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飞碟文学 > 我从未离去 > 第十七章有我呢

第十七章有我呢

    名额风波

    九月的午后,秋阳透过教学楼前的香樟树冠,筛下一片晃眼的碎金,落在高三(24)班的窗台上。教室里静得能听见吊扇转动的嗡嗡声,几十道目光齐刷刷黏在讲台上的班主任手里——那几张薄薄的纸,是决定贫困户补助名额的投票统计单。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清了清嗓子,语气尽量平和:“这次贫困户补助名额只有两个,结合家庭情况审核和全班投票,最终确定是张倩和李磊。白迅,差两票。”

    “唰”的一声,所有目光瞬间转向教室后排的白迅。他正攥着一支快没墨的中性笔,笔尖深深按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漆黑的刻痕。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平日里总带着几分怯懦的眼睛里,先是难以置信的错愕,随即被羞愤与不甘填满。他怎么会不懂?这两票的差距,根本不是“运气不好”。

    前几天午休,他在走廊尽头撞见李磊和几个男生凑在一起嘀咕,“白迅那球鞋是名牌吧?还装穷”“要不这次咱们都不投他,名额给李磊,他还能请咱们吃顿好的”。当时他只当是玩笑,可此刻投票结果摆在眼前,那些细碎的议论、背后躲闪的目光、李磊嘴角藏不住的得意,都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母亲常年卧病在床,父亲打零工的收入勉强够药费,这笔每年三千块的补助,是他攒了半年的盼头——他早就看好了一款进口的止咳药,母亲冬天咳得厉害,那药能少遭点罪。可现在,这点希望被硬生生碾碎了。

    “哼,我就说嘛,有些人根本不是真困难,没选上也是应该的。”李磊的同桌王浩故意拔高了声音,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还冲周围几人挤了挤眼。那几人立刻心领神会,发出一阵压抑的嗤笑。

    这笑声像一把火星,点燃了白迅心里的炸药。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骨缝间传来“咯咯”的轻响,连指腹都被指甲掐出了红印。胸口剧烈起伏着,喉咙里堵得发慌,一股火气从丹田直冲头顶。“你们故意的!”他咬着牙,声音沙哑却带着决绝,猛地一拍桌子,塑料桌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整个人霍然站了起来。

    他的身形不算高大,此刻却透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眼神像淬了冰的刀,扫过王浩、李磊,还有那些低下头不敢对视的同学。脚步已经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显然是要冲上去讨个说法——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几个人,可这份被当众羞辱的委屈、被算计的愤怒,让他根本顾不上后果。

    “别冲动。”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紧接着,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按在了白迅紧绷的肩膀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安抚。白迅回头,撞进陈义繁平静却坚定的眼神里。陈义繁比他高小半个头,身形挺拔,平日里总是温和笑着,此刻眉眼间却覆着一层淡淡的冷意。他对着白迅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即转过身,目光缓缓扫过全班,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教室的寂静:“班长,我爸上个月给咱们班捐的活动专项资金,还剩多少?”

    班长赵雅愣了一下,连忙翻出手机里的记账表格,小声报数:“陈哥,上次运动会买器材、给运动员买补给花了一部分,还剩八千六百二十七块。”

    “全部打到白迅的银行卡里。”陈义繁的语气没有半分犹豫,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像是一块石头砸在平静的水面上,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教室立刻炸了锅。“凭什么啊?那是班级的钱,怎么能随便给个人!”王浩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脸上满是不服。“就是啊,投票是大家选的,这样不合规矩吧?”“我还等着用那笔钱买元旦晚会的道具呢!”细碎的抱怨、不满的嘀咕此起彼伏,像一群嗡嗡叫的蚊子,搅得人心烦意乱。甚至有几个之前收过李磊小恩小惠的同学,也跟着附和着点头。

    陈义繁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眉头紧紧蹙起,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猛地提高声音,一声怒喝压过了所有嘈杂:“吵够了没有!”

