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从天而降，像铁水浇铸的锁链，缠住她的四肢。沈知律跪在地上，膝盖砸进碎石，骨头发出闷响。她想抬手撑地，可手臂刚动，一股巨力压下，整条左臂“咔”地折断。
血从鼻腔流进嘴里，喉咙里全是腥味。她咬住舌尖，试图唤醒逆律之痕。可体内空荡荡的，精血被抽得干涸，连一丝灵流都聚不起来。
镇界碑悬浮在空中，碑面刻满金色符文，每一道都在跳动。那些纹路不是静止的，它们在流动，像活物一样吞噬四周灵气。她画在地上的阵痕正在消失，血迹蒸发成雾，连空气里的符文轨迹都被抹平。
这不是压制，是规则重写。
萧云谏站在碑前，右手握着那颗冰裂纹青瓷珠。他没看她，只盯着碑文的变化。他的声音很平静：“你以为你能破局？你连规则都碰不到。”
沈知律没说话。她闭上眼，把所有意识沉进左手。银戒还在发烫，已经烫穿了皮肤，嵌进肉里。戒指上的阵纹开始剥落，像是要彻底毁掉。
她想起十二岁那天。手指被古玉划破，血渗进残卷，那一瞬间，她听见了声音——不是耳朵听到的，是血脉深处传来的震动。
那时候她还不懂，那是共鸣。
现在她明白了。逆律之痕不是她练出来的，是血脉和远古阵图之间的回应。只要有一丝缝隙，它就能启动。
可现在没有缝隙。镇界碑把天地规则焊死了。
她不能再硬冲。那样只会让逆律之痕彻底熄灭。
她松开神识防御，主动放开经脉。金光顺着伤口灌进来，像刀子割她的五脏六腑。她咳出一口血，但没停下。她引导这股力量，让它冲进心口，撞向那块藏在体内的通天阵图碎片。
碎片颤了一下。
银戒也跟着震了。
她抓住这个机会，把全部意志压进戒指深处。那里有一道从未亮过的血线，藏在最底层的纹路里。她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它在等什么。
金光再次暴涨。萧云谏加大输出，碑身轰鸣。沈知律的右腿也开始变形，关节错位，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她的呼吸越来越慢，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沫。
可她还在笑。
嘴角裂开，血流到下巴。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发动逆律之痕都会反噬剧烈。因为它不是对抗规则，而是撕开规则。可现在，规则已经被镇界碑锁死，她撕不开。
那就换一种方式。
她不再抵抗碑力，反而把它当成引子。用它的震荡频率，去唤醒银戒里的东西。
血线亮了。
一道红光从戒指内部射出，直冲头顶。红光和金光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地面炸开一圈裂缝，碎石飞溅。
萧云谏猛地抬头。
沈知律睁眼，眼里全是血丝。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出去：“你说我违逆天地……可你有没有想过，它认得我？”
银戒爆开强光。红光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缠住肩膀、脖子，最后绕到眉心。她的头颅像要炸开，脑子里全是杂音。可她挺住了。
镇界碑的金光第一次出现波动。
碑文闪了一下，像是短路。
萧云谏脸色变了。他右手一捏，青瓷珠当场碎裂。更多灵力涌入碑体。金光翻倍增强，压得沈知律脊椎弯曲，额头磕在地上。
她的左臂完全变形，骨头刺穿皮肉。银戒深深陷进掌心，只剩一点边缘露在外面。
可红光没灭。
反而更亮了。
她抬起脸，嘴角还在流血，眼睛却盯着萧云谏：“你用镇界碑压我……但它不是你的。”
话音落下，她将最后一口精血逼到指尖，狠狠按进银戒裂缝。
“不是你压我……是它……选了我。”
红光冲天而起。
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光柱中。女性，长发飘散，双手结印。她的脸看不清，但轮廓和沈知律有几分相似。她站在镇界碑上方，伸手触碰碑面。
金光剧烈晃动。
碑文出现短暂混乱，有三道符文倒转方向，运行轨迹完全逆转。压制力瞬间减弱0.3息。
就是现在。
沈知律抬起头，目光如刀，钉在萧云谏脸上：“这一跪……是你逼的。但我不跪命，只破命。”
萧云谏站着没动。他的手垂在身侧，指节发白。他第一次认真看她，不再是看一个猎物，也不是看一个敌人。
他看到了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镇界碑还在运转，金光重新稳定。可他知道，刚才那一瞬的紊乱是真的。不是错觉，不是故障。
是碑在回应她。
他张嘴，声音低沉：“你到底是谁？”
沈知律没回答。她撑着地面，想站起来。断臂拖在地上，骨头摩擦发出刺耳声。她靠右臂发力，一点点把身体抬高。膝盖还在流血，但她没停。
她站起来了。
半边身子歪斜，左臂垂着，银戒卡在掌心，红光仍未消散。
她看着他，眼神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冷到底的决心。
萧云谏抬起手，准备再次催动碑力。可就在他动作的瞬间，镇界碑突然震了一下。
金光闪了两下，像是信号中断。
他皱眉，正要检查，却发现沈知律的银戒又亮了。这次不是一道光，而是无数细小的红丝从戒指里钻出来，顺着地面蔓延，钻进地脉裂缝。
那些红丝碰到地脉的瞬间，原本被金光压制的灵气开始反弹。一丝微弱的波动传了出来。
像是回应。
沈知律低头看了眼地面，又抬头看他：“你说它听你的。可它流的血，和我一样。”
萧云谏瞳孔收缩。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镇界碑不只是禁术，它是活的。而它对沈知律的反应，不是敌意，是……识别。
他快速掐诀，准备切断碑与地脉的连接。可就在这时，沈知律动了。
她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指向镇界碑底部。
“它下面埋着什么？”她说，“二十年前的事，你真以为没人知道？”
萧云谏的手停在半空。
他的眼神变了。
沈知律笑了，血从嘴角流下：“你怕的不是我破阵。你怕的是……它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