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想着从前的自己显然就是打压式教育下的产物,嘴里却是对陈太后道:“母后您放心,定国公也就是带过去问问话,没啥事儿肯定就给您送回来了。”
    “往后宫里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再有什么事情,自有我跟你母后管着。”
    李太后颇为满意朱翊钧对陈太后的回话。
    只是宫里的事情,显然不能让他胡乱折腾了。
    要不然指不定还有多少人要跟着遭殃。
    刘裕误诊一事,李太后原本也不是很情愿让朱翊钧插手。
    但朱翊钧正处于叛逆期,以及身为皇帝对于皇权渴望,或者是觉得自己大了、翅膀硬了,有些事情就可以自己做主了。
    因而李太后那天也就顺了朱翊钧的心思。
    第二天冯保被带走,得知消息后李太后便大为震怒。
    可这混账东西先是派了个太监过来搪塞她,说是过去就是问问话,毕竟那天晚上刘裕误诊时,冯保也在场。
    李太后便也没往心里去。
    等再意识到不对时,朱翊钧则是一连避了她好几日。
    包括内承运库一事,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竟是硬生生被他从三部给分离出来了。
    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室内库。
    所以今日叫朱翊钧过来,除了要训斥以外,便是打算收了他手里那一点点对皇宫的权力。
    “娘,您不会以为儿子是在胡闹吧?”
    “不是胡闹是什么?”
    李太后冷着脸:“这几日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朝堂上让你闹得乌烟瘴气,宫里更是让你闹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还嫌不够?”
    “娘您怎么能这么想儿子呢?”
    朱翊钧一脸冤枉地叹口气。
    “娘您跟母后,真没想过儿子这么做的用意?”
    李太后皱眉,陈太后也是一脸思索。
    “娘,儿子之所以这么做,可不是胡乱折腾啊。
    咱娘三个……。”
    李太后不由瞪了朱翊钧一眼,朱翊钧急忙改口道:“这偌大的紫禁城,如今可是咱娘四个的家啊。
    可咱们这个家,您跟母后就没觉得四处都透风漏雨的么?”
    陈太后听着朱翊钧的话,不由思索着。
    李太后蹙眉,只是静静盯着朱翊钧。
    自穆宗去世,偌大的紫禁城,如今真正的主人也确实如朱翊钧所说。
    除了他这个十四岁的皇帝以外,便是自己九岁的亲弟弟潞王朱翊镠,而后就是李太后跟陈太后了。
    两个小屁孩加两个才三十来岁的女子,这样的大名皇室又怎么能监管得了整个皇宫,甚至是整个大明?
    自朱翊钧登基以来,宫里便都是由李太后把持着。
    可李太后终究只是一个女人。
    而女人不论年龄大小,都永远是感性动物。
    只要宫里的太监、宫女在跟前表现得很乖巧、很忠心,在她们看来,这个皇宫就是十分安全的皇宫。
    但哪里知道,如今的皇宫其实如同一盘散沙。
    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有着各自的小心思。
    “那你什么意思?”
    李太后蹙眉问道。
    “儿子的意思是,寻常人家都不愿意有人整天趴墙头偷窥自己的隐私,何况是咱们这个守卫森严的皇宫呢?
    这么说吧,一会儿您跟母后的膳食,此刻你们还不知道几道菜、几道汤,具体吃什么,但儿子敢肯定,外面一定有人比咱们还早知道咱们一会儿吃什么。
    而您跟母后在宫里的一举一动,虽不能被称之为被监视,但……您想想,您愿意让外面的人知道您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吗?”
    李太后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狐疑道:“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比儿子说的还严重呢。”
    陈太后在一旁,一直不曾说话,但神情已经从容欣慰起来。
    她相信朱翊钧说的,因为身旁的宫女、太监,有时私下里议论一些宫里、宫外的事情,偶尔也会传到她的耳朵里。
    只是她并没有多想,且加上她跟李太后都是身份尊贵的太后,朝臣觐见时,一个个都是恭恭敬敬,目光也大都一直注视他们手里的各自笏板上。
    偷瞄一眼仿佛都是大不敬的罪过。
    自然就更不会想到有人会偷偷关注她们在宫里的动向了。
    加上入宫多年,早已经习惯了凡事倚靠旁人,因而在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一点儿上,她们的警觉性低得不能再低了。
    而且即便是还有警觉性,想来都放在了更高层次的大明江山或者是皇帝、太后这等高度的大局上。
    这灯下黑也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
    朱翊钧一直以来倒是很信奉不扫一屋何以扫天下这句话。
    他所想要做的,便是由内而外地慢慢扩张自己的势力与权力。
    而这一切的基础,自然就是要先从皇宫开始。
    “不信您可以问贺嬷嬷。”
    朱翊钧瞟了一眼眼前的贺嬷嬷说道。
    贺嬷嬷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低着头道:“回太后,这些事情……奴婢不是很清楚。”
    李太后还不及叹气说话。
    朱翊钧在旁就讶然道:“啊?贺嬷嬷真的不清楚吗?”
    经朱翊钧这么一问,自冯保被带走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的贺嬷嬷更心虚了。
    不由缩了缩肩膀,道:“奴婢真的不清楚。”
    朱翊钧迟迟笑了起来。
    李太后不满道:“吓唬贺嬷嬷做什么?”
    “儿子哪敢吓唬贺嬷嬷啊。”
    想着徐文壁的禀奏,朱翊钧道:“不清楚就不清楚吧,但自己家里的事情贺嬷嬷总是清楚的吧?”
    贺嬷嬷诧异的抬头,不自在的看了一眼朱翊钧,随即又飞快的低下头。
    李太后看了看有些反常的贺嬷嬷,又看了看得意笑着的朱翊钧,神色之间更显迷惑。
    说不上,但总觉得贺嬷嬷跟自己的混账儿子好像在打什么哑谜。
    朱翊钧也没再故弄玄虚,呵呵笑道:“娘,贺嬷嬷肯定有事要私下里跟你禀奏的,儿子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这几日多少还是耳闻了一些。
    贺嬷嬷,这就看你自己了啊。
    你可是跟着太后十几年的老人了,太后相信你,所以想来你也不会让太后失望的。”
    说完后,朱翊钧便起身,看着神色还疑惑的李太后道:“娘该如何处置贺嬷嬷,您自己看着办,这事儿儿子就不管了。”
    而此时此刻,朱翊钧其实还不知道,贺嬷嬷这几年,除了收冯保的银子外,可是也没少收宫外张四维私下里送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