    这一声吼带着十足的气势,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连最跳脱的王浩都吓得缩了缩脖子。陈义繁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露难色或心怀侥幸的脸,语气里满是失望与怒火:“你们摸着良心问问自己,那笔钱是用来干什么的?上次运动会的专业跑鞋、护膝是谁出钱买的?上次月考后班级聚餐,差的一千多块是谁补的?还有去年冬天,给班里三个贫困生添的保暖外套、买的复习资料,又是从哪里出的钱?”

    他每问一句,声音就重一分,那些被点到的细节像重锤一样砸在同学们心上。有人开始面露愧疚,悄悄低下了头;王浩涨红了脸,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李磊脸上的得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尴尬与不安,手指紧紧绞着校服下摆。

    “那笔钱是我爸出于对班级的心意捐的,我有权利决定它该用在实处。”陈义繁的声音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白迅家的情况,班主任早就公示过——他妈妈常年吃药,家里就靠他爸打零工维持,这笔补助对他来说是救命的钱。你们为了一点小恩小惠就故意针对他,公平吗?光彩吗?”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全班,语气里添了几分警告:“现在,要么接受把钱转给白迅,要么,就把你们之前从这笔钱里得到的所有好处都退回来——王浩,你上次的篮球护腕;李磊,你运动会的运动鞋;还有你们几个,聚餐的餐费、元旦晚会的零食……一分都不能少!”

    这话一出,再也没人敢有异议。谁也不想把吃到嘴里的好处再吐出来,更别说刚才的算计本就不占理,被陈义繁戳穿后,只剩下满心的羞愧。教室里静得能听见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只有吊扇还在固执地转着。

    白迅站在原地,捏着拳头的手缓缓松开,指节上的青白渐渐褪去,只剩下几道浅浅的红痕。他看着陈义繁挺拔的背影,心里的怒火早已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动容——有感激,有因为麻烦对方而生的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不好意思。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义繁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侧过头,对着他轻轻眨了眨眼,递去一个安抚的笑容。随后,他转向班主任,语气恢复了平静:“老师,这事我负全部责任,转账记录我晚上就发给你,也会让白迅写个收据。以后班级投票,还请您多盯着点,别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班主任看着眼前的局面,又看了看白迅眼底未散的窘迫,轻轻点了点头:“是老师考虑不周全,没注意到投票里的问题。就按你说的办吧,下次一定严格监督,保证公平。”

    风波渐渐平息,窗外的阳光依旧温暖,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白迅走到陈义繁身边,声音还有些沙哑:“谢了,这笔钱……我以后一定会慢慢还你的。”

    陈义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轻松下来:“跟我还客气这个?都是同班同学,互相帮衬不是应该的?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别自己硬扛,告诉我。”

    周围的同学看着两人的身影,有人悄悄对李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计较;王浩则拿出手机,默默删掉了准备发给李磊的抱怨信息。刚才的算计、刻薄与自私,在陈义繁这份坦荡的善意面前,显得格外渺小而不堪。

    名额风波(续)

    风从敞开的窗缝里溜进来,卷着香樟树的叶子气息,轻轻掀动白迅桌角的草稿纸。他攥着那支被捏得发热的笔,指腹还留着刚才用力的红痕,听见陈义繁的话,喉结动了动,想说“不用”,却被喉咙里的涩意堵得发不出声。他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校服裤脚——那是姐姐去年穿旧的,裤长改短了两寸,针脚还是母亲咳着嗽缝的,心里像被浸了温水的棉絮,软得一塌糊涂。

    “走,放学我陪你去银行转卡。”陈义繁自然地把自己的练习册往白迅桌上推了推,“顺便去巷口那家老药店看看,我妈说那儿的进口药比医院便宜点,还能刷医保。”

