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早就察觉到哨所内的骚动,但直到亚瑟一行人回来后,他才得知具体消息。
    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扈从们采用一骑一牵的轮换乘制度,准备快马加鞭赶回男爵堡。
    墨菲与艾伦则一同被留在了哨所。
    “墨菲,”亚瑟在马上俯身说道,“你且在此等候,帮忙照顾哨所的马匹,待我们禀报完要事,自会派人来接应。”
    墨菲恭敬地应道:“谨遵大人吩咐,我会尽好本分。”
    亚瑟点点头,牵起红叶的缰绳,正准备出发。
    一旁的劳森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掠过一丝得意的冷笑。
    他早已听闻亚瑟对墨菲的器重,但在这紧要关头,见亚瑟还是选择与自己同行而留下墨菲,心中不免暗自痛快。
    他故意驱策坐骑,让马匹粗鲁地擦过墨菲身侧。
    墨菲急忙闪避,在后退时不慎轻触到了劳森牵着的两匹马。
    “注意你的手脚!”劳森立即厉声呵斥。
    亚瑟皱眉看来:“劳森,不要多生事端,墨菲是我的马夫。”
    劳森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墨菲,转而向亚瑟点头:“亚瑟,是我的不对,我们出发吧。”
    亚瑟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劳森现在已经是他的盟友了,墨菲作为他未来的女婿,让劳森出点气来缓和矛盾是可以接受的。
    这种为了家族未来而做出的个人牺牲,想必墨菲能够理解。
    况且他已经为墨菲出头了,即便现在不理解,日后也可以再谈心解释。
    至于将墨菲留在哨所,同样是出于全局考虑。
    若是骑士扈从们仓促撤离时连贴身马夫都带走,必然会引起整个哨所的恐慌。
    那些知晓阿尔贝托主教死讯的士兵已经被处理了,至于怎么处理的你别问。
    反正处理了。
    而留在哨所的人大多还蒙在鼓里。
    墨菲和艾伦的留下,正是为了维持表面的平静,避免军心涣散。
    如果最终平安无事,但哨所出了问题,那么擅自撤离的他们即便有功也要担责。
    而这次考验对墨菲而言也是个机会,倘若他能安然度过危机,将来晋升马夫长就会顺利得多。
    所以亚瑟现在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避免墨菲胡思乱想。
    三人当即扬鞭策马,每个人牵着一匹备用马匹,沿着通往男爵堡的道路疾驰而去,只留下漫天尘土和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的墨菲。
    骑士扈从们策马离去后,艾伦凑到墨菲身边,望着远去的烟尘喃喃道:“看来是出了什么大事啊。”
    墨菲轻轻拍去衣袖上的尘土,平静地回答:“想必是城堡那边有要事需要立即处理。”
    然而在他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阿尔贝托主教竟然真的死了。
    凭借过人的听力,墨菲在亚瑟他们回来时,就暗自偷听了真相。
    也明白为何亚瑟不带马夫。
    他能够理解。
    但理解不代表接受。
    “艾伦,”墨菲突然说道,“我去趟厕所。”
    “去吧。”艾伦随意地挥了挥手。
    他其实也有些不安,但见到墨菲还在这里,没有被亚瑟带走,心也安了很多。
    墨菲左转右拐,绕道翻进军械库拿了两把短剑,然后再次翻墙,很快便遛出了营地。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翻山越岭,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原因很简单,阿尔贝托主教既然已经死了,就不是所谓的“朝廷”。
    选项二也没有要求墨菲留在原地。
    具体怎么完成,就像在黄昏山脉一样,还是要依靠他一系列的选择。
    说什么不会死都是墨菲的猜测,如果真的不走,在黄昏山脉中他停留在原地的时候,早就被那些活化铠甲杀死了。
    或者说不死,是墨菲做对了选择而不死。
    不是什么都不干,躺在原地,世界爆炸都不死。
    哪怕选项二相对安全,墨菲每一个决策仍旧承担着风险。
    而现在,墨菲的选择很明确,那就是离开。
    ……
    还没走出两个小时,劳森骑乘的驮马突然发出不安的嘶鸣,马腹传来阵阵咕噜声。
    “这畜生怎么回事!”劳森急忙勒紧缰绳,只见马匹后腿不住颤抖,地面上已经出现了稀薄的粪便。
    亚瑟和卢卡闻声回头,卢卡皱眉下马查看:“是腹泻,看样子挺严重。”
    那匹驮马痛苦地甩着尾巴,腹部明显鼓起,不时排出稀便。
    这种情况显然无法继续赶路。
    “换马吧,”亚瑟当机立断,“但腹泻会影响速度,我们得分开走。”
    劳森也明白事态紧急:“你们先走,我骑一匹马在后面跟着。”
    “好。”亚瑟和卢卡齐声说道,随即策马扬鞭而去。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劳森放弃了这匹患病的马,换乘备用马继续赶路。
    奇怪的是,独自上路后,他心中反而轻松了几分。
    冷静回想,劳森渐渐理清了头绪,罗杰伊与阿尔贝托主教很可能是同归于尽。
    而他又隐约知道罗杰伊是一个人。
    既然如此,哨所实际上并不危险,真正的麻烦在于后续教廷的审查。
    先前与亚瑟、卢卡同行时,他总因曾被控制过而显得不自然,现在独自赶路,反倒自在许多。
    劳森放松缰绳,任由马匹小步行走。
    初夏的山林格外宜人,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微风带来野花的清香。
    他想象着回到男爵堡后恢复地位的场景,或许还能因这次的“忠诚表现”获得嘉奖。
    尽管对教廷审查仍心存忧虑,但此刻的他更愿意相信未来会越来越好。
    正当他沉浸在这份难得的惬意中时,坐骑突然又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马腹传来熟悉的咕噜声。
    劳森慌忙下马,果然看到地面上开始出现稀薄的粪便。
    “该死!怎么又腹泻!”劳森气得一拳捶在树干上,“难道真要让我走回男爵堡?”
    他狠狠踢向路边的石块,咬牙切齿地咒骂:“那些该死的马夫,是怎么养马的!一定是墨菲!之前都没有事,是墨菲这个贱种来了带坏他们的!”
    “从我被赶出城堡开始,全都是墨菲的错!那个卑贱的马夫,那个……”
    他完全忘记了当初被调离城堡分明是男爵的决定。
    或者说他不是忘了,而是他不敢对真正的掌权者发泄怒火,只能将所有的怨恨都倾泻在比他地位更低的墨菲身上。
    “你叫我干什么?”
    劳森猛地一愣,紧接着听见了短剑破空的锐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