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竹林小院。
晨光熹微,穿过竹叶的缝隙,在窗棂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
温乔还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沉静的睡着。
起床号刚响过没多久。
但温乔充耳不闻,翻个身继续跟周公相会。
她现在是审查隔离期间,不能出门。
自然也不用早起。
院门外,钥匙转动的声音清晰而克制。
陆晏沉打开门,提着两个铝制饭盒,带着一身清晨的微凉气息,走了进来。
他把早餐放在餐桌上,走到主卧室的门口。
门关着。
陆晏沉在门口静立了片刻,侧耳倾听,里面只有一片绵长的、安稳的呼吸声。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尚早,但,今天有特殊的事情要办,他得叫醒她。
陆晏沉没有推门,而是曲起指节,在门板上轻轻的的敲了三下。
“笃、笃、笃。
里面没有动静。
陆晏沉没再继续敲门。
而是温柔的开口轻唤。
“乔乔。”
卧室里这才传来一声含糊的鼻音,然后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温乔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软糯糯的从卧室传来。
“嗯?”
“谁呀?”
“是我。”
陆晏沉在门外应道。
他的语气比刚才清晰了一些,但依旧维持着那份刻意温和放缓的调子。
“该起来了,我带了早饭。”
里面又安静了一会,温乔似乎在努力挣扎着清醒。
过了好一会,陆晏沉才又听见,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接着,是踢踏拖鞋的声响跟脚步声靠近。
卧室门从里面打开。
温乔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一件纯棉的睡衣,一头浓密乌黑的秀发披在身后,发丝有些凌乱。
她的脸颊粉扑扑的,睡眼有些惺忪。
温乔看着面前的男人,眸中透出几分迷蒙和梦幻的余温。
显然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抽离。
她下意识的问。
“几点了...”
“七点差一刻。”
“你怎么来这么早?”
陆晏沉一本正经道。
“今天有事,得早点起来。”
他侧身让开门口。
“先去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饭。”
温乔揉了揉眼睛。
哦了一声。
有事?
有什么事?
她现在还在隔离期呢,连这院门都出不去。
不过,温乔也知道陆晏沉不会无缘无故的打扰她休息。
她没有多问,转身回屋,快速的整理自己。
等她洗漱完,陆晏沉已经坐在餐桌边,面前摆着一份没动过的早餐。
显然在等她。
看见温乔过来,陆晏沉起身,贴心的帮她拉开椅子。
然后,才打开饭盒。
一个饭盒里,装着熬得米花尽绽、粥油如膏的白粥。
另一个饭盒里,装着用豆豉蒸制的小鱼干跟阳江豆豉拌萝卜干。
主食是黄糖发糕跟金银卷。
温乔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田胜男的手艺。
她开心的拿起勺子,小口小口的喝了几口白粥,就着小鱼干吃的喷香。
陆晏沉见她胃口不错,眉宇轻轻扬了扬。
这才缓缓的开口。
“有两件事。”
“沈月如昨天已经全部交代了。”
“审查组整理完材料,连夜把人正式移交给了军事检察院。”
温乔闻言,喝粥的动作停了停。
点了点头。
这是个好消息。
沈月如能这么快认罪,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呢。
看来是黔驴技穷了。
连穿书这种事情都吐露出来了,可见是没别的招了。
不过,这似乎不太符合沈月如执拗的性子。
她那个人,向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还是被逼无奈,只是为了减轻刑罚。
但,不管是哪一种。
她的结局,都已经注定了。
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铁窗生涯。
她再也没机会,掀起风浪了。
“第二件事。”
陆晏沉的目光落在温乔的脸上。
眼神专注而沉稳。
执着又笃定。
“我们今天去办理登记结婚。”
“军区那边,会派专人协助,走内部流程。”
“大概一个小时后,干事们就到了。”
“登记完,我们去军区服务社拍结婚照。”
“然后,再去一趟军区后勤处,把家具一块选了。”
“我已经跟他们打好招呼了,选完就能立刻送过来。”
“晚上,在军区食堂,我请了一些关系不错的战友,简单聚一下,算是个见证。”
温乔刚把一勺温润的大米粥送进口中,暖意还没在胃里化开,就听见陆晏沉用汇报任务般的平稳语气说这些话。
“咳咳——”
温乔突然被粥呛了一下,偏过头咳了起来。
陆晏沉迅速起身,力道适中的拍着她的后背。
然后拿过搪瓷缸,从军用水壶里倒了一杯温水出来。
“慢点,喝口水顺一顺。”
温乔好不容易顺过气,接过搪瓷缸喝了两口。
水润的双眸瞪着他,不可置信的开口。
“今、今天结婚?”
“晚上就请客?”
“这也...太快了!”
他以为结婚是打仗?
一切按照作战地图迅速推进就行。
这一环扣一环的,衔接的这么好,一点间隙都没有。
她都还没接到上级的解封指令。
陆晏沉不会是连夜找上级领导特批的吧?
结个婚还有专人协助,走内部流程。
至于这么着急吗。
温乔刚才还想着,沈月如那边已经交代了,等军事法庭的审判下来,文工团那边就会彻底解封了。
她心里对这个竹林小院,还是很有些依依不舍的。
结果,这下行了。
可以直接住在这里了。
登记领证,拍结婚照,挑选家具,甚至,连请客吃饭都在同一天完成。
这速度,也没谁了。
搁现代,闪婚都没这么快。
陆晏沉等她呼吸平复,才收回手,坐回原位。
面对温乔的惊讶,他脸上没什么波澜。
只是微微颔首。
“嗯,时间紧。”
温乔又瞪了他一眼。
哪里紧了。
明明是他等不及了。
陆晏沉看着温乔犹带红晕的脸庞,跟控诉的眼神。
掩饰性的干咳了一声。
语气平实的解释。
“沈月如那边,马上就会宣判了。”
“这件事结束后,文工团就会解封。”
“早点登记结婚,你就不用搬来搬去了。”
“登记是法律程序。”
“请客吃饭是组织关系跟同志情谊的交代。”
“分开办,反而拖沓,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闲话。”
陆晏沉顿了顿,目光沉静的看着她。
“一起办了,干脆利索。”
“让大家知道,我们结婚是正大光明、组织认可、同志祝福的。”
“以后,你就是我陆晏沉的妻子。”
“这里,就是我们共同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