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
    贺知衡朝欢喜开了枪。
    他动作快到让欢喜没看清他是如何开枪的。
    她只看见了一颗子弹停在了她的眼前。
    无形中,好像被一道透明的气体阻挡着。
    欢喜瞪大了眼睛。
    贺知衡正在七窍流血。
    鲜血从他嘴里喷涌而出,是真的在喷涌。
    他望着她的眼神狂热激动,嘴在开开合合说些什么。
    欢喜仔细辨认着。
    可她听不清。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也动弹不了。
    她看见贺知衡心满意的死了。
    心满意足??
    欢喜深深不解。
    然后她发现不只是子弹被一道无形的气体墙阻挡着。
    悬在她面前,被贺知衡射出来杀她的那颗静止不动的子弹也被一层透明的气体包裹着。
    最诡异的是包裹子弹的那层气体竟然还连接着贺知衡的眉心。
    随着贺知衡的死去。
    在她的目光下,那股气体像是有生命似的从贺知衡眉心彻底离体。
    欢喜感觉到挡在她面前的那道无形的透明气体好像消失了。
    叮!
    那颗子弹掉在了地上。
    欢喜听见了这道清脆的声音,她发现自己能动了。
    可她刚一动,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子弹掉了,可是原本包裹着子弹的气体没有消失。
    它还维持着子弹的形状,还悬在她面前。
    就在欢喜疑惑它究竟是什么东西时?
    在欢喜惊愣的目光下,那股气体突然一个疾冲朝她而来。
    欢喜下意识的一个后仰躲避。
    可似乎躲避不了。
    原本能为她阻挡子弹保护她的无形气体毫无动静。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股气体钻进了她的眉心……
    ……
    “先生们女士们,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京城站,预计9点40分到站,请您检查座椅、行李架及随身物品……”
    广播声响起。
    欢喜从打盹中醒过来。
    就在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
    时间好像微不可察的凝滞了一秒。
    与此同时。
    九鼎山庄,三楼书房。
    正在听取远程会议的温言政眼神突然一滞,眨眼间,他嘴角突然露出了一抹微妙的笑意。
    竟然是这样?
    不只是命数妙不可言。
    这个世界,甚至这个宇宙都好像妙不可言了。
    他挥手制止了会议的进程,“今天就到这里。”
    一旁的李毅连忙上前,“温董?”
    温言政轻压手。
    李特助不敢再出声,安静等着。
    温言政背靠进身后的椅子里,恍若失神的看着正前方方位。
    李特助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疑惑,温董望着的方位什么都没有啊。
    “那里。”
    温言政指了指正前方,突然道,“添上一张书桌。”
    虽然心里很是莫名,但李特助非常恭敬,“好的。”
    想起她心心念念要在书房添沙发椅的要求,温言政无奈轻叹了一声,又指了指落地窗前的休闲榻旁,“那儿添张沙发椅,小姑娘喜欢的那种单人懒人沙发椅那种。”
    小姑娘?
    李毅抬头,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讶,语气却是平稳的,“好的。”
    温言政不再说话,而是拿起了指示笔。
    一旁的李毅连忙将工作接收平板递了过去。
    温言政想也没想到写了好几个指示。
    一旁的李特助赶忙急忙的拿起了自己的工作平板同步查看温董的指示。
    第一,准备好周宏安的股权详细。
    第二,准备好三天后对欢喜的面试。
    第三,让党岁易年做好上岗的培训。
    第四,从这一刻开始,三班轮岗专人二十四小时监察贺知衡的一举一动。
    李特助看到这些指令,都惊呆了。
    “这些事,都由你亲自跟,不许出任何差错。”
    李特助心潮波涛涌动,面色却是专业严肃的,“好的。”
    发生什么事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温董不是对贺总丝毫不放在眼里的吗?
    怎么突然就改变了态度了?
    二十四小时监察?这么严峻?
    他做了什么事让温董如此态度?