    白迅猛地抬头,眼眶里的热意差点漫出来。他从来没跟别人提过母亲的药要刷医保、要比价的事,可陈义繁像是看穿了他所有的窘迫,连台阶都铺得温和妥帖。

    教室后排的李磊,手指还绞着校服下摆,指尖的汗洇湿了布料。他看着陈义繁拍白迅肩膀的动作,想起上周自己跟父母吵着要买的限量球鞋——那双鞋的价格,够白迅母亲吃三个月的药。王浩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磊哥,要不……我把上次你请我吃的烧烤钱转你?”李磊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只是把手机里那个“白迅装穷”的聊天群悄悄解散了。

    放学铃响的时候,夕阳把走廊铺成了橘色。陈义繁帮白迅把课本塞进洗得褪色的帆布包,指尖碰到包带缝补的补丁,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往上提了提:“走,银行五点关门,得快点。”

    两人并肩走下楼,影子在台阶上拉得很长。白迅的帆布鞋鞋底磨得薄了,踩在水泥地上有点滑,陈义繁自然地伸手扶了他一把:“你这鞋该换了,周末我陪你去折扣店看看,我爸认识那儿的老板,能打五折。”白迅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鞋还能穿。”陈义繁却笑着打断他:“就当是你给我讲数学题的报酬,我上次那道导数题,想了三天都没懂。”

    银行里人不多,白迅填转账单的时候,手指有点抖,在“收款人”那栏写了三遍才把自己的名字写工整。柜台阿姨把陈义繁递过来的银行卡推回去:“小伙子,转这么多钱给同学?”陈义繁把白迅的贫困证明复印件递过去,语气坦然:“他妈妈生病需要钱,这是班级的补助。”阿姨看了看证明上“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的诊断,又看了看白迅攥着衣角的手,叹了口气:“好孩子,快转吧,阿姨给你优先办。”

    从银行出来,巷口的老药店已经亮起了暖黄的灯。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看见陈义繁就笑:“繁繁来了?你妈要的降压药我给留着呢。”陈义繁指了指白迅:“张奶奶,他要买那个进口的止咳药,就是您上次说有折扣的那个。”张奶奶拿起药盒,又看了看白迅手里的病历本,把价格标签撕下来,重新写了个数字:“按进货价给你,孩子,你妈妈不容易。”

    白迅捏着药盒,指尖碰着冰凉的包装,突然蹲下来,把脸埋在膝盖里。陈义繁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风从巷口吹过来,带着晚饭的香气,裹着两人的影子,慢慢沉进了夜色里。

    第二天早读课,班长赵雅抱着一沓表格走进教室,把一张“班级互助资金公示单”贴在墙上——上面写着“陈义繁父亲捐赠资金剩余8627元,用于白迅同学母亲医疗补助”,后面附了转账记录和药费清单。李磊第一个走过去,在“自愿捐款”那栏写了500元,王浩跟着写了300,接着是林晓、张扬……等白迅走进教室的时候,公示单下面已经写满了名字。

    陈义繁把一杯热豆浆放在白迅桌上,豆浆杯还冒着热气:“你看,大家都知道错了。”白迅看着公示单上歪歪扭扭的字迹,突然笑了,眼角还带着点湿意:“陈义繁,谢谢你。”

    陈义繁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说:“谢什么,以后咱们就是‘共患难’的兄弟了——对了,下周数学竞赛,你可得带我飞。”

    窗外的香樟树又落了一片叶子,刚好落在白迅的练习册上。他把叶子夹进书里,抬头看见陈义繁冲他眨眼睛,阳光透过窗户,在两人的课本上,铺了一层温柔的光。

    名额风波:竞赛与暖冬

    数学竞赛的通知贴在公告栏那天,风已经带了深秋的凉意。白迅盯着“省级一等奖可获高校自主招生资格”的字样,指尖在“报名截止日期”上停了很久——他的数学是全班第一,可竞赛需要的辅导资料和报名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早自习时,陈义繁把一沓崭新的竞赛真题放在他桌上,封皮还带着书店的油墨香:“我爸昨天去省会出差,顺便给你带的,听说这是去年的压轴题汇编。”白迅翻开扉页,看见里面夹着一张报名回执单,“报名费”那栏已经盖了“已缴纳”的章。

