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到底是通过宋冕今天得了面子。
又在宝贝孙子身上看到了希望,当即双眼一瞪,“人家孩子该交的钱都交了,剩下的钱准备读书考试,自己存着怎么了?”
“你连一口饱饭都不给人家,还想着让人家都交上来?”
“你偷着给你家娃吃肉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人家?”
老太太从来不主动跳出来揽这些事情的,今日一发威,倒是让齐氏吓了一跳。
而且最近做的事情终究是缺乏公平,再闹下去反而对自己不好。
齐氏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阴阳怪气一番。
“如今有福收入不济,娘您就算是心疼他,也该在学业上多管管,而不是纵容他到处乱跑。您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家里的活耽误了多少?”
“我今天也出去赚钱了,累的头晕眼花的,一家子连个做饭的都没有。”
“一会儿有福和思忠回来,家里连口热乎饭都没有。”
老太太一看锅灶都是凉的,家里老大回来连饭都吃不上,心里就有些着急,准备去做饭,就听宋冕开口道,“大娘,我的笔墨纸都不够用了!”
齐氏一听,气的脑仁都疼,你这臭小子明明都那么有钱了,还来扣我这点东西,当即反驳道,“笔墨纸砚都是很贵的的东西,你现在才悬笔练字多久,折腾那些东西做啥?”
“大娘明天给你筛点沙子,你再沙子上练字就行。”
“不行,不行,大娘要是舍不得给,明日我就去书院找思忠堂哥要。”
他就是想恶心大娘,前些日子写小说,稿纸用的差不多了,他故意没买新的。
家里今日遇到事情,被人家羞辱大娘不出来站一站场子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在他回来的时候,直接发难。
他要是不要点利息,感觉都对不起自己。
他就不信,齐氏愿意让他去书院闹一闹,给他儿子丢人。
齐氏气的脸颊一阵青色,一阵白色,最终没办法,回到屋子里拿了一刀纸,用力塞给宋冕,恶狠狠道,“折腾吧,你就折腾吧,我看你能折腾出什么来。”
好处拿到手了,宋冕开心的不行,至于齐氏具体说了些什么,他反而不往心里放。
老太太见到宋冕又有纸了,开心的不行,兴奋的把宋冕往自己房间推,指望着他多画几张,好多赚点钱。
今天向外贩卖小说,一口气跑了好几家书坊,虽然麻烦不少,也吃了不少窝囊气,但是却让宋冕有了崭新的想法。
那就是市面上的春宫图不少,但是此类的小说不算特别多。
而且这类小说,大多数都是市场上已经流传很多年了。
很多老色批已经倒背如流了,即便是印多少,也没有人买。
大家朋友之间传阅一下就足够了。
但是他不一样,他可是经历过新时代的好好少年。
别的不说,从上初中开始,看过的各类慧如之类的小说,数不胜数。
自己换个马甲,可以说信手拈来,而且想要购买的人应该很多。
到时候书坊也肯定愿意要。
既然准备赚钱了,就不怕寒碜,起码自己心里不能觉得寒碜。
宋冕准备给古代,没有经历过启蒙运动的朋友们,一点小小的震撼。
宋冕目露凶光,恨不得立刻将金鳞岂是池中物之类的小说,改编出来,然后此时天色已经漆黑一片,只能暂时按捺他那躁动的内心。
今天我晚饭很不丰盛,而且依旧是在院子里吃。
大伯陈有福的情绪很低,一点胃口都没有。
草草的喝了两碗粥之后,就坐在原地默默的看着所有人,似乎是准备等大家吃饱之后,说些什么。
大伯的情绪影响到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老太太。
每当儿子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她的棺材本就要薄上一点。
宋冕也发现了问题,用手肘蹭了蹭老太太,老太太心领神会,准备跑路。
却被她大儿子咳嗦一声制止了。
齐氏则神采奕奕的看着自己的男人。
陈有福温声道,“大家先不用收拾了,我有点事情要跟大家说。”
宋冕连忙道,“大伯,家里的事情都是您做主,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说着,拉着大哥和大嫂,准备先撤。
大伯却摇头道,“宋冕,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这件事情你有权参与。”
宋冕无奈,只能回身,心里暗道,“你这是让我有权参与么?你肯定没憋好气。”
这段时间的相处,宋冕对自己的大伯也有了些了解。
他对待家族的兴盛的欲望很高,而且也愿意承担一家之主的责任。
但是对自己的儿子也是非常喜爱,希望他能成龙的。
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大伯收入降低之后,不知道怎么的,非常惧怕媳妇。