    与此同时。
    同样正在开会的贺知衡突然起身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一众满头雾水的德顺高管们面面相觑着。
    一旁专注做会议记录的董秘书愣了一下,示意身后的助理接过他的工作,他赶紧跟了上去。
    “贺总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应该是,刚才贺总脸色确实不对。”
    洗手间洗手盆前,贺知衡正伸手掬着水龙头下的水扑在自己脸上。
    一连好几捧冷水敷面,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的非常入神。
    “贺总,您还好吧?需不需要我让医生……”
    贺知衡回转身看着自己信赖的秘书,“接下来的工作会议由你主持,不能解决的汇总给我。”
    “……好的,贺总。”
    贺知衡转身离开,眼神深暗的如同深渊般不见底。
    他用尽一切都只能回到这个节点,他和欢喜的仇还是结下了。
    不过,没关系,一切都还来的及。
    人死债消!
    欢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拿起手机,一边走向电梯,一边下达命令,“小金,用最快的速度回京城。”
    与此同时。
    远在北方一个小县城的下乡水泥路上。
    一辆车突然爆胎了。
    开车的司机脸都白了。
    他给余副县长开车两年多了,这还是头一次发生意外,心里非常惶恐,“爆,爆胎了…”
    坐在副驾的年轻秘书却非常镇定的回头,“余副,车子爆胎了,我打电话调车过来?”
    “嗯。”
    余钦轻应了一声,“顺便和县里打声招呼,另外……”
    他突然愣住了。
    余钦茫然的看了一眼小柯,又看了看车窗外,向来处变不惊的瞳孔微微紧缩了起来。
    他手无意识的握紧,却又非常反应迅速的遮掩自己的失态,也调出了大脑中重叠的记忆。
    这里他记得,是去白沙乡的乡道上。
    车子突然爆胎了。
    他现在在灵州市雀屿县任职副县长。
    心神转换间,不过数秒。
    余钦神色自若的回转头对看着他正等候他指示的小柯补充了后面的指令,“将车挪到一边,不要阻碍过往的车辆,司机在这等拖车,我们下车等的同时,也顺便看看能不能拦辆便车去往白沙。”
    “好的。”
    余钦下车后走到一旁,感觉裤兜里好像有东西,他伸手插进裤兜,手死死的捏紧了那串应该是随着他回来而一起出现的佛珠。
    他现在遭遇的奇迹一定和这串佛珠有直接的原因。
    毕竟记忆里停留的最后一秒是失控的大货车巨力的撞击……如果没有这串佛珠,他必死无疑。
    纵使心里波涛汹涌,他面色却始终处变不惊,暗地里的咬牙切齿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贺、知、衡……
    但贺知衡这会不重要,重要的是欢喜。
    欢喜现在?
    余钦心算着时间,猛地一震,今天是欢喜到京城的日子!!
    他飞快的查了查宁城到京城这个时刻点的列车时刻表。
    目光锁定了九点四十抵达的那趟车。
    只有这趟车,最接近他回来的时间点。
    如果是这趟车,欢喜这个点应该还没有下车。
    余钦手指微颤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摁出了欢喜的号码。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串手机号码。
    余钦心里模拟着他打这通电话的内容……
    欢喜不知道她睁开眼的一瞬间,这个世界变化了什么?
    她只觉得头昏脑胀,很是不舒服。
    心里有些奇怪,九点的时候,男友给她打电话时,她就精神了,怎么又睡了过去了?
    她睡眠质量向来都超级好,很少做梦。
    就在刚刚,她竟然打了个盹?
    她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个梦。
    可是梦见了什么?
    她又想不起来。
    也不怪她觉得奇怪。
    因为她很少打盹,小于半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她一般情愿不睡。
    要睡就要睡到自然醒,而且必须是雷打不动的深度睡眠,睡的像死了一样不知天地为何物的那种。
    大学住宿期间,她床帘一拉,睡的是昏天暗地人事不知。
    一开始,还吓坏了三位室友。
    后来知道她这毛病后,三人都无比羡慕她的好睡眠。
    欢喜按揉着肿胀的太阳穴位。
    昨晚她确实没怎么睡,林外公的逝去本就让她不敢面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林家。
    连送林外公最后一程都没有。
    半夜又收到林萌给她发的信息。
    林外公最终葬回祖坟的事更是让她心情沉重。
    现在回想起来,人在情急之下最容易出错。
    她怎么能把林外公给她的股份转让给林隽呢?
