠砸被子,“以后再也不喝了!”
    石玉淡淡道:“你上次已经立过这个flag了。”
    闻梨:“……有吗?”
    石玉一顿,“你要是想自欺欺人我也不拦着。”
    闻梨张嘴,欲言又止:“那我还是换一句吧,以后若是再喝的话,一定少喝点。”
    她小声辩解:“谁让这里的灵果酒味道甜甜的,真的很容易上头。”
    石玉冷笑,似乎是对她的嘲讽。
    闻梨转头,看到床头柜上透明盒子里的雪人,沉沉叹气。
    她下床推开窗户,做贼心虚般露头往外瞄了一眼,居然看见了在院子里种灵植的裴行之。
    他弯着腰,淡蓝色的衣袖往上拢起固定,只用发带扎着的马尾随着动作甩动,少年感十足。
    “别说,人长得好看就是好,往那一站就能令周围蓬荜生辉。”
    闻梨撑着下巴暗自欣赏。
    石玉:“花痴。”
    她反驳道:“我这是拥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好看的景在眼前,不欣赏,倒显得我不知趣了。”
    “看够了就下楼吃饭吧。”下面的人忽地抬头看了过来。
    闻梨手一抖,尴尬打着哈哈道:“那个,我其实刚醒。”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裴行之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闻梨捏了个净尘诀,换了身衣服下楼。
    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不知道你的口味,我就照你那次早饭的餐食点了一份,又加了两道其它的。”
    闻梨看着那些菜,忍不住夸:“都过去一个月了你居然还能记得。”
    说完谢谢,她拿起筷子开吃,这一次她没有再问裴行之吃不吃。
    之前那几次他都没吃过,显然是将辟谷贯彻到底了。
    裴行之见她吃得幸福满足,不知怎么,心中突然产生一些好奇。
    “很好吃吗?”
    闻梨点头道:“好吃啊。”
    裴行之顿了顿,看着她夹起来的小水饺,“这个,是什么味道?”
    “这盘是混合口味。”闻梨咬了一口,“这只是香菇荠菜的。”
    她又夹上一个,“这只是虾仁的。”
    “那这个呢?”
    闻梨看着他指的那盘糖醋排骨,说:“这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裴行之看着那碟排骨,微微垂眸:“酸的,甜的。”
    闻梨放下筷子,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没事。”他摇头。
    闻梨叹气:“我觉得你就是辟谷太久,怕是连味觉都退化了。”
    “裴行之,这修行飞升固然重要,但也不至于真的不吃不喝吧?你光看着不难受吗?”
    裴行之敛眸,“确实难受。”
    闻梨露出孺子可教的微笑:“难受就尝尝呗。”
    谁知他站起身,道:“我出去透透气。”
    留下闻梨一脸懵,“啊?”
    “奇奇怪怪的。”她默默说了一句,然后继续吃饭了。
    ……
    风华拎着酒来到全衡的洞府。
    “衡小侄。”
    全衡看到来人有些惊讶,“师叔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
    风华举起酒坛,说:“来找你喝酒的。”
    闻言,全衡神色惋惜,歉意道:“那师侄要扫师叔雅兴了,我家栖迟现在还在醉着,我要照顾她。”
    “小迟,她回来了?”风华说完,蹙眉,“她也醉了?”
    “也?”
    风华摆摆手,说:“我认的那个侄女,也是醉了一天。”
    说完,他似乎想到什么,“她们一块儿喝的?”
    全衡沉吟道:“既白送她回来的时候说是和三个人喝的,如果其中有闻梨,那另外两个就是和她熟识的弟子了。”
    风华微微点头,“既然你喝不了,那看来我只能去找小玄……算了,他不行,我去找净慈好了。”
    全衡静静站着,见他准备离开,神色纠结,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师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风华停住脚步,“问吧。”
    话到嘴边,全衡却陡然失语,而风华看着他笑了一下,施施然往洞府旁边的巨石上一坐,神态闲适。
    过了一会,才听到他说:“师叔为何要将那孩子留下?”
    风华微微抬眸看过去,“你为何不想她留下?”
    全衡沉默,声音微沉:“我自己也不知,我只是……”
    “你看,连你自己都说不出理由。”风华浅浅笑着。
    他仰头望着天边将落的霞,手拂过耳鬓的发,声音柔和:“我将她留下,是觉得她有些特别,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些……故友。”
    全衡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他下意识说:“那如果,她的到来会成为一场祸患呢?”
    风华一顿,然后笑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我既留下她,便会护着她,纵然是祸患,我替她抗了便是。”
    “她和行之,以后若是有什么事,一并算到我头上。”
    微风过,叶飘零,山涧水奔呼啸。
    全衡久久无言。
    好久后,他轻轻笑道:“师叔和师傅一样,都是护短的。”
    他口中的师傅,是前任掌门。
    风华挑眉回道:“这可是青云宗的传统,丢不得。”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幽幽道:“这方天地总是要交给下一辈的,能护一天是一天咯。”
    全衡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转身回到房里,迎面撞到自己女儿。
    “爹,你罚我吧。”
    全栖迟弯腰将手伸出,双手捧着的是一根一米长的玄铁棍。
    全衡哼了一声,“我罚你什么?”
    她低头道:“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偷跑下山,还喝了那么多酒,我错了。”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又有哪次改过了?”
    “……那不是,女儿生性不羁爱自由嘛。”
    全栖迟抬头悄悄看了自家父亲大人一眼,小声道:“要不是你不准,我也不至于偷溜啊。”
    这话一出,全衡吹胡子瞪眼:“你的意思是我的错了?”
    全栖迟忙道:“错我担大头,您只占小头。”
    全衡:“……我要不要谢谢你?”
    全栖迟:“哪有父亲谢女儿的道理,爹您言重了,女儿惶恐。”
    全衡揉了揉眉头,叹道:“……这滑头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那,爹你还罚我不?”全栖迟试探问。
    “懒得说你。”
    他挥了挥袖子,走到一旁坐下,刚想给自己倒一杯茶,茶壶就被抢走了。
    全栖迟手脚麻利地倒了满满一杯,“爹请用。”
    “……无事献殷勤。”全衡抿了一口茶水,瞥了她一眼,“说吧,又在打什么主意?”
    全栖迟纠结了一会,真诚地说:“爹,其实我也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我就是在宗门里待着太闷了,所以才想下山瞧瞧外面的世界。”
    全衡拿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她继续道:“我马上十六了,女儿已经长大了,在外面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全衡看着面前眼眸亮晶晶的女儿,风华的话犹在耳边,他沉默许久,终是叹了气。
    “你想出去就出去吧。”
    全栖迟一愣,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的同意了,我以后不用再偷跑出去了?”
    全衡道:“孩子大了,我老了,想留也留不住。”
    全栖迟蹙眉不满道:“说的这是什么话,爹可是要长命八百岁的。”
    “那要等我突破渡劫才行。”
    “不管,反正爹要一直活着,一直陪着女儿。”
    全衡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我同意你出门,但是你要让既白陪着,有他在你身边我会放心些。”
    “啊,那我出门要协调大师兄的时间了,”全栖迟想了想,笑说,“也行,谢谢爹。”
    全衡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中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