似乎两个人的地位,一夜之间就发生了强烈的两极反转。
“马家的老太爷前些日子仙去了,马家的那位官爷本来是被皇帝夺情的,但是攻击他的人太多,最后选择回乡丁忧。”
“不过失势只是暂时的,这位官爷前途无量。”
“他前两年就做到了侍郎,管着一部的事情,虽然不是尚书,但是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宋冕瞬间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马家是前明的高官家族,在鞑子肆虐的时候,曾经拥立过南明皇帝,虽然被鞑子打的落花流水,但好歹也是抗争过很长时间。
后来又率众归附了本朝太祖,得了勋爵。
如今在江南发展的很好,在象山县这一支,是当初鞑子大军破扬州的时候,逃难到了香山县,隐姓埋名,随时准备前往蚝镜,通过蚝镜去南洋的。
只是没想到,太祖爷给华夏儿郎逆天改命,再造了河山。
当然,香山县马家这支,也因祸得福。
这些年盘踞在香山县,没少做海上贸易,可以说生意兴隆。
生意兴隆,自然而然的带动着仕途的发展。
老话说的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想要当官,在大梁你起码得有这个经济基础。
马家这几十年来,出过六位进士,举人更是高达二十几位,在香山县那可是响当当的官宦之家。
这样的家族,在朝中混得好,在地上却很容易出现纨绔。
所以马家花费了重金,在香山县办学。
而族学的建立,不仅仅是带动本家族的发展,也带动着地方科举的发达。
宋冕曾经侍奉过的好几个公子家的老爷,就是在马家学堂读书出去中举的。
当然,马家族学出来最厉害的科举认识,当属大伯父说的那位侍郎马宁远。
人家是新皇最信赖的新政大佬之一。
朝中很多关于开海的政策,都是马家帮忙再推进。
这样的家族,对于如今的宋家而言,那真的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我年纪大了,接触新鲜事物的能力太弱,以后只能指望你们几个小的了,小冕现在刚刚读书,缺乏经验和资历,所以咱们家现在主推的还是思忠。”
“你们想想,如果思忠可以拜这些丁忧的侍郎大人为师,是不是以后前途无量。”
“要知道,咱们家比起其他的士子而言,是有很大优势的,那就是咱们家懂得弗朗机语,而且对海上的那些事,比起一般人知道的多一些。”
说到此处,宋有福眼里满是兴奋和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家族兴盛的场景。
宋思忠的脊背挺直,脸上也写满了期待。
爹爹终于肯听娘亲的话了,一味的死读书,有什么出息。
还是得找靠山,找背景。
像是马侍郎这样的靠山就很好,很多士子一辈子都遇不到这样的机会的。
老太太闻言,忍不住摇头,“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咱们家是懂得一点弗朗机语,也懂一点海上的事情,可是这种情况在咱们香山县非常普遍。”
“甚至有些人家,除了东弗朗机语之外,还懂得多门语言。”
“这还不算,人家有些人家的孩子,年纪轻轻,就送到外国人的学校去读书了,洋人的事情人家也知道很多。”
“这种情况,一个精通开海的大人物,怎么会愿意收咱们家的孩子?”
老太太的话,打击力度很大,大伯和宋思忠都愣了起来。
“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思忠天资聪明,学东西也很快,只要见到侍郎大人,就肯定有机会的。”齐氏忍不住说道。
今日之事,给齐氏的冲击很大。
村里人都开始公开说宋家不行了,她若是不能抓紧给孩子找个好机缘,以后岂不是得被这群人踩在脚底下。
“是啊,最近思忠的课业进步很大,坤舆万国图都掌握了,算数进步也很大,四书五经也比之前强了不少呢。”
宋有福之前是想培养宋冕不假,但是当宋冕这条鲶鱼爆发活力的时候,自己的儿子立刻开始拼命读书学习,而且屡屡有不小的进步。
这让宋有福看到了希望,甚至学堂的先生都屡屡夸赞自己儿子了。
这种情况下,侍郎大人怎么会相不中呢?
“大伯,咱们家连个有功名的人都没有,马家的人怎么会见我们?”宋冕忍不住问道。
他觉的大伯在痴人说梦,自古宰相门前七品官。
侍郎不是宰相,但是人家门房也是鼻孔朝天的,岂是一般人相见就见得?
这个时候,轮到大娘得意了。
她兴奋的用手指垫了垫桌子,一脸的喜色,“这要说我娘家的大哥的本事了,他之前买菜,认识了马家府上的一个家生子。”
“这家生子管着马家的不少事情呢,只要他愿意帮忙,找个机会让思忠跟大人碰面就成。”
“凭借我儿子的天纵奇才,侍郎大人肯定愿意给个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