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没有处理陶桉的身后事。
    有那么一刹那间,她有想过就让陶桉归葬在这个被陶桉精心挑选出来的地方。
    可这个想法,被她自己否了。
    陶桉的出现和离开,不管是不是他自己的选择,但他接受了自身的使命。
    她无权干涉,也无权安排。
    她有自知之明,她的存在对这个世界知晓她存在的绝大多数人来说,是不受欢迎的。
    如果可以的话,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
    不谈其他。
    对教养出陶桉,让陶桉推崇、敬畏过的他的那些厉害的老师群体来说。
    陶桉的使命虽未达成,但他死的也算其所。
    按他们的认知和规矩来论,陶桉其实也可以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为大局大义而殉。
    主导者们会为他加冕。
    就算入不了陵园,也自有他的归处。
    由不得她来安排。
    欢喜能做的也只能是为陶桉收拾干净整洁,给他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
    至于血腥的犹如凶杀现场般的屋子,就交给专业人士来勘验和处理吧。
    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安详长眠着的陶桉,欢喜毅然决然的转身。
    “我们走吧。”
    ……
    凌晨三点,欢喜回到了京城。
    冯封送她回了九鼎山庄。
    在九鼎山庄门口,欢喜看见了李凌党岁易年他们。
    李凌欣慰的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欢总……”
    这些日子始终绷紧着神经的党岁冲了上来,激动含泪道,“欢总,我好担心你,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我好担心我再也找不回你了。”
    欢喜拍了拍党岁,回头看着冯封,“回去好好休息,这两天我要准备中顺的年度会议,等我处理好了工作,我就去看望茶姐。”
    想来这段时间她的失踪,茶姐也一定知道,肯定会担心,肯定要去探望一下的。
    这也是她仅能回报冯封这些日子为她付出的奔波劳碌的小小心意。
    “好嘞。”冯封听到欢喜说要陪他去看茶姐,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欢喜没睡觉,直接上手整理工作。
    她定下时间,两天后中顺一年一度的年度会议如常进行。
    和去年一样,年度大会还是在九鼎山庄副楼会议厅召开。
    如果说之前,欢喜连续几周都缺席了去公司的行程,让不少高管们心里生疑的话。
    那么年度会议的如常召开和欢喜的出现,也彻底打消了所有人的疑惑。
    没出事就好。
    中顺好不容易走出温董的离去影响,重新走上正轨,可不能再出事。
    这次的年度会议,贺知衡出席了。
    欢喜对他态度如常,没有冷脸,没有视他如空气。
    一天下来,贺知衡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专注在专注听取各分公司年度汇报的欢喜身上。
    不少人都留意到了贺总看欢总那不清白的眼神。
    明面上谁都没有异样。
    可私底下的议论他们自己心里门儿清。
    对年度大会,欢喜记忆犹新,实在是去年的超长待机工作时长让她心有余悸。
    所以,她吸取了去年的教训,稍微改良了一些时长。
    取消了表功式的演讲,直接大屏放分公司报表闪现。
    将时长控制在了半天时间内结束。
    一朝天子一朝臣。
    在座的高管们也都知道欢喜的管理理念注重高效率,大家也都十分配合。
    不到中午,易年上台致词,
    “关于放年假时长以及全公司员工福利一切照旧。”
    这句话其实才是今天所有人最期待听到的事。
    易年的话,让大家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心里对欢总的为人大家心里也有底,可年轻人的理念和认知其实是不一样的。
    万一缩短年假,或者福利有变?那……也没办法。
    现在听到说一切照旧,意外之中,也还是皆大欢喜。
    “诸位回去后尽快在这两天内落实上报,否则耽误了财务结算,后果不仅自行承担还要全公司内部通报的。”
    易年这话让不少人笑了。
    “关于这一点,欢总绝对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别的事或许有拖拉现象难以避免,可这年假和员工福利可是所有人都盼望了一年的大事,不存在任何拖拉延迟。”
    “就是,就是,这点欢总绝对放心,大家伙都盼望已久呢。”
    欢喜微笑看着大家,抬手压了压。
    大家这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易年继续说道:“另外,欢总在京城饭店为大家订了餐,欢总说了,大家可随意吃,上不封顶。”
    全场掌声如雷。
    谢谢欢总声,此起彼伏。
    欢喜感染到了大家的雀跃和喜悦,站起身道,“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在这里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散会。”
    整个会议厅都徜徉在欢乐喜庆的气氛里。
    欢喜这才大步离开。
    贺知衡跟了上去。
    党岁拦住了他,“贺总,欢总说了,下周六会去见你。”
    贺知衡神色怔然。
    下周六,今天才周四。
    欢喜是想和他来个了断吗?
    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她甚至也不需要他的解释。
    陶桉是如此,余钦也是如此。
    她就真的能做到铁石心肠不管不顾?
    欢喜没心思理贺知衡。
    她让党岁转达给贺知衡的话,没说全。
    但她知道贺知衡一定听的懂。
    这局棋,她厌倦了。
    她想结束了。
    高效率工作了两天,今天中午才正式给工作划上一个句号的欢喜午饭都没吃,直接吩咐了不让打扰,手机静音,回房倒头就睡。
    这一觉,她睡到了暮色沉沉的傍晚。
    房间里开着暖黄的夜灯。
    可欢喜却感觉到了内心的荒芜。
    这世界,让她没有了归属感。
    她竟然觉得孤独了。
    心的孤独。
    她裹着毯子,来到了二楼庭院。
    迎面而来的刺骨寒风吹在了脸上,宛如小刀割着皮肉产生的刺啦痛觉。
    夜幕已经降临。
    夜色下的九鼎山庄不复白日的宏伟,灯火通明下的璀璨奢华却又是白天不能比的美丽时刻。
    欢喜抬头仰望苍穹。
    浩瀚宇宙,无垠高远。
    人类渺小如尘埃,却……心比天高。
    欢喜心里不能说完全不好奇那些所谓的规则能量的。
    但这好奇,其实没那么大志向。
    比起解开人类起源,宇宙奥秘,超凡能量什么的。
    一开始,她其实只想弄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弄清楚是什么在决定着她的命运?
    可如今,她连这些都不想弄清楚了。
    人类总想弄清楚天外有什么?
    后来,人类弄清楚了月亮上没有月宫,也没有嫦娥。
    天上也没有天庭,也没有神仙。
    弄的越清楚,其实就越恐惧。
    因为浩瀚宇宙里,人类竟然是在独行。
    这世界这么大,人这么多,她也在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