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宸目光惊疑不定地落在自己身上,香菱眸色一暗,怯生生地便想退离床帏。
自打入了镇远侯府,除去第一夜,少爷便再未与她亲近。
待她搬进耳房后,少爷更是有意避着她,只让她做些端茶送饭的粗浅活计,连研墨都盯着她做完便催她出去。
如此种种,香菱心下难免患得患失。
一面感佩少爷有如此心性,当真能恪守诺言,一心向学;一面又惶恐不安,不知他既冷漠如冰,当初为何索要自己?
香菱素来不懂争宠,亦不善讨人欢喜,只怕行差踏错一步,最终真落得个被弃之如敝履的下场。
此刻,她更是心生退意。
别开脸低声道:“少爷恕罪,是奴婢一时心急,擅闯了床帏。奴婢这就出去候着。”
可她方欲转身,袖口却是一紧,竟被李宸反手拽住。
“少爷?”香菱愕然抬眼。
此时的李宸已经回过神了。
这分明就是自己的身体,二弟不会骗人,只是不知为何房里竟多了香菱。
但这,也不是眼下该深究的事。
房里多了俏丫鬟,能是坏事吗?
这和羊闯进狼窝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还是红楼梦中,面相和心性都数一数二的娇憨丫头香菱。
“无妨。”
李宸语气轻松,带着刚醒的慵懒,吩咐道:“去取衣裳来,替我更衣。你不是说,母亲已在堂前等候了?”
香菱黯淡的眸子,倏然亮起些许微光。
身为奴婢,最怕无事可做。
既肯破天荒的让她近身伺候,想必也并未厌弃自己。
香菱手脚伶俐的去衣柜中寻了衣物,快步返回床榻上来,细心为李宸穿戴,比在梨香院对待薛宝钗还用心。
伺候男子穿衣,与伺候女子确然大不相同。
薛宝钗身躯丰腴,触手温软。
而李宸臂膀坚实,肌理明显,香菱指尖无意划过,就能感受到那股膂力,引得她不禁心湖微澜。
偏偏此时,李宸嘴角还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香菱抬头与他视线一撞,顿时面红耳赤,慌忙垂下眼帘,连带着手下盘扣的动作都乱了几分。
待展开外袍,披上李宸肩头,两人面对面靠得愈发近了。
李宸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廓,香菱只觉心尖都跟着发颤,手上动作愈发忙乱,结束后便下意识地想往后避退。
气氛越发旖旎,香菱哪里经受的住这个。
一退,脚下失衡。
香菱轻呼一声,身子便向后仰倒过去。
李宸眼疾手快,抬手一捞,便将那纤细腰肢揽住,将人稳稳带回。
低声浅笑,李宸戏谑问道:“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少、少爷先前,都不让奴婢靠得太近的……这会儿奴婢……”
香菱声若蚊蚋,带着委屈,又不敢将话说全了。
听话听音,李宸却瞬间了然。
“好个林黛玉!竟打着我的名号,在这儿扮什么“清心寡欲”柳下惠?这岂不是掩耳盗铃?”
“不过,香菱竟真是她带回来的?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我那般纨绔作态,与薛蟠相谈甚欢,都没好意思直接开口索要。”
“她倒好,送个年礼,竟顺手牵回个美人儿?这简直是,贼不走空,啊不,是手段高明啊!”
“真不愧是我的系统!”
感慨过后,李宸收敛了神思,手上力道不松,甚至还将香菱那双无处安放的小手握得更紧了些,“小心些,你这纤细的身子跌下床去,还不得摔个青紫?到时候,你想要我反过来照看你不成?”
“奴婢不敢……”香菱慌忙摇头。
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香菱双手脱力,只得柔顺地依在李宸怀里,宛如一只受惊的小兔。
气氛已然超出旖旎,愈发灼热。
香菱不仅觉得自己脸上发烫,连少爷呼出的气息都在灼着她的肩头,隐隐与第一夜那令人羞臊的境地相似了。
正当她心慌意乱,想要求饶挣脱,继续未完的差事时,珠帘“哗啦”一声脆响。
“我的好少爷!您总也得看看时辰吧?”
春桃掀帘而入,见两人在床沿搂抱得难分难舍,当即气笑,“太太娘家的老亲们都到了堂前,眼巴巴等着见您呢!这可不是您温存的时候了!”
……
娘家老亲于大年初一入府拜年,算是旧例。
只是今年,阵仗远比往年要隆重些。
堂前,母亲邹氏端坐主位,正与一众老亲言笑晏晏,容光焕发。
除了李宸相熟的小舅舅邹勋在座,还有几位瞧着比母亲年岁还长的庄户人,衣着朴素,神情透着恭敬与喜悦。
堂下另规规矩矩站着四个少年,高矮胖瘦,凑了个齐全。
原本李宸以为是什么“富在深山有远亲”的俗套戏码,知道爹爹得了实权,便来走动。
待目光扫过这四个,李宸便会意了。
竟也不全是为了父亲,还有冲他来的念头。
科举规制中,童生应试需得五人联保,互结无误,再由本县廪生具保,方具应试资格。
此为结保。
一人舞弊,五人同罪,廪生亦将革除功名。
因此,寻四个身家清白、品行可靠且不会惹是生非的同保之人,并非易事,通常都在书院同窗中寻访。
像李宸这般由西席在家授课的,寻不到同窗,由母家寻来四位知根知底、老实本分的亲戚子弟互为担保,自是再稳妥不过了。
而且,对这四位少年而言,能借此机会免去寻觅廪生作保的一大笔花销,亦是两全其美之事。
“宸哥儿!快来让舅舅瞧瞧!”
邹勋见李宸进来,立即从茶案边起身,笑着迎上前,在他肩臂上结结实实地捏了一把,朗声道:“好,身子骨越发硬朗了!不愧是镇远侯的种。依我看,这身板子还是得去军营,如今埋首经卷,可惜喽!”
李宸闻言一笑,顺势反手扣住邹勋的手腕,轻轻一扭,便将其制住,打趣道:“舅舅放心,拳脚功夫,外甥一日也未敢撂下。”
“哎哟!好小子,手劲见长啊!”
邹勋吃痛,笑着拍打他的手臂告饶,“快松手,你这顽劣性子,还真是一点没变。”
李宸当即松手,心下却掠过一丝诧异。
方才他并未用多少力气,怎的舅舅反应如此之大?
这膂力似乎比记忆中强了些许,收发竟有些不自如了。
李宸心念电转。
“林黛玉啊林黛玉,你可真是有用!定是严格按照我写下的要求,日日苦练不辍,说不定还自行加练了呢。”
“唉,要是也能为我赚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