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窗的雾比庙内更浓,沈清欢扶着沈砚秋刚踏出两步,便被湿冷的风裹住了周身。脚下是松软的腐叶,踩上去悄无声息,却也滑得厉害,沈砚秋腿上受了伤,每走一步都忍不住皱眉,却咬牙没发出半点声响——他知道,此刻稍有动静,就会被庙内的黑风寨人察觉。
“师兄,你撑住,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沈清欢压低声音,目光在雾中扫过。不远处有片茂密的竹林,竹竿高耸,枝叶交错,倒是个隐蔽的好去处。她半扶半搀着沈砚秋,借着雾色的掩护,一步步往竹林挪去。
刚走到竹林边缘,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哑的叫喊:“跑了!那两个小子跑了!快追!”
沈清欢心一紧,连忙扶着沈砚秋钻进竹林。竹叶被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声响,恰好盖过了他们的脚步声。她找了个粗壮的竹根处蹲下,让沈砚秋靠在竹杆上歇息,自己则握紧剑柄,警惕地盯着竹林入口。
“他们怎么会追得这么快?”沈砚秋喘着气,额角渗出冷汗,“陆惊寒他……”
“陆公子剑法高明,应该能脱身。”沈清欢嘴上安慰,心里却也有些担忧。刚才在庙内,陆惊寒以一敌众,虽占了上风,可黑风寨人多势众,他要想全身而退,恐怕并不容易。
正想着,竹林入口忽然闪过几道黑影,正是追来的黑风寨人。为首的是个矮胖的汉子,手里拿着一把斧头,满脸横肉拧在一起:“刚才明明看到他们往这边跑了,怎么不见了?给我仔细搜!寨主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黑衣人分散开来,有的用刀拨弄着竹叶,有的则踹着地上的腐叶,脚步声离沈清欢他们越来越近。沈砚秋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现在手无寸铁,若是被发现,只会拖累沈清欢。
沈清欢感受到师兄的紧张,悄悄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心。她缓缓抽出玄剑,剑刃在雾中泛着冷光。落云阁的“流云剑法”讲究快、准、狠,若是近距离突袭,她有把握在黑衣人反应过来前,解决掉离得最近的人。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剑鸣声,紧接着是黑衣人的惨叫:“啊!我的手!”
矮胖汉子一愣,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大哥!是那个白衣小子!他追上来了!”另一个黑衣人的声音带着惊慌,“他……他杀了小三!”
矮胖汉子脸色一变,也顾不上搜沈清欢他们,转身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走!先解决了那小子!”
黑衣人跟着他跑了出去,竹林里又恢复了安静。沈清欢松了口气,收起剑,扶着沈砚秋站起来:“师兄,我们得趁现在离开这里,去找陆公子。”
“可陆公子他……”沈砚秋有些犹豫,“他一个人对付那么多黑衣人,会不会有危险?”
“正因为危险,我们才要去帮他。”沈清欢眼神坚定,“陆公子是为了救我们才引开黑风寨人的,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
沈砚秋点了点头,强撑着站起身。两人顺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往竹林外走。刚走出竹林,就看到前方的空地上,陆惊寒正与十几个黑衣人缠斗。他的白衣上沾了些血迹,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银剑在他手中却依旧灵活,每一次挥剑,都能逼退一个黑衣人。
“陆公子!”沈清欢大喊一声,拔剑冲了上去。
陆惊寒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你们怎么回来了?这里危险!”
“危险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扛着!”沈清欢说着,玄剑直刺一个黑衣人的后心。那黑衣人正专心对付陆惊寒,没料到身后会有人偷袭,当场倒在了地上。
沈砚秋虽然受伤,却也没闲着。他看到旁边有根掉落的竹杖,弯腰捡起来,趁一个黑衣人不备,狠狠砸向他的后脑勺。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有了沈清欢和沈砚秋的加入,局势顿时逆转。陆惊寒的银剑主攻,沈清欢的玄剑辅助,沈砚秋则用竹杖干扰黑衣人,三人配合默契,没一会儿,就有一半的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矮胖汉子看着越来越少的手下,心里也慌了。他知道再打下去,自己也讨不到好处,于是大喊一声:“撤!快撤!”
