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等着被伺候的小心思太过明显,傅承洲一眼看穿。
他眉头紧锁,语气冷硬,不容置疑,“睡袍而已,能有什么区别?要睡就睡,不睡就自己去换。”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无意义的挑剔,“我要去处理工作了。”
说完,他不再看她,径直走到机舱另一侧的书桌前坐下,拿起文件开始批阅。
苏晚属于那种被宠惯着长大,娇娇气气,可脾气却很好的的人。
傅承洲明确表示不愿意,她也不会强求,没关系,她自己换。
她掀开被子,忍着身上的酸软无力,慢吞吞的挪下床。
每走一步,都能清晰感受到某些地方在抗议哀嚎。
走到一半,距离那个红色的行李箱还有几步之遥时,她实在走不动了,只觉小腿肚都在打颤。
她停下来,下意识看了一眼傅承洲的方向。
他端坐在宽大的书桌前,脊背挺得笔直,侧脸线条利落分明,下颌线紧绷,柔和的顶灯在他周身投下一圈光晕,也丝毫软化不了那身迫人的气场。
苏晚抿了抿唇,也没开口喊他。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是厚实柔软的羊毛地毯。
她干脆身子一软,直接坐到地毯上,抱着膝盖,把小脸埋进去,安安静静地休息。
走不动就不走了嘛,歇一会儿,反正她也没什么紧急的事情。
大概过了五分钟,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苏晚才重新站起来,走到行李箱旁,找出那件睡裙换上。
然后重复刚才的步骤,一步步挪回床上,脑袋沾上枕头,立刻陷入了沉睡。
察觉到那边的动静彻底安静下来,傅承洲批阅文件的笔尖微微一顿。
他抬眸,看向大床的方向。
苏晚已经睡着了,她侧躺着,身上穿着那件蓝白色的睡裙,裙摆铺散在深色的床单上,像一朵安然绽放的小花。
她睡觉的时候很安静,长睫垂着,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乖巧得不可思议。
想到她刚才走不动就直接坐在地上休息,傅承洲的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淡的笑意。
苏晚这个人,总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在他觉得她十分娇气、十分吵闹的时候,她又表现出三分的乖顺,让人难以预料。
不过,好在终于是安静下来了。
他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手中的文件上,深吸一口气,开始看今天的,第一个字。
苏晚这一觉足足睡了六个多小时,等她醒来时,舷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她揉了揉眼睛,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上面显示,此时艾比利处于凌晨。
不知道姐姐睡觉了没有?
她给苏清发了条消息,“姐姐,我刚刚在睡觉,你睡了吗?”
苏清没有回复,大概已经休息了。
苏晚于是起床去浴室洗漱,然后又给自己换了一套衣服。
一件奶黄色的羊绒针织短袖,下身搭配一条高腰牛仔背带裤,头发编成一股辫,上面系着奶黄色的大蝴蝶结,整个人看起来俏皮又活力。
她走出卧室,傅承洲不知道去了哪里,机舱内空荡荡的,只有柔和的灯光流淌。、
她到窗边坐下,想看看有没有星星,但今晚云层很厚,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
她收回目光,有些无聊的晃了晃脚,正准备开把游戏,这时,傅承洲从旁边机舱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名推着餐车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走过来,将四菜一汤和两碗米饭摆放在餐桌上,然后无声退了出去。
傅承洲脱下西装外套挂好,走到餐桌主位坐下,然后看向窗边的苏晚,“过来吃饭。”
苏晚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她只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就有点不高兴的皱起眉来。
清炒芹菜香干,蟹黄豆腐,白灼菜心,清蒸排骨,海带汤。
芹菜和豆腐她不喜欢,菜心她不喜欢白灼的,排骨她喜欢糖醋的,哼哼,没有一个是她爱吃的。
苏晚想什么,几乎都立刻反应在脸上。
傅承洲只扫了一眼,便不容反驳的训导,“不许挑食,要均衡摄入营养。”
苏晚有些不高兴的鼓了鼓脸颊,拿起筷子,磨磨蹭蹭的开始吃饭。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排骨和米饭,对于旁边的芹菜和豆腐,能避就避。
吃着吃着,她偷偷看一眼傅承洲,见他在喝汤,没注意自己,便把芹菜和豆腐一点点撇到最角落的地方,企图蒙混过关。
但这些小动作怎么可能逃过傅承洲的眼睛。
他眉头一拧,直接伸出筷子,将她拨到角落的那些芹菜豆腐全部拨回了碗中央,神色严厉,“浪费粮食的习惯很不好,挑食的习惯更不好,必须改掉。”
看着碗里那堆她不爱吃的东西,苏晚的小脸顿时皱了起来。
但在傅承洲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她还是一点点把那些东西塞进嘴里,艰难的咽下去。
一顿饭吃完,苏晚已经彻底不跟傅承洲说话了。
之前被傅承洲说自己运动太少,还不给她拿衣服,还被逼吃讨厌食物,三者混杂在一起,让苏晚这么爱说话的小喇叭,彻底变成了闷葫芦。
她双手抱在胸前,鼓着腮帮子,用那双大眼睛气呼呼的瞪着他,恨不能把他当成那根最讨厌的芹菜,嘎嘣嘎嘣给嚼了。
知道她在闹脾气,傅承洲也不在意。
于他而言,规矩立下就必须遵守,没什么可商量的。
他叫来工作人员收拾好餐桌,然后起身再次回到书桌前,准备继续处理未完的工作。
然而,他刚拿起文件没多久,突然感觉手边的光线亮了不少。
他抬起头,微微一怔。
苏晚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盏台灯,放在了他的书桌角落,明亮的灯,让周遭的视线一下就变得清晰了不少。
察觉到傅承洲的目光,苏晚开口解释,声音里还带着点赌气的闷闷不乐,“晚上灯光暗,看文件伤眼睛,加一盏灯会好一点,我姐姐也老喜欢晚上看文件。”
她说着话,灯光笼罩在她身上,奶黄色的短袖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微微鼓起的脸颊还没完全消气,但那双大眼睛里的情绪却干净纯粹。
说完,她也不等傅承洲回应,转身就哒哒哒跑回窗边坐着,继续用后脑勺对着他,用实际行动表明她还在生气。
台灯是台灯,生气是生气。
哼!
傅承洲看了眼桌边的台灯,又看向窝在光影里,明明又乖又软,却梗着脖子闹脾气的苏晚,握着文件的手指,无意识收紧了一下。
不知道苏家怎么养的女儿。
把娇气惯足了。
也把善良养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