    “你怎么……”白迅话没说完,就被陈义繁塞了个热乎的鸡蛋,“快吃,早上不吃饱,算题容易犯晕。对了,周老师说放学后给咱们开小灶,她以前带过竞赛冠军。”

    接下来的两周,高二(24)班的晚自习总是亮到最晚。白迅和陈义繁坐在教室最后排,台灯的光裹着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投出叠在一起的轮廓。白迅讲题时语速慢,会把导数的解题步骤拆成三四个小模块,陈义繁就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偶尔递颗薄荷糖:“歇会儿,你昨天熬到两点,眼睛都红了。”

    有天晚上下了小雨,白迅的帆布包漏了,课本被淋得发皱。陈义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住他的书包:“我家离得近,跑回去就行。”等他再回来时,头发滴着水,手里却提着一个新书包——是白迅之前在文具店看过的款式,深蓝色的帆布,侧面有个装水杯的口袋。“我妈说这个防水,你装课本刚好。”陈义繁把书包递过去,指尖冻得发红,却笑得露出虎牙。

    竞赛前一天,白迅的母亲突然咳得厉害,他请了半天假送母亲去医院。等回到学校时,看见自己的座位上堆着暖宝宝和保温杯,杯底压着一张纸条:“考场在三中,我爸开车送咱们,七点在校门口等你。——陈义繁”

    考场上,白迅拿到最后一道压轴题,看见题干里的“肺部通气量模型”,突然想起母亲床头的呼吸监测仪。他握着笔的手稳了稳,把陈义繁教他的“变量替换法”写上去,笔尖划过答题卡,发出沙沙的轻响。

    出考场时,陈义繁举着伞在门口等他,手里还拿着热乎的红薯:“怎么样?我最后一道题卡了半小时,你肯定做出来了。”白迅咬了一口红薯,甜香裹着暖意漫开,他点了点头:“嗯,应该能拿奖。”

    成绩出来那天,学校的电子屏上滚动着“白迅省级数学竞赛一等奖”的字样。陈义繁比他还激动,抱着一摞笔记本冲过来:“你看!周老师说这是历年自主招生的面试题,我都给你整理好了!”

    冬天来的时候,白迅的母亲能下床走路了。陈义繁提着水果去他家,看见客厅的桌子上摆着那盒进口止咳药,旁边放着白迅写的“还款计划”——从每月的生活费里省出五十块,直到还清8627元。

    “这东西撕了吧。”陈义繁把计划单揉成纸团,扔进垃圾桶,“你帮我讲题的时间,比这值钱多了。再说,我妈说你这一等奖,给咱们班争了光,这是‘班集体福利’。”

    那天下午,白迅送陈义繁下楼,看见他的羽绒服拉链没拉,伸手帮他拉到领口:“天凉了,别冻着。”陈义繁愣了愣,突然笑起来:“你现在越来越像我妈了。”

    风裹着碎雪落在两人肩上,白迅看着陈义繁的笑脸,突然想起那天在教室里,陈义繁按住他肩膀的温度——像这冬天里的阳光,不刺眼,却足够暖。

    作者有话要说

    嗨,亲妈写到陈义繁按住白迅肩膀说“别冲动”那刻,心里一下就软了——这话哪里是普通的劝阻啊,是他瞅着白迅要吃亏时的急中生智,语气里藏着稳稳的护着,一开口就透着“有我在”的靠谱。

    你看白迅那模样,刚冒头的火气顿了半拍,攥紧的拳头松了松又有点僵——这哪是“被按住”啊,是突然被人稳稳托住的慌,上一秒还想拼命的劲儿,顺着那只温热的手就泄了大半,连眼眶都悄悄热了,自己还嘴硬忍着。

    教室的阳光多好啊,落在陈义繁挺拔的背影上,连他紧绷的下颌线都透着认真——他哪是在“管闲事”,是看着自家爱人受委屈的不平。亲妈敢打包票,这一按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好多藏着暖的小细节等着呢,你们且等着看,这俩孩子的并肩同行,只会越来越戳人!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