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出,肖尘瞬间呆立当场,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
    紧接着,他就感受到了旁边沈明月投来的、那混合着惊愕、玩味和“看你如何收场”的诡异眼神。
    短暂的死寂之后,肖尘脸上的表情从错愕迅速转化为极致的荒谬与暴怒。
    “我去你大爷的!”他给予的回应简单、直接、且充满物理力量。
    肖尘几个跨步前冲,身形跃起,一记势大力沉的窝心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那李老头的胸口!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可能碎裂的“咔嚓”声。
    那李老头干瘪瘦小的身子,就像是被攻城锤砸中的破麻袋,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便直接离地倒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然后“轰”地一声,狠狠地砸在了后方坚硬的院墙上,震得墙灰簌簌落下。他像一摊烂泥般滑落在地,四肢抽搐了一下,便没了声息,不知是死是活。
    “李翁!!”王知县被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呼。他虽然不齿这老头的为人,但也万万不能让他死在自己的县衙里啊!这祸事可就闯大了!
    几乎在肖尘动手的同时,李老头身后那两名护卫也反应了过来,脸色剧变,刚要有所动作。
    然而,一道白色的身影比他们更快!
    沈明月如一阵清风掠过,左手并指如刀,迅捷无比地劈在一名护卫的颈侧,同时脚下悄无声息地一绊。那护卫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软倒在地。
    她身形不停,右手的折扇,手腕一抖,扇骨精准地敲在另一名护卫的太阳穴上。那护卫眼神一滞,晃了两下,也“噗通”栽倒。
    兔起鹘落之间,两名看起来颇为彪悍的护卫已被沈明月轻松放倒,干净利落。
    直到这时,院子里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衙役们才真正紧张起来,虽然心中可能对那李老头也无好感,但职责所在,还是下意识地“呼啦”一下围拢过来,将面色惨白、惊魂未定的王知县护在了中间,紧张地看着肖尘和沈明月这两个煞星。
    “我……”肖尘胸腔里堵着一大堆的骂人话,恨不得用最质朴的语言问候那老耗子的十八代祖宗。
    可眼角的余光扫过身旁的沈婉清——她正睁着那双清澈又带着点担忧的眸子望着自己,肖尘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污言秽语又咽了回去。
    不行,不能在婉清面前失态。骂人是无能狂怒的表现。他有一万种更“文明”且更有效的方法,让这个敢冒充他亲戚的耗子精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沈婉清轻轻捂着嘴,看着墙脚那个生死不知的老头,小声问道:“相公,这人……是……”
    一旁的沈明月笑着接过话头,为她解释道:“婉清,你没在江湖上走动,不知这些门道。世上有这么一路专钻空子的骗子,就喜欢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偏僻县城活动。他们专门冒充那些声名显赫、但当地官员又难以接触核实的达官显贵的亲属,比如什么侯爷的舅舅、国公的叔父之类。”
    沈婉清听得倍感新奇:“他们这样……就不会被识破吗?”
    这次是肖尘开口解释,他也听过这类骗术,语气带着讥讽:“因为他们聪明得很,并不直接去骗当地官员的钱财——那样风险太高。他们利用这种伪造的身份,专门欺压普通百姓,强取豪夺。这就导致了一个微妙的结果:地方官员即使有所怀疑,往往也不会,或者说不敢,去深入查证他们的身份。”
    他顿了顿,继续剖析这丑陋的逻辑:“因为万一查出来是真的,那你就把这位‘皇亲国戚’给得罪死了,前程还要不要了?可如果不去查,就算他是假的,当官的也没什么实质损失,毕竟被欺负的只是些平民百姓。而在很多官员眼里,百姓的冤屈,没那么重要。”
    沈婉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眉宇间对这等行径流露出明显的厌恶。
    沈明月又看了一眼那边脸色变幻不定的王知县,带着一丝理解说道:“当然,也可能不是王县令不想查。实在是我们这位逍遥侯……”她瞥了肖尘一眼,“来历太过神秘,根底难寻。地方官员想查也无从查起。而且偏偏这位侯爷确实在附近,这就更给了这骗子借题发挥的胆量和可信度。”
    “还怪我了?”肖尘越想越气,刚压下去的火又冒了上来。忍?忍个屁!他指着墙脚那摊“烂泥”对旁边的衙役下令:“去!再给我补两脚!照脸踹!”
    “这位英雄!使不得,万万使不得了!”王县令在衙役的保护圈里急忙出声,脸上是真切的焦急,“不能再打了,再打就真断气了!是真是假,眼下只能先将此事详细记录,上报朝廷,由朝廷定夺啊!”
    “不打他也活不多长了。”肖尘对自己的脚力还是挺有自信的,除非这老东西真是耗子成了精,命特别硬,否则以那干瘪身板受他盛怒一脚,绝对挺不了多长时间。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王县令关键时刻虽有文人的风骨敢于硬顶,但事态发展到可能要出人命,而且还是牵扯到“侯爷亲戚”这种敏感身份的人命,他骨子里那份属于底层官员的软弱与惶恐便显露了出来,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肖尘看他那样子,没好气地说道:“你就按实情上报。写成:有歹人冒充逍遥侯亲属,在本县地界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恰被路过正义的逍遥候识破。该歹人气焰嚣张,负隅顽抗,在冲突中被失手当场打死。就这么写!”
    王县令闻言一愣,迟疑地看着肖尘:“您……您说您是……逍遥侯本人?” 他脸上写满了“这会不会是骗子”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