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街道,空旷得像是被世界遗忘。
霓虹无声闪烁,万家灯火都缩进了团圆的热闹里。
只余下寂寞的路灯,为飞驰的黑色跑车勾勒出流动的弧光。
不过半小时。
顾淮野刹停在时书仪家楼下。
他推开车门。
寒冽的空气包裹而来,他却浑不在意,只下意识地抬头——
熟悉的窗口,暖黄的光晕里,女孩儿正裹着一件毛茸茸的外套,安静地倚在窗边,仿佛已等待了许久。
四目相对。
他抬手,指尖在空气中划出简洁的轨迹,唇形无声翕动:
“下来。”
不过片刻。
时书仪闪了出来。
她踩着细碎的步子,径直朝他奔来。
顾淮野就靠在车前,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了扑进怀里的温暖。
冲击力让他微微后退半步。
收拢臂弯,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女孩儿身上熟悉的、淡淡的馨香,瞬间冲散了他周身裹挟的寒意,蛮横地钻入他的呼吸。
他下意识将人箍得更紧,深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直到这一刻,被某种空洞噬咬的心脏,才被彻底填满。
一种近乎喟叹的满足感,从心底悄然窜起,抚平了所有紧绷的神经。
“冷不冷?”
他低声问,下颌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
时书仪在他怀里用力摇头。
声音闷在他大衣的布料里,带着全然信赖的暖意:
“不冷。我们去哪儿?”
顾淮野没有直接回答,一只手利落地拉开副驾的车门,将她“塞”了进去。
为她关上车门,他绕回驾驶座,引擎再次低吼起来。
他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
“回家。”
锦江那处大平层,原本不过是他为了工作便利购置的一个精致却冰冷的空间。
可因为她的存在,它不再只是一处房产,而是他每日结束工作后,心底最迫切想要归去的——
家。
时书仪低头扣好安全带。
侧过脸时,她拉住顾淮野的衣袖,声音软糯:
“阿野,这是我们第一个跨年夜……我们把手机关机好不好?我不想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只属于我们的时间。”
顾淮野直接取出手机利落关机,纵容道:
“好。今晚,谁都找不到我们。”
车辆驶入锦江地库。
时书仪已经很熟悉这里。
但这次,顾淮野却牵着她走向另一个方向。
“你要带我去哪儿呀?”
“带你去看你的新年礼物。”
时书仪脚步微顿:
“新年礼物?我……我可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顾淮野松开她的手,转而揽住她的肩头,将人带进怀里。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里面浸满了认真:
“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是我这些年……收到过最满意的惊喜。别的,我什么都不需要。”
时书仪心尖一颤。
踮起脚尖在他侧脸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没走几步,顾淮野停下脚步。
“喏,就是它。”
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时书仪眼睛瞬间亮了——
一辆粉色的玛莎拉蒂。
“喜欢吗?”
他低声问,目光始终锁在她脸上。
时书仪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
“好看,特别喜欢。”
她可不会故作矜持地说“太贵重了”,也不会违心地推拒。
此刻真实的欢欣,才是对他心意最好的回应。
顾淮野垂眸凝视。
她漂亮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
从遇见她开始,顾淮野就不知道能给她什么。
钱?她好像不需要很多钱。
娱乐圈资源?她好像更喜欢自己试镜得来的角色。
所以两人在一起后,他总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方面满足她。
但是看着她此刻毫不掩饰的财迷神色,与她平日独立模样形成极致反差。
让他心尖漾开一片难以言喻的柔软与爱怜。
他低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头:
“走吧,回家。”
锦江公馆的顶层寓所。
巨大的主卧沉浸在一片精心营造的朦胧之中。
只有一盏时书仪淘来的氛围灯静静亮着,投下如月光又如水波般温柔的光晕。
在独有的光影里,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光线柔和地勾勒着身体的曲线。
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细腻的滤镜,美得惊心动魄,足以催发所有潜藏的热情。
他俯身,她迎上。
如同磁石相吸,所有的克制与冷静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化作一室的喘息与旖旎。
门扉紧闭,手机静默。
此刻。
只属于彼此纠缠的呼吸与心跳,再无任何事能够侵扰。
*
次日清晨。
“砰、砰、砰——!”