    她该给林萌才是最优解啊。
    可现在事都已经干了,懊恼也只是让自己难受。
    “……尊敬的旅客,终点站京城站到站了,请旅客……”
    欢喜也顾不得懊恼了,赶紧背起背包去拿自己的行李箱跟着人流往外走。
    刚下车,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欢喜以为是谢景成打来的。
    一看,竟然是个陌生号码。
    但是是京城归属地的号码。
    欢喜迟疑的接起。
    “喂?”
    手机那头静默无声。
    欢喜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正在通话中?
    “喂?”
    “你好,请问你是?”
    欢喜莫名奇妙,“你打来的电话,你问我是谁?”
    余钦听着欢喜的声音,眼眶红了,声音却平稳从容,“1********我拨打错了吗?”
    欢喜听了后,抿嘴偷笑了,“这位先生,你拨错了一个号码,6拨成了9。”
    “是吗?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事……不好意思,我手机进来电话了。”
    欢喜连忙挂了这通电话,接起了谢景成的电话。
    “欢喜,到站了吗?”
    “刚刚下车。”
    “看见D出口了吗?”
    欢喜张望了一眼,“看见了。”
    “好,那你从D出站口出站,然后打车过来。”
    “好。”
    “嗯,那待会见。”
    “待会见。”
    欢喜面带微笑的收起手机。
    心里一点都没有被冷落的失落。
    也没将刚才打错的电话放在心上。
    更不知道,在她匆忙挂断电话后后,对方是什么样的心路历程。
    和欢喜通话的短短十数秒时间,余钦是屏住呼吸的。
    这个时候的欢喜声音轻快,善良单纯。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痛苦蜕变。
    余钦心痛的弯下了腰。
    他大口喘气,不,不可以。
    他要阻止,他还来得及阻止这一切……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欢喜走向她的命运。
    欢喜要的从来就不是富可敌国的财富,不是权势滔天的高高在上,不是男人间波涛汹涌的明争暗斗。
    她只想当一个真正的普通人,健康平安平静的生活着。
    余钦眼神深沉坚定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父亲的电话,“爸,我要提前回京,三天,三天内,我必须要回到京城……”
    欢喜成功和谢景成会面后。
    谢景成带她来到了悦翠公寓。
    公寓非常小,但欢喜完全能接受。
    只住她一个人,足够。
    现在她唯一犯愁的是,她其实并不准备和谢景成在婚前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就连亲吻,她都抗拒禁止。
    她能接受最亲密的举动是十指相扣。
    婚姻在她心里非常神圣。
    她的婚姻观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不正常的,甚至是畸形的。
    可她就是偏执。
    她向往从一而终,排斥婚前性行为。
    她对谢景成非常满意。
    她看重他的情绪稳定,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和为自己人生梦想努力的上进心。
    没有恋爱脑,爱情只是他生活里最小的篇幅,根本不会是他人生的重心。
    最重要的是,他擅长弱联系。
    不是故意冷淡,就是非常自然而然的疏离平淡。
    这让她非常具有安全感。
    欢喜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
    她认为,这才是最健康的恋爱模式。
    ……
    送走谢景成,欢喜非常勤快的又重新打扫收拾了一遍小公寓的卫生。
    等到她洗好澡躺上床的时候,发现这会都已经快凌晨了。
    可能是因为换了环境的原因,她明明很累,却竟然毫无睡意。
    睡不着,那就给自己找找事干。
    欢喜看了一眼床尾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
    嗯,睡不着,但是也不想起床。
    工作的事不急,等她熟悉了环境,再慢慢找。
    欢喜拿起手机开始刷网冲浪。
    先点进微信,准备去朋友圈看看。
    刚一进去,她就看见有人请求她通过好友验证?
    竟然有人主动加她微信?
    从小到大,基本上很少有人会主动找她做朋友。
    她微信通讯录里的人并不多,群倒是挺多,可大都都被她屏蔽了,加群就完全是为了合群。
    欢喜好奇的点进去一看,一愣。
    请求她通过微信的人发来的留言是:今天打错电话的人。
    打错电话的人?
    她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可既然是打错了电话,那为什么还要加微信呢?
    无趣。
    欢喜直接当没看见这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