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伯闻言一怔,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想过,为了大局牺牲一些百姓对将军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因为他很理解谷县县令,如果要是打开城门让百姓进去,或是从城中经过,很难保证这里面不会有鞑子的细作,要是这些人进了城,那谷城不可能守住。
    而且流民实在太多,等所有的流民都进了城,这些流民怎么安置,谷城不过是小小的县城,根本不可能供养得了这么多流民,更可怕是除了这几万人之外,还有源源不断的流民在向南。
    林锦初其实也知道,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题,她喃喃地说:“这事搁谁头上都难选择。”
    果然其他人的选择都是为了大局舍了百姓,甚至把百姓当作挡箭牌。
    除了现代的那位伟人,他领导下的将军肯定是不会眼睁睁丢下百姓的。
    村长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不像个十岁的孩子,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稳重,甚至她的思想深度连他这个六十岁的老翁都不如。
    难道京城长大的孩子都这样吗?
    村长陷入深深地迷茫中。
    不过,村长很快就释然了,这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人家可是在京城侯府长大的,是当成嫡大小姐养了十年。
    还和三皇子定了亲,那是当皇子妃教养的,那是皇家的人,见识肯定不是一般姑娘能比的。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前面还有这么多人挡着,又进不了城,后面又有鞑子,要是进深山,山上有土匪,有野兽,怎么办?难道我们才走了几天就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村长像是问常廷,又像是在问大家,他已经慌了神,他也就能在村子里管管同宗同族的人,管些小事,哪里遇到过这么复杂的情况。
    常廷沉吟片刻后答道:“目前只有上山一条路,后面的鞑子我们打不过,他们装备精良,又是骑兵,而我们大多数不过是手无寸铁,从来没杀过人的平民。
    向前的路更是行不通,谷城肯定是进不了,或者我们也可以过了洛水河到对面去,但对面也是深山,现在河水虽浅,但多是淤泥,过去也不容易。
    且河面太宽,过河时容易被箭射中。”
    “所以我们只能上龙脊山吗?那这些马车,骡车怎么办?”
    “先上山看看,必要时只能弃了车厢,但马和骡子,驴子可以背东西上山,或者拉板车上山。”
    众人还在犹豫,讨论,很多村民反对上山,认为如果要上山,他们还不如在西山村那里直接上山,何必跑这么远来上山,而且这边的山他们一点都不了解。
    西山村那边的山上只有野兽,没有土匪,这边的山不仅有野兽还有土匪,更有数不清的流民。
    几乎所有村子的人都在争论何去何从,前面有些人甚至往谷城城门那边走,他们刻意避开那些铁蒺藜。
    铁蒺藜拦得住骑兵,但拦不住行人。
    见城墙上没有动静,越来越多的人胆子变大了,他们开始从后面向前挤,林锦初他们都被挤到路边。
    就在这时,城墙上的人动了,他们齐刷刷地走到城墙边,拉开了弓,有人在城墙上用喇叭喊道:“所有人快快离开,谷城不接受流民,请各位上山抄道而行,否则以谋反罪格杀勿论。”
    向前涌去的流民们这才停了下来,格杀勿论这几个字太有震慑力了。
    村长终于下了决心,他朝后面西山村的村民说了声:“大家跟着进山。”
    说完也不管后面的人听到没有,让自己的几个儿子驾车往山上去。
    林锦初也跳上车辕,驱动自家马车上山。
    刚才听城墙上的人喊话,说是山上有路,只是要抄道便可通过谷城县,她顿时便有了信心,只要有路就行,绕道就绕道,总之能继续向南就行。
    跟着上山的人很多,有些不是西山村的人看到有人上山,也跟着上了山,人都会权衡利弊的,往前往后都不行,只能上山。
    但也有不少西山村的不想上山,他们和其他人一起留在路边,想等谷城开城门,他们在赌,只要鞑子不打过来,谷城县就会如正常时一样开门,到时候不过是交几个铜板就能通过,何必上山冒险呢?
    上山的路被谷城附近的居民踩出一个宽大的缓坡,马车暂时也能过,山上一片枯黄,地上没什么草,全是灰尘。
    上山的人和车多了,马,牛,骡子,驴还有人的踩踏中扬起了漫天的灰尘,看不见前面,也看不清后面,只能沿着路往前走。
    只是村长三兄弟,常家人和林锦初一家三口一直没有分开。
    林锦初跟在他们的车后,紧紧盯着前面的骡车,前面的骡车是常从铮赶的,他刻意等着林锦初的这个马车。
    “初儿,你小心点。”林知远看得心惊胆战,马车摇摇晃晃地向前冲,后面不断有人向山上挤,有人被车撞倒,后面的人踩踏上去,不断听到有人在尖叫哭喊,他们这辆马车时不时被挤一下。
    林知远怪自己这腿不争气,刚才驾车时只要一用力,腿还是有点痛,要是平地他自是没问题,但上山他只能让锦初驾车了,万一他连人带车翻下山去,那就太危险了。
    林知远愧疚万分,一个十岁的孩子,倒成了一家之主,什么都要她来拿主意,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个父亲,已经忘记林锦初是个不一般的孩子。
    他没读过书,平时也算是有把力气,能打猎,但东夏国武器管理很严格,他平时上山打猎一般都是自制的长矛,短刀,弓箭也是自制的,还是常廷送给他的,和真正的军用弓箭不能比。
    他还没用过真正的弓箭和大刀,不知道为何,他骨子里很喜欢这些武器,每次进镇子上卖完打来的猎物,他都要去镇上的铁匠铺里看那些铁器。
    他很想拥有一把真正的弓箭,一把长陌刀。
    但每次去镇子前,沈老太都检查他带的东西,以及大概要上交多少银子,控制得死死的,他没银子买喜欢的东西。
    弓箭和短刀都是常家人给的,长茅是他自己削的,几把木质长茅锋利无比,这一次他在家中无事又削了几把长茅带在身边。
    他是腿有事,手可一点事都没有,扔长茅是他的强项,林知远想到这里,暗暗地把长茅握在手里。
    谁也不能伤害他的两个孩子,他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