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劈开了卧室的宁静。
时书仪被惊醒,下意识地往身边温暖的怀抱里缩了缩,声音带着未醒的糯哑:
“唔……阿野,怎么了?”
顾淮野也醒了,眉头紧蹙,眼底翻涌着被打扰的不悦。
他在锦江的住处极为私密,谁会这样贸然找来?
“没事,你再睡会儿。”
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嗓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
随意披上睡袍,带着一身低气压去开门。
门外,顾凛的首席秘书面色焦灼地站着,见到他立刻上前一步,语速飞快:
“顾总!您总算开门了!小姐昨晚出了严重车祸,现在人在医院!我们给您打了几十通电话都联系不上!”
“顾董下午必须飞M国,小姐身边不能没人,我实在没办法,才查到这里……”
顾淮野眉心狠狠一跳:
“车祸?怎么回事?”
秘书深吸一口气,尽量简洁地汇报:
“昨晚家宴后,小姐独自驾车外出,情绪似乎极不稳定,在城北高速路段……车速一度逼近四百码。险些撞上一名外卖员,监控显示,最后关头小姐猛打方向,撞向了路边的隔离树丛。”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
“外卖员只是轻微擦伤,但小姐自己……伤势不轻,昨晚抢救到凌晨,现在情况总算稳定下来。”
听到“情况稳定”四个字,顾淮野紧绷的下颌线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悬起的心稍稍落下。
“知道了。”
“我换好衣服,立刻过去。”
顾淮野转身折回卧室,俊美的脸上像是覆了一层寒霜。
他利落地取下衣架上的衬衫,动作间带着压抑的火气。
“阿野,出什么事了?”
时书仪从被窝里支起身。
“顾知夏,”他系扣子的动作没停,声音冷硬,“昨晚飙车,出车祸了,我得去医院看看。”
时书仪适时地流露出惊讶与关切:
“严重吗?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勉强自己。”
顾淮野系上最后一颗纽扣,走到床边,语气缓和了些:
“她之前没少针对你,你不喜欢她,不必为了我委屈求全。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
他没有再多言,很快穿戴整齐,转身离开了卧室。
房门轻声合上。
方才还萦绕在脸上的担忧褪去。
时书仪靠在床头,眼神恢复了一片清明的思索。
顾知夏这场车祸,按原书剧情,会将远在B市的傅时衍引来。
而那个发完挑衅照片就躲到傅老爷子羽翼下的祝欣欣,也即将登场。
傅时衍即便因中药昏睡,潜意识里也清楚自己绝不可能与祝欣欣发生关系。
可傅老爷子对祝欣欣的话深信不疑,尤其在一个月后“喜讯”传来时,这份信任将达到顶峰。
正因如此。
原书中的顾知夏被这段三角关系虐得体无完肤,心灰意冷躲回S市。
这才引发了傅时衍后续的追妻火葬场——在他深入调查后,最终揭穿了祝欣欣假孕的真相,两人得以和好。
时书仪对顾知夏与祝欣欣之间的狗血纠葛毫无兴趣。
但。
这次车祸,是傅时衍对顾知夏情感转变的关键转折点。
顾知夏重伤入院,追根溯源,傅时衍难辞其咎——
是他自己疏忽,未能察觉祝欣欣的偏执心思。
这份无法推卸的责任,会在他心中催生出愧疚与心疼。
时书仪穿梭各个世界,攻略过太多目标,她早已洞悉:
男人所谓的深爱,除了最初那点微不足道的心动,更多是由愧疚、心疼、保护欲这些情绪层层堆叠而成。
她虽然需要顾知夏打破傅时衍的完美主义,但仅仅只是让顾知夏成为傅时衍的“完美妻子”模板。
绝不能让傅时衍对顾知夏动真感情。
那么这次……
是时候让傅时衍“偶然”发现,顾知夏曾私自用他手机删除她联系方式这件事了。
这件事,也许能让傅时衍减少她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