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节点的成功带来的喜悦，并未在陆衍心中持续太久。那源自地脉深处的、冰冷惰性的“监听”波动，如同一根细刺，扎在他的感知中，让他无法安心。
返回便利店后，他立刻将自己和胡小月的发现，私下告知了张浩。张浩闻言，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不是秩序天平……却能如此深层次地嵌入灵脉网络进行监听？”张浩在工作室中踱步，“这听起来比秩序天平更……可怕。秩序天平至少目标明确，行为模式有迹可循。而这个，完全未知。”
“必须查清楚。”陆衍语气坚定，“‘周天星矩’计划关乎存亡，绝不能建立在一个被未知存在监控的基础上。否则，我们的一切部署，都可能暴露在对方眼中。”
他看向胡小月：“小月，你对那‘杂音’的感觉最敏锐，能尝试描述得更具体些吗？比如，它有没有情绪色彩？是持续不断的，还是间歇性的？”
胡小月闭上眼睛，仔细回忆，努力描述道：“很冰冷，但不是秩序天平那种想要把一切都冻住的冷，更像是……深埋地底万古寒铁的冷，没有感情。它好像是持续存在的，但非常非常微弱，像是背景噪音，只有在我们的节点能量激活，与灵脉深度交互时，它才像是被‘惊动’，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反馈波纹，被我捕捉到了。”
“反馈波纹……”陆衍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它并非主动刺探，更像是一种被动的……记录与响应机制？”
“有可能。”张浩接过话头，“如果是主动监控，以它能与灵脉融为一体的技术，我们很难发现。被动记录的话，隐蔽性更高，但一旦触及某些‘关键词’或‘特定能量模式’，就可能被触发记录，甚至……向某个终端发送警报。”
这个推测让三人心头更沉。他们的“周天星矩”计划，无疑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大规模调动和改变灵脉能量模式的“特定事件”，极有可能已经触发了这未知机制的深度记录！
“能不能反向追踪？”胡小月问道。
“很难。”陆衍摇头，“它几乎与灵脉本身同频，强行追踪，就像是在大海里追踪一滴特定的水，而且很可能打草惊蛇。”
一时间，工作室陷入了沉默。明处的方舟威胁迫在眉睫，暗处又出现了潜藏更深的监听者，局面似乎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或许……我们该换个思路。”张浩沉吟道，“既然我们无法从技术上直接追踪它，能不能从‘历史’和‘记载’中寻找线索？有什么古老的存在或势力，是可能与大地灵脉共生的？而且其行为模式符合‘记录者’的特征？”
陆衍眼中一亮！没错！既然是新发现的“暗流”，必然有其根源！
他立刻通过秦老给予的最高权限玉符，联通了官方的绝密历史文献数据库、清微观的藏经阁以及林家的古籍库，设定了几个关键检索词：“地脉监听”、“灵脉记录”、“古老共生体”、“非秩序守护者”……
海量的信息再次涌来，但这一次的目标更为明确。
数个小时的筛选和比对后，一条来自林家古籍库最深处的、几乎被遗忘的残破玉简记载，引起了陆衍的注意。
玉简名为《九幽地祇杂录》，其中有一段模糊的记述：
“……夫地脉者，山川之精，社稷之本。上古有‘守’存焉，非神非鬼，非妖非仙，乃先天之灵，与地脉同寿。其性至公，无情无欲，唯记山川变迁，灵机流转，是为 ‘地脉守护者’ ，或称 ‘地祇笔录’ 。其踪渺茫，其意难测，或沉眠于九幽，或化身于万物，寻常不可见，唯地脉剧变、乾坤倒悬之际，或显其踪，录其变，以俟后来……”
地脉守护者！地祇笔录！
这段记载中的描述，与胡小月感受到的“冰冷、惰性、记录”特性高度吻合！而且，其“非神非鬼，非妖非仙，先天之灵，与地脉同寿”的定位，也解释了为何其存在如此隐秘，技术层面如此之高！
“难道……我们发现的‘监听者’，就是这个上古传说中的‘地脉守护者’？”胡小月惊讶道。
“可能性极高。”陆衍指着记载中的“唯地脉剧变、乾坤倒悬之际，或显其踪，录其变”这句话，“我们的‘周天星矩’计划，毫无疑问属于‘地脉剧变’。它被激活并开始记录，是符合其行为逻辑的。”
“如果真是它，那它是敌是友？”张浩问出了关键问题。
陆衍再次浏览玉简，缓缓道：“记载说其‘至公，无情无欲’，只负责记录，不参与纷争。从这点看，它可能并非敌人。但是……”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它的‘记录’会提供给谁？‘以俟后来’——等待后来者？这个‘后来者’会是谁？是某种更高层面的裁决机制？还是……它本身，就是一个等待被特定条件触发，然后释放信息的‘活体数据库’？”
新的发现带来了线索，却也引出了更多、更深远的问题。这个“地脉守护者”的存在，仿佛一个沉默的史官，记录着大地的兴衰。而如今，它已经开始记录“周天星矩”和“秩序天平”这场可能引发“乾坤倒悬”的剧变。
它的记录，最终会导向何方？
“无论如何，至少我们知道了它的存在，并且大致了解了它的性质。”陆衍总结道，“它不是秩序天平那样的主动侵略者，这算是个好消息。但我们也不能忽视它。在构建‘周天星矩’的同时，我们需要设法与它建立某种……沟通？或者至少，要确保我们的计划，不会在某个关键时刻，因为它的‘记录’而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故。”
与一个古老、至公、无情无欲的先天之灵沟通？这听起来比对付秩序天平更加虚无缥缈。
但这就是“暗流之盟”必须面对的复杂局面。水面之下，隐藏着的不只是敌人的阴谋，还有这个世界本身古老而神秘的规则与存在。
陆衍将关于“地脉守护者”的发现和推测，通过加密渠道单独汇报给了秦老。联盟最高层需要知晓这一情况，并在后续计划中予以考量。
做完这一切，陆衍望向窗外。城市的灯火之下，是奔流不息的大地灵脉，而灵脉深处，一双（或者说一种）古老的眼睛，或许正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星矩计划继续推进。”陆衍收回目光，语气重新变得坚定，“但同时，我们要留一份心，给这位沉默的‘记录者’。”
在对抗已知风暴的路上，也必须警惕来自脚下这片大地的、古老而未知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