剩下的黑衣人如蒙大赦,转身就跑。陆惊寒想追,却被沈清欢拦住了:“陆公子,别追了,他们人多,万一有埋伏就不好了。”
陆惊寒停下脚步,喘了口气,看向沈清欢和沈砚秋:“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多谢陆公子相救。”沈清欢抱剑行礼,“若不是你引开黑风寨人,我们恐怕已经被他们抓住了。”
“举手之劳。”陆惊寒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沈砚秋身上,“沈少侠,你伤得不轻,我们得找个地方先处理一下伤口,再商量接下来的事。”
沈砚秋点了点头:“我知道附近有个山洞,是早年猎户用来避雨的,我们可以去那里。”
三人顺着沈砚秋指的方向,往山深处走。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果然看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山洞不大,里面干燥干净,地上还铺着些干草,应该是最近还有猎户来过。
沈清欢从行囊里掏出伤药和干净的布条,递给陆惊寒:“陆公子,你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陆惊寒接过伤药,却先递给了沈砚秋:“沈少侠伤得更重,先给他敷药。”
沈砚秋推辞道:“陆公子,你也受了伤,还是你先敷吧。”
“你们别争了,我来帮你们敷。”沈清欢无奈地笑了笑,先扶着沈砚秋坐下,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衣服的袖子。沈砚秋的胳膊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伤口周围已经红肿,还有些化脓的迹象。沈清欢用随身携带的水囊,倒出些清水,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然后撒上伤药,用布条缠好。
接着,她又转向陆惊寒。陆惊寒的伤在肩膀上,是被黑衣人用斧头砍到的,虽然不深,却也流了不少血。沈清欢帮他解开衣服的扣子,看到伤口时,忍不住皱了皱眉:“陆公子,你这伤口得好好处理,不然容易感染。”
陆惊寒笑了笑:“无妨,这点小伤,不碍事。”
沈清欢没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帮他处理伤口。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他。陆惊寒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雾色从山洞外飘进来,落在她的发梢上,像撒了一层碎雪。他忽然想起去年在洛阳城,沈砚秋曾跟他提起过自己的师妹,说她剑法高明,性子却很温柔,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处理完伤口,三人坐在干草上休息。沈清欢率先开口:“陆公子,你怎么会来梅岭?还知道黑风寨抓了户部侍郎的幼子?”
陆惊寒喝了口水,缓缓说道:“我受户部侍郎所托,护送他的幼子回京城。侍郎的幼子前些日子在江南游玩时,被黑风寨的人掳走了,侍郎托了很多人,都没能找到他的下落。我也是偶然间得到消息,说黑风寨的人把他藏在了梅岭的破庙里,所以才赶过来的。”
“那你找到侍郎的幼子了吗?”沈清欢问。
陆惊寒摇了摇头:“还没有。我刚到破庙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动静,进去一看,就看到黑风寨的人在审问沈少侠,所以才出手相助。至于侍郎的幼子,我猜他们应该把他藏在别的地方了。”
沈砚秋皱了皱眉:“黑风寨的人抓侍郎的幼子,又劫赈灾银,还找《山河图》,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恐怕是想勾结藩王,图谋不轨。”陆惊寒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之前在京城时,就听说有藩王暗中联络江湖势力,想要夺取皇位。黑风寨劫赈灾银,应该是为了筹集军饷;抓侍郎的幼子,是为了要挟户部侍郎,让他给藩王提供粮草;而找《山河图》,则是为了了解边关的布防,方便他们日后起兵。”
沈清欢和沈砚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他们原本以为黑风寨只是一群普通的盗匪,没想到背后竟然牵扯到这么大的阴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沈清欢问,“若是让黑风寨的人把《山河图》交给藩王,后果不堪设想。”
陆惊寒想了想,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侍郎的幼子,还有查明赈灾银和《山河图》的下落。黑风寨的人虽然撤了,但他们肯定还在梅岭一带活动,我们得小心行事,不能打草惊蛇。”
沈砚秋点了点头:“我在破庙里被审问时,听到黑风寨的人说,要等他们的寨主来了,才会处置我。他们的寨主应该很快就会来梅岭,到时候我们或许能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
“好,那我们就先在梅岭待着,等黑风寨的寨主来。”沈清欢坚定地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阻止黑风寨的阴谋,把赈灾银和《山河图》夺回来,还要救出侍郎的幼子。”
陆惊寒看着沈清欢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他笑着说道:“好,那我们就联手,一起对付黑风寨。”
山洞外的雾渐渐散了些,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山洞里,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三人坐在干草上,虽然身上都带着伤,却都充满了斗志。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梅岭之行,将会更加凶险,但他们也相信,只要三人联手,就一定能度过难关,揭开黑风寨背后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