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浅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两步。
吓得浴室里的苏轻柔连声制止:“等,等一下!”
她声音发颤,眼神慌乱。
“怎么了?”
温浅故作惊讶地顿住脚,眼角的余光却不动声色地往浴缸方向扫。
方才还浮在水面的白色泡沫已经消失了。
“那个,我……我马上就洗好了,你在外面等我吧。”
苏轻柔的声音更虚了,紧紧抓着浴缸边缘,指节泛白。
温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试探到这里,差不多了。
她也没想过真把里面的人淹死,不过是想看看苏轻柔的反应,确认自己心里那点不安的猜测。
现在看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浴缸里真的有人,那个人一定是周砚辞。
她轻轻带上门,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攥得发紧。
离开前,温浅故意拨通了周砚辞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一下,就被匆匆挂断。
等苏轻柔收拾好着装出来的时候,温浅已经离开了。
温浅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看你还能藏多久。
离开苏轻柔家后,温浅并没有回家,而是茫然地走出小区。
一个人来到酒吧,“一杯莫吉托,加双倍薄荷。”
温浅坐在吧台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杯壁。
刚端起酒杯要饮,手腕就被人捏住。
“周时序?”温浅有些诧异,但很快脸上挂上一抹不屑的笑容:你干嘛这样抓着人家的手?喜欢我啊?”
周时序自顾自在她身边坐下,“还没喝,就开始说胡话了?”
温浅见状,举杯笑问:“你要陪我喝两杯吗?”
周时序拿过她手中酒杯一饮而尽,温浅又倒了一杯。
和周时序的空杯子碰了一下,她一连喝了几杯,脸红得通透。
温浅不会喝酒,一喝酒就上脸,所以她平日里几乎不喝。
几杯酒下肚,心中委屈涌来。
她凑近周时序的脸,仔细打量又打量,低声说:“周,时,序?你长得有点,好看!”
说着,轻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然后坐回原位,自顾自说着她和周砚辞的过去。
“你知道吗?我喜欢周砚辞,喜欢了整整十年!”
高一那会儿,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开始蠢蠢欲动。
一天,温浅的同桌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悄声对她说:“周砚辞喜欢你喔。”
她当时还愣了一下,问…:“周砚辞是谁?”
在同桌的介绍下,她才了解了这位翩翩公子的过去。
周砚辞,出生仅3个月时,因母亲与家族门不当户不对被抛弃,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
温浅记得,那时的周砚辞爱笑。
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和煦的暖意,跟班里那些吵吵闹闹的男生完全不同。
最重要的是,成绩也好。
温浅慕强。
从那天起,她的目光总不自觉地追随着操场上的身影。
有时,周时序会入镜。
温浅喜欢看周砚辞走路的样子,单手插兜,浅笑嫣然。
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类型。
不想周时序,总板着脸,跟谁欠他二五八万似的。
“像周砚辞那样干干净净的男生,谁都会喜欢的吧?”
温浅痴痴地回忆傻笑着,一旁的周时序凝视着她,眼底满是爱意。
“所以,你那个时候是真的喜欢他?”周时序问。
“你知道吗?情人节那天,在朋友的起哄下,我鼓起勇气把一枚五毛硬币塞进了周砚辞的手里!那是我最喜欢的梅花图案。
把喜欢的东西送给一个男孩子,就相当于是默认表白了吧?
可是,当时周砚辞什么也没说,依旧和别的同学谈笑风生。”
从那以后,所有人都在传:温浅喜欢周砚辞。
不知不觉,周时序竟然把她身前的酒都喝光了。
温浅诧异地,红着脸审视他:“喝这么多,难道你也失恋了?”
周时序看着她,满眼心疼。
见她喝得差不多了,周时序也缓缓开口,“你的故事听完了,想听听我的吗?”
高二那年,学校流行交笔友。
周时序的好友突然递给他一封信,“你整天抱着书解题多无聊,不如交个笔友,有什么心事还能说说。”
见他不为所动,好友继续说:“对方不知道你是谁,你也不知道对方是谁,试试?”
同桌晃了晃手里的信,眼里满是期待。
周时序瞥了一眼信封的封面,上面画着一个梅花图案,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答应了。
没想到,对方信中所写,竟然是上个月的那道月考难题。
他认真地写了回信,把自己的解题思路仔仔细细写下来,折成星星交给好友。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会收到一封回信。
就像曾经,他和温浅在一起的时候那样,对方会跟他聊生活里的趣事。
花开的时候,她会隔空发出邀约:“操场的玉兰花落了,你有没有兴趣看看”。
平日,她还会分享自己喜欢的书籍。
不用想,周时序也猜到对面的女孩是温浅。
殊不知,温浅一直把信中的人当做是周砚辞。
“笔友?”温浅苦笑,“我曾经也有一个有趣的笔友,可是,时过境迁,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
温浅端着酒杯,自嘲地笑了笑,眼眶有点发热。
她以为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却没想到,多年以后还会再遇周砚辞,并跟他步入婚姻的殿堂。
一转身,她发现刚才还在身边的周时序不见了。
“是幻觉吗?我怎么好像,看到了周时序……”
温浅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只当是自己喝多产生幻觉了。
周时序,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她本想给乔妤打个电话,叫她出来一起喝白酒,再点两个男模热闹热闹,终究还是放下了。
她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否则也不至于母胎三十年,连男人的触碰都抗拒。
其实她早就怀疑过自己有问题。
从初中开始,她就讨厌异性的示好,每次有男生跟她表白,她都会下意识地后退。
就算是暗恋的男生主动靠近,她也会条件反射地弹跳开。
甚至女孩子之间的拥抱、牵手,她都觉得不自在。
初中的时候,小姨和姨父管她很严。
那时候的姨父,变得很爱喝酒,总是疑神疑鬼,觉得小姨外面有人了。
温浅至今还记得那个晚上,她因为怕黑,抱着枕头去找小姨一起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却发现姨父的手从身后环着她,手心贴在她的肚子上,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僵硬。
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直到小姨醒来,姨父才悄悄收回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样的情况不止一次。
甚至会在小姨面前说,看见她跟男同学手牵手在街上走。
那是她从小到大最尊敬的姨父啊,怎么能说出如此折辱她的话?
从那以后,异性的触碰就成了温浅心里的阴影。
她开始排斥所有男性,尤其是长辈和比自己年长的男生。
只有面对比自己小的人时,才会稍微放松一点。
大学时,她甚至偷偷去查过资料,怀疑自己是石女。
所以不怪周砚辞,即便他那方面没问题,温浅也没办法跟他同房。
越想越难受,她一口气又喝了好几杯。
抬眸,一张熟悉干净的脸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