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渺要走,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当这一天越来越近时,她的内心没有预期中的开心。
心像是被挖空了,像机械木偶一样,闷在家里处理了好几天工作。
开会时,她不知不觉就盯着镜头里的贺忱发呆。
记录的会议内容出了几次错误,还将会议时间记错,人都乱得麻木了。
贺忱破天荒没骂她。
腊月二十九,公司开始放假。
沈渺又去了一趟医院复查,孩子没什么大碍了。
就是养了几天,腿反而更疼,走路一瘸一拐的。
采购了一兜过春节的食材,拎着往家里走的时候,冷不丁就被突然停在路边的迈巴赫挡住去路。
“渺渺!”
贺懿从车上跑下来,没立刻跑向沈渺,而是打开了后座车门。
贺老夫人颤颤巍巍从车里下来,扒开贺懿搀扶的手,指了指沈渺。
“把东西给我,你去扶着奶奶。”
贺懿立马会意,跑到沈渺身边,一把拎过购物袋。
贺老夫人也走过来,拉住沈渺的手,“走,跟奶奶回家。”
“奶奶一听说你车祸受伤,担心的饭都吃不下去,立马让我开车来接你。”
贺懿打开后备箱,将购物袋放进去。
沈渺立马拦住她,“都算不上车祸,就是腿上有两块伤,已经养好了,我能照顾自己。”
“那也跟我回去,你一个人在这里过春节,奶奶想想都心疼死了。”
贺老夫人抓着沈渺的手,捏捏她的胳膊打量她的小脸,“就这么几天又瘦一圈,回老宅奶奶让人给你补补!”
老太太的手很热,握着沈渺的手,将那股热意直接传达到了沈渺的心间。
这股来自长辈的关心和爱,让沈渺心头动容,她冲动到想直接上车,跟她们走。
但是不行,她们是贺家的人。
那是她前夫家。
“奶奶,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过春节,习惯了,我真的不适合去贺家。”
贺懿咧嘴笑了,“我爸妈去国外了,我哥说有工作要忙,今年除夕和初一都不能在老宅,不然奶奶不会来接你的,知道你为难!”
贺老夫人拉着她就要上车。
沈渺将手缩回来,“奶奶,我不想再上演一次那天的情景,我真的知道您心疼我,但我真的不能去。”
理智压过感性,这份心意她只能心领。
想到那天的事情,贺老夫人又犹豫起来。
那天的沈渺多狼狈、难堪,她是清楚的。
“不管,你必须跟我们……”贺懿不管不顾,走过来拉着她就要走。
“小懿。”贺老夫人却突然改了口,“你把渺渺的东西送上楼,等会儿我再让人送些东西过来,你一个人不能亏待了自己。”
贺懿不情不愿,但还是听贺老夫人的话,把东西拎出来了。
沈渺迅速上前接过来,“我自己拎。”
这可是贺家的千金,就算她待沈渺是真心的好,沈渺也不能使唤她。
“那行,奶奶就不跟你客气了,外面天冷你赶紧回去,有事及时给我们打电话。”
贺老夫人边说边上车,还示意贺懿快点。
“奶奶搞什么!”贺懿不满地嘟囔,依依不舍地看了沈渺一眼,“真不跟我们回家啊?”
沈渺朝她挥挥手,“不了,你赶快带奶奶回去吧。”
贺懿只能上车,带着贺老夫人离开。
贺老夫人不太对,沈渺盯着迈巴赫缓缓远去,眉头渐渐拢起,老太太想干什么?
百荣集团,总裁办公室。
贺老夫人坐在沙发上,睨了眼端着一杯花茶走过来的程唯怡。
“贺奶奶,您喝茶。”程唯怡将茶放下,顺势坐在老太太身边。
贺老夫人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程家丫头,公司都放假了,你还不回家?”
程唯怡像是没察觉到老太太的疏离,笑道,“贺忱哥不是还在公司?我要陪他。”
书桌前,贺忱埋头处理工作。
贺老夫人暼了他一眼,“往年也不见你忙成这样,除夕夜都回不了家?”
“我尽量。”贺忱看过来一眼,“唯怡,你先回家,等我忙完了去程家找你。”
程唯怡不依,“那怎么行?你一个人在公司加班多无聊,我还能陪你说说话。”
“陪他说话影响办事效率。”贺老夫人笑呵呵地说,“你要是也不回家过春节,你们程家不得找上门?快回去吧,我有话要跟我孙子说。”
“我爸妈知道我跟着贺忱哥,可放心了,贺奶奶您有什么话还非得瞒着我说啊?”
程唯怡故作亲昵,挽住了贺老夫人的胳膊。
贺老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不好发作,索性说,“行,那我就当着你说了。”
她看向贺忱,“林昭放假了,你这一堆工作不得找个趁手的帮忙?渺渺伤了腿来不了公司,你直接带着东西到她家去吧,趁早忙完了收工回家过除夕。”
最好是忙不完,那样贺忱就能陪着沈渺过除夕了。
霎时,程唯怡的脸色僵了。
贺忱蓦地眯起眼眸,朝贺老夫人看过来,“您说什么?”
“年纪轻轻耳朵不好使。”贺老夫人言简意赅重复一遍,“我让你带着工作去渺渺家,让渺渺帮你弄。”
程唯怡直勾勾盯着贺忱,“贺忱哥。”
办公室静的落针可闻,贺忱静默数秒站了起来,“您说的有道理。”
“我也要去!”程唯怡立马站起来收拾东西。
“唯怡,你跟奶奶走,奶奶回家路过程家,把你放下,别耽误你贺忱哥工作,奶奶还等着他快些处理好工作,过除夕呢。”
贺老夫人站起来,拉着程唯怡朝办公室外面走。
程唯怡不敢使劲挣扎,“贺奶奶,我不会耽误贺忱哥工作,我能给他帮忙。”
“听话,跟奶奶走……”
贺老夫人根本不听她说什么,硬生生把她带走了。
办公室门关上,贺忱收拾文件的动作顿住,眼皮轻掀看了一眼,重新坐回位置上,继续忙。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贺老夫人打了电话过来。
“人我给你弄走了,你不听我的话?”
贺忱:“……奶奶,她该好好在家里养伤。”
“我又没让你真拉着她工作!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忍心她一个人在家里?我刚看到她了,坐着轮椅呢,接她回贺家她还不去,奶奶这心里难受的啊……”
贺老夫人竟是带了哭腔。
贺忱侧脸轮廓清晰,整个人透着一股深沉。
半晌,他败下阵来,“我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