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飞碟文学 > 万生痴魔 > 第十四章  包子

第十四章  包子

    老郑发现张来福不见了,赶紧推开众人,四处寻找。

    郑琵琶做事儿,和老于大不相同,他不鲁莽,也不张扬,宋永昌最欣赏他的稳重和耐心。

    他站在人堆里什么都没做,就想等人群散了再对张来福下手,可就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却还没办明白。

    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自己为什么就想着看热闹?

    不光是老郑,周围好多看热闹的都还没散去。

    小杨牙疼好了,对着李运生不住道谢。

    李运生坐回到椅子上,拿起茶碗,拨了拨盖子:“不用谢我,诊金三块大洋。”

    小杨做更夫,一个月能赚十六个大洋,三个大洋相当于他六天的收入。

    虽说有点肉疼,但比起牙疼受的这些罪,李运生要的不算多。

    小杨掏了一块银元,李运生把钱收了,叮嘱道:“去纸马店,买些元宝香烛,到街口的灰坑旁边烧了。”

    更夫犯难了:“这我哪敢去?”

    李运生也不多劝:“糊弄人不对,糊弄鬼也不行,你还得做打更这行营生,地界你也换不了,晚上还得路过这土坑,下次再遇到他,可就不一定是牙疼了。”

    小杨听劝,赶紧去了纸马铺子。

    看热闹的交口称赞:“这就是有手艺的人,一场生意能挣三个大洋。”

    “关键人家这活儿干得还不累,前后用不了一袋烟的功夫,连汗都不出。”

    贺云喜拿着烟袋锅子抽了一口,把烟喷在了鸟笼子上:“你们光说人家干活不累,人家学手艺的时候有多累,你们知道么?”

    老郑闻言慨叹:“是啊,学手艺的时候确实不容易,就我当时跟师父学唱……”

    怎么又看上热闹了,赶紧找人去!

    老郑实在理解不了自己的状况,李运生也理解不了。

    做祝由科大夫,被人嘲讽的时候多了去了,李运生本就不太在意这事儿。

    可今天他的心境有了些变化,手艺用的有点张扬,解恨了,也露脸了,但事后会招来麻烦。

    平时谨慎惯了,怎么今天就压不住火气?

    李运生走向了贺云喜,抱拳道:“贺六爷,适才多谢你照顾。”

    贺云喜把鸟笼子放在一边,也回了个礼:“该我谢谢你,改天一块喝杯茶。”

    李运生不认识贺云喜,可又总觉得这人莫名的熟悉。

    贺云喜走了,小杨从纸马店跑了回来,买了一捆香烛,一袋子元宝:“大夫,您看这蜡烛和元宝够数么?”

    李运生点头:“够数了,刚才那位贺六爷和你是朋友?”

    小杨点点头:“是,今天新交的朋友。”

    “今天?”

    “嗯!”小杨指了指路口,“我牙疼,走过路口,他说能找到人治病,就把我领过来了。”

    这新交的朋友也太新了,这小杨也是刚认识的贺云喜。

    贺云喜到底什么来历?

    刚才找茬的那个人又是什么来历?

    还有个在暗中唱评弹的手艺人,又是从哪来的?

    ……

    “书生本色自清高,暂时艰难莫烦恼。只要勤读书,经休荒废。凌云志气在一朝!”老郑走在街边,边走边唱。

    明明他空着手,只是清唱,可别人在他的唱词里,却能清楚的听见琵琶的伴奏。

    无论琴声还是歌声,都让人听得拔不出耳朵。

    张来福钻进一条巷子,身子紧紧贴着墙根站着。

    他知道老郑就在巷子口附近,他听到了老郑唱评弹的声音,虽然听不懂歌词,但曲调和唱腔很有辨识度。

    老郑唱的太好听了,张来福很想走到近前听个仔细。

    他的双脚开始不自觉的动了,好在双方距离有些远,张来福咬着牙,用手扣着墙壁,勉强还能控制住自己。

    有个老头也进了巷子,他挎着个篮子,篮子里盖着棉被,也不知道里边装着什么东西。

    老郑走到了巷子口。

    老头走到了张来福身边。

    张来福屏息凝神,只盼着这老头千万不要跟他说话。

    这老头倒是没受评弹的影响,只在巷子里慢慢的走,路过张来福的时候,他扫了张来福一眼。

    张来福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老头冲着张来福说句话,张来福就暴露了。

    张来福低着头,心悬到了喉咙,气堵在了胸口,从皮肉到骨头,一片酥麻。

    这老头走过去了,他没理会张来福。

    老郑也走过了巷子口,他没有留意到这条巷子。

    张来福长出一口气,转身就走,忽听那挎着篮子的老头喊了一嗓子:“你是干甚么的!”

