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墨色笼罩着半山别墅,只有窗外零星的路灯投射出暖黄的光影。
    岑予衿盯着房间看了许久,这个房间是周时越亲手布置的,他说这是婚房,是他们往后的小家,甚至连婴儿房他都准备了。
    结果令人唏嘘,这婚房她一个人住了两年。
    “叩叩叩。”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岑予衿心头一紧,声音有些警惕,“谁?”
    应该不是周时越,她刚才扇了他一巴掌,他不至于舔着脸往上凑。
    而且今天是林舒薇的生日,他应该会去陪着。
    “夫人,是我,张叔。”管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抓紧,谢少在外面等你。”
    岑予衿松了一口气,张叔是谢司喻找的人。
    最后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小包,包里有她以前的必要证件,还有那张周芙笙的身份证。
    以前的那些证件目前来说她是用不了了。
    岑予衿指尖停顿了一瞬,继续检查,她拿了许多的现金,以及能放到包里的珠宝首饰,这些可以用来应急。
    刚要拉上拉链,视线就被无名指上那枚鸽子蛋大小的钻戒吸引了过去。
    她没有任何犹豫,取下来放在床头,打开门。
    门外站着神色凝重的张叔。
    “夫人,跟我来。”张叔没有多言,示意她跟上。
    岑予衿住进这栋别墅以来,一直是他在照顾,她对少爷做的那些事情,他看的清清楚楚。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岑小姐更爱少爷的人。
    他也心疼她的遭遇,送她出去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少爷把岑小姐往火坑里推。
    张叔带着她走的路狭窄又曲折,七拐八绕的,显然是有意避着摄像头。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寂静,只有两人轻而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
    张叔最终在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停下。
    这里是别墅后厨堆放杂物的地方,气味混杂,平时很少有人来。
    他熟练地摸出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
    “吱呀~”一声轻响,门开了。
    张叔边打开木门边轻声交代,“您就从这里出去,沿着小路往下走,大概五百米,有一辆黑色轿车等着,车牌尾号是789。谢少爷会送您去机场。”张叔语速很快,眼神里带着关切和一丝不忍,“您保重。”
    “张叔,我走了你怎么办?”
    张叔摆了摆手,“夫人,您不用担心我,我无儿无女,明天也要回老宅了。两年前少爷离开前嘱咐过我保护好您,我现在又何尝不是保护您呢?”
    虽然违背了少爷的意愿,但以后恢复记忆的少爷肯定不会责备他。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夫人受伤害,更不能让少爷越陷越深。
    岑予衿由衷地道谢,她知道张叔冒了多大的风险。
    “谢谢,保重。”岑予衿深深的给他鞠了个躬,不再犹豫,迈步踏出了那扇门。
    可岑予衿还没走出十米,一道手电筒的光柱突然打在她身上。
    几乎同时,身后别墅的警报声突然滴滴滴的响了起来,一瞬间别墅内外的灯唰一下也全都亮了起来。
    岑予衿单薄的身影在强光下无所遁形。
    “二小姐跑了!”
    “快!抓住她!”
    “通知大少爷!”
    岑予衿攥紧了衣服下摆,指节泛白,心脏一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夫人,快走!“张叔快速关上门,显然是在替她拖延时间。
    她清楚的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不能嫁给那个变态老头。
    爸爸还在牢里,很快就要到探监的日子了。
    她还没查清楚岑家破产的真相,还没报仇,绝对不能再被控制。
    想到这些岑予衿没有半分犹豫,拼尽全力向前狂奔。
    深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一下一下的割在脸上,身后是保镖杂乱的脚步声和越来越近的警告声。
    岑予衿什么也顾不上,只知道拼命往前跑。
    肺部因剧烈奔跑火辣辣的疼,冰冷的空气灌进嗓子眼,喉间隐隐有了血腥味儿。
    她下意识的护住小腹,鞋子早不知掉哪儿了,赤脚踩在粗糙的石子路上,传来钻心蚀骨的痛,她却浑然不觉。
    “砰!”一声枪响划破夜空,并非对着她,而是鸣枪示警。
    “二小姐!再不停下我们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保镖头子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威胁。
    岑予衿咬紧牙关,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
    她知道,停下就意味着彻底失去自由,顶着那个可笑的名字,像一件货物一样被送去联姻。
    意味着她和她肚子里那个未成型的孩子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小路在前方出现了一个岔口,一条继续向下,另一条则拐向一条小巷子。
    他们手里有武器,继续走大路实在是太危险了。
    小巷子虽不好走,但还能躲着点,而且她知道一条小路,能够直通附近的一个商场。
    只要到人流量大的地方,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通过小巷子之后是一条空旷的大路。
    可时间太晚了,这会儿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二小姐!”
    那些保镖依旧穷追不舍。
    岑予衿的体力逐渐被消耗殆尽。
    不能再跑了,再跑下去,她怕肚子里的孩子会有危险。
    岑予衿的视线落在了道路尽头的两个男人身上。
    一个穿着深棕色的皮衣,头上架着副墨镜,不知道和旁边的人在说什么。
    另一个,穿着一身黑色长款大衣,深灰色的衬衫解了两颗纽扣,露出里面叠穿的黑色高领毛衣,袖口将灰色衬衫和毛衣随意的挽至小臂处。
    他单手插兜,带着漫不经心的桀骜,手腕上价格不菲的黑色腕表格外惹眼。
    岑予衿想都没想就选中了目标。
    她像一只慌不择路的兔子,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撞向了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
    她冲劲不小,男人显然毫无防备,被撞得一个踉跄,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形。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空闲的那只手条件反射地抬起,精准地扣住了岑予衿的腰,防止两人一起摔倒。
    温香软玉猛地撞了满怀,带着奔跑后的急促喘息和一丝凛冽的夜风气息。
    二世祖陆京洲直接被撞蒙了。
    他今晚心情不算太好,刚跟狐朋狗友赛完车,有旁傅星驰拖后腿,输了个彻底。
    爬他床的女人也还没找到,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琢磨着找到了该怎么弄死她,谁能想到天上……不,是路上突然就“掉”下来个大活人?
    他低头,只能看见女人浓密凌乱的黑发顶,以及微微颤抖的单薄肩膀。
    她身上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羊绒大衣,赤着脚,脚上沾满了尘土和细小的伤痕,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艹?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扑他……”旁边穿着棕色皮衣的程凌晟,惊得墨镜都滑到了鼻梁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陆京洲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女人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双臂死死环住他的腰,把脸深深埋进他胸膛,用带着哭腔和极度恐惧的颤抖声音哀求道,“求你,救我。”
    她的声音破碎,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陆京洲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好熟悉的味道!
    好熟悉的声音!!
    好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