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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碟文学 > 九宫引魂案 > 第5章 特殊

第5章 特殊

    江小月明白了。

    黑衣人从她家找到冯家,很可能是在寻找那男子身上的九宫铜块。

    然而阴差阳错,那东西被她做成了弹弓,又被冯康裹上了麻布。

    粗糙的羊肠以及不知从哪条烂裤腿扯下的油污麻布条,完美地掩盖了铜块原本的模样。

    搜查者以为这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并未细查,但有菱角的手感,若是这东西的主人,一定会发现。

    难道,有两拨人?搜查者没见过九宫铜块的真容?

    江小月满是疑问,脑子里又浮现出梦中那张蒙着黑布的脸。

    当初见到爹娘遗体时,他们的嘴都被堵住,发不出声音,因此被害时冯二叔未听到动静。

    可梦中母亲的哀嚎是那样真切凄厉,她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头上红绳,想到母亲为自己梳发的场景......

    这究竟是悲痛催生的臆想,还是另有玄机?

    她望向窗外,雨势未歇。心绪翻涌间,无意识地攥紧了手。

    方才徒手挖土,指尖早被碎石划破,此刻用力,伤口崩裂,鲜血顿时浸透了布条,渗入九宫铜块的缝隙。

    一道微光闪过眼前,指尖传来灼热感,脑海中那张蒙面男子的轮廓骤然清晰。

    父亲的话再次回响:任何涟漪都不是意外,空穴来风必有因,即便她现在想不明白,她也绝不能放弃。

    这一刻,江小月仿佛瞬间长大了。

    担心时间流逝会模糊记忆,她将案发当日的细节巨细靡遗地记录下来。遇到不会写的字,就用图案代替。

    她想起母亲提起李家二姑娘的情郎——母亲说,那是个脸盘白白净净的后生。

    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冒出来:难道第二次梦中出现的陌生年轻男子,就是那个情郎?

    可她从未见过对方,对方何以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江小月陷在思绪里,久久凝视着屋内一角出神。

    冯康见状,蹬蹬蹬跑进里屋,将自己的芦苇哨、贝壳,还有精心挑选的打水漂的石片,一股脑全捧了出来。

    他把东西往江小月面前一推:“这些都给你。”

    这本是他最珍视的宝贝,从前江小月借一下都不行。

    “不用了。”江小月轻声拒绝。她已不再需要这些。

    她将弹弓揣入怀中,神情严肃地问:“葛先生在家吗?”

    冯康点头:“他今早还来看过你。”

    葛先生是个落魄的读书人,其名不祥,无妻无子,数年前来到向阳村,村里的孩子都是跟他学的识字,江小月也不例外。

    对于村里唯一会识文断字的人,村民心怀敬重,私下却也免不了议论。

    只因他拒绝所有人作媒,始终孤身一人,夜里还常传出些古怪动静。

    江小月和冯康曾出于好奇去偷看,却发现他只是在埋头作画。

    那画上之人让江小月至今印象深刻:细腰、红衣、朝天的发髻似要戳进月亮里。

    那种震撼,比她初见三层楼高的金漆朱帘画舫更甚!

    原来船身也可以建得跟仙宫一样;原来人也能生得那般完美,不像他们灰扑扑的模样。

    那时她便知道葛先生擅画,但对方从未在人前提过,不像旁人捕条大鱼都要绕村炫耀两圈。

    那之后,她开始留意葛先生,察觉他行立坐卧皆与村人格格不入,愈发觉得他不简单。

    江小月起身,有些事情她需要验证一下。

    刚踏出门槛,便见冯永祥忧心忡忡地望着外面的雨势。

    “冯二叔。”她唤道。

    “小月,刚醒怎么不多歇会儿?”冯永祥脸上的关切发自内心。

    江小月:“我好多了,冯二叔,我想去找葛先生。”

    冯永祥没有阻止,转身从屋里拿了伞,勒令儿子在家好好待着。

    “走吧,我陪你去。”

    江小月没有推辞——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危险,未必已经离开。

    她的担忧是对的,在她出冯家时,隐在树上的黑衣人也动了。

    对方似乎没想到江小月会这么快醒,眼里闪过一丝懊恼,暗自猜测屋里发生了什么。

    雨越下越大,天色愈发昏暗。

    跨过水坑时,江小月脚下滑了一下,右手猛地撑地才稳住身形。

    “没事吧?”冯永祥的询问声几乎被雨声吞没。

    掌心传来刺痛,江小月眼眶一酸,若父亲还在,定会背着她趟水归家,连鞋底都不会让她沾湿。

    她抬手抹了把眼睛。

    二人来到一处檐角下避雨,密集的雨帘遮蔽了脚步声,屋内闲聊的声音却清晰地透过窗户传了出来:

    “这姑娘命格硬,掉江里几次都没死,往后还不知得克死多少人!”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反驳:“别瞎说,小月多好一姑娘。”

    “我不是说她人不好,是说她的命不好!她两岁就跟着江阳夫妇在船上,别人不愿碰的江中腐尸,都是他们夫妇去捞。尸体拉回来时,这小丫头就坐在尸体旁边,睁着那双大黑眼珠子......”

    说话之人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

    有人附和道:“是啊,小月这孩子,见的死人比活人多,身子骨还没长开,魂儿还轻着呢,她爹娘就带她干那捞尸的营生,阴气早就入骨了。

    咱们寻常人看不见、听不着的东西,都会往她身上扑......”

    “这就是魂魄没坐稳当。”

    屋里人七嘴八舌,浑然不知外面站着两人。

    江小月心中微震,这类话她以前也听过。

    幼时沧澜江涨潮,在江边野地里玩耍的孩子或被冲走或受重伤,唯有她毫发无损,且不止一次,是以村民越传越玄乎。

    但此刻听来,却有了不同的领悟。

    冯永祥脸色铁青,却也不想进去做无谓争执,他见江小月沉默,以为她又伤心了,赶紧拉着她步入雨幕。

    二人离开后,阴暗的檐角垂落下一截湿透的衣角,暗处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江小月离开的方向,眼下密密麻麻的粟丘疹远看宛如一片白斑。

    那人想着方才村民说的闲话,眼睛里透着深思,看来得去一趟县衙,查查这姑娘的生辰八字。

    在距离足够安全后,那人自檐角跃下,在地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悄然跟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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