    这老头口音很重,嗓门很大,吓了张来福一大跳。

    他怕老郑追来,赶紧低头快走,结果老郑没追来,那老头追来了。

    “俺问你话嘞,你是干甚么的!”

    张来福回头看了看,敷衍一句道:“我什么都不干。”

    “甚么都不干,你刚才瞅俺干甚么嘞?”

    “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是……”

    “你到底要干甚么嘞?”

    这还说不清了。

    张来福害怕了,这老头嗓门太大了,再多说两句,怕是要把老郑给招来。

    情急之下,也不知该怎么应付,忽听老头儿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想买包子?”

    张来福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老头掀开篮子上的棉被,拿出个包子:“一个大子儿一个,两个大子儿三个!”

    张来福半天才说出话来:“大爷,你真是卖包子的?”

    老头昂着头,把包子举的高高的:“好面好馅儿好包子,你买不买!”

    “买。”

    老头喝一声道:“给(ji)钱!”

    要钱就要钱,这老头为什么非得这么大动静!

    张来福拿出了一个大子儿,又数出来十个铜钱,交给了老头。

    老头数了两遍,给了张来福三个包子,把棉被盖在篮子上,也不吆喝,也不把包子亮出来,挎着篮子,就这么往前走。

    张来福看了看老头的背影,像他这么做生意,有谁能知道他是卖包子的?

    现在包子有了,只要找到那位贺六爷,就能换来五个大子儿。

    可张来福不敢再回珠子街,也不敢去找贺六爷。

    揣着包子,张来福顺着胡同尽量往远处跑,从珠子街走到摆轮巷,过了鱼头路又到了莲花桥。

    走到了莲花桥,夜深了,张来福也走不动了。

    昨晚没合眼,白天又跑了整整一天,张来福的腿迈不动了,眼睛也睁不开了。

    他想找地方睡觉,也问过了两家客栈,最便宜的大通铺,一晚上都得十个大子儿。

    他现在只有十来个铜钱,连两个大子儿都凑不出来,客栈是别想了,张来福看了看莲花桥,决定在桥洞下边蹲一宿。

    莲花桥是一座拱桥,桥下有七个拱圈,主拱圈横跨黑沙河,左右两边还各有三个小拱圈。

    别的拱圈都太挤,好多要饭的靠在一起取暖。

    靠近河边的拱圈相对清静一些,只有一个要饭的在这生了一堆火,拿个砂锅炖菜吃。

    张来福满身污泥走进了桥洞,要饭的一脸嫌弃,用身子把锅子挡住,怕张来福过来抢吃的。

    张来福靠在桥墩上,拿出来包子吃了一口。

    吃包子的时候,张来福还朝着要饭的挑了挑眉毛:“看不起我么?我也有东西吃!”

    要饭的哼了一声,抱着锅子吃炖菜,吸溜吸溜吃的特别的香。

    张来福抱着包子也想吸溜一下,结果吸了一嘴冷风。

    风很凉,包子还有点咸,张来福想去河里打点水喝,忽听河边有人喊道:“这水有虫子,得烧开了才能喝。”

    声音有点耳熟,张来福沿着河边望去,看到一名男子正蹲在河边洗脸。

    他好像刚和别人打了一仗,衣裳破破烂烂,脸上血迹斑斑,一时间认不出是谁。

    可等转过脸再看,他额头上贴了一块膏药,刚好遮住了半只眼睛,张来福这下认出来了。

    “贺六爷?”

    贺云喜嘿嘿一笑,擦了把脸:“你小子还认识我呀?”

    张来福点头:“认识!”

    PS:这是谁把贺六爷打成这样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