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蹦！”
“咻——蹦！”
“咻——蹦！”
最后一班老旧公交摇摇晃晃地行驶在霓虹渐疏的街灯下，车厢里只有三两个疲惫的归客。
李文靠窗坐着，耳畔是窗外夜空中连绵不绝的喧嚣。
半空中，一朵朵璀璨的烟花次第炸开，五光十色的光屑将铅灰色的夜幕短暂地点亮，又瞬息湮灭，留下淡淡的硝烟味顺着车窗缝隙钻进来。
望着那转瞬即逝的绚丽，李文微微一怔，才从持续高速运转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哦，是了，明日就是元旦了。
新年的钟声，也意味着本学期的尾声迫近。期末考，近在眼前。
“这次的期末考……”李文下意识地摩挲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倒退的街景，心中迅速盘算起来，
“班级前十……学校的‘年度进步奖’最高档奖金是一千，加上前十的‘优学奖’五百……凑起来一千五，应该够买三支1级气血药剂了。”
三支药剂，这个念头像一簇微弱的火苗，暂时驱散了盘踞在心头的阴霾。
有了这三支额外的补给，他在紧接而来的寒假里，肉身等级就能多提升一些。
如此一来，等到下学期初飞星班选拔时，那块最大的短板——肉身等级分数，也不至于被其他人甩开太远，不至于将他辛苦拉起的技艺优势全部浪费。
然而，火苗摇曳，终究照不亮现实的沉重根基。
“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逸出唇边。
穷，真的太穷了。
当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否则……有这等堪称“开挂”的【学者】面板在身，他何须在这些铜臭之物上殚精竭虑，锱铢必较？
思绪翻涌间，公交吭哧着驶离了繁华喧嚣的主城区。
窗外的霓虹流光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烟花炸裂的嗡鸣声也随着距离的拉远而迅速消散，直至彻底沉寂。
在这妖兽横行、资源匮乏的岁月，烟花早已非寻常之物，唯有握有巨资的富贾权贵，才有那等余财挥霍于刹那的华光。
禁烟令？早已是一纸空谈。生存与享乐之间，人们的选择总是如此的……泾渭分明。
公交驶入老城区，窗外只剩下浓稠的化不开的夜色和零星几点昏黄的灯火。李文沉默地坐在角落，影子被拉得细长而单薄。
……
翌日清晨，226年1月1日，元旦。
没有假期。高三的岁月，元旦也不过是日历上一个稍显不同的数字。
当李文从浅眠中醒来时，李父李宏和李母王娟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这个逼仄的家中。
唯有空旷客厅中央那张老旧的木桌上，残留着属于清晨的生活气息。
一个熟悉的、带有紫褐色纹路的硬纸包装盒，被郑重其事地放在桌面上。盒子下压着一小张折叠起来的信纸。
李文走上前，轻轻拿起盒子。其下，母亲娟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阿文，元旦快乐！——妈妈”
短短两行字，带着早餐余温般的暖意。
李文嘴角弯起一个温煦的弧度，小心地将纸条折叠好，放进贴身的校服口袋里。仿佛那份带着体温的关切也随之妥善收好。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空盒上。这就是他属于这个月份的三支保底气血药剂。
分量不多，却是关乎他期末肉身等级测试的关键筹码。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盒子内部确认无虞，才将其拿起，转身走向自己那狭小的房间，将它稳妥地藏进床头柜的最下层抽屉里。
他没有立刻服用的打算。他的计划是在期末考试开始的前三天晚上服用。
原因无他，仍是那两个字——效率。
他需要利用这几天宝贵的时间，将《裂锋金煞法》的熟练度再推高一些。
哪怕只是从目前的小成5点，提升到10点，效果也截然不同。
那时再服用气血药剂，气血的运转、吸收、对肉身的刺激效率都将更高。
将有限的资源利用到极致，每一分每一毫都必须精打细算。这是镌刻在骨血里的无奈之举，是他别无选择的生活方式。
继续向父母伸手？不到万不得已的那一步，他怎么忍心？
父母那布满风霜却依旧坚韧的身影，每日里比他起得更早，归得更晚，那份沉甸甸的爱与付出，早已让他无法开口索取更多。
至于借钱……李文唇边掠过一丝苦涩的笑意。家里那些亲戚……借得动的早就借遍了。
当年为凑那五万华夏币的“择班费”，早已掏空了所有情分。穷在闹市无人问。
匆匆洗漱完毕，将桌上李母特意保温的简单早餐快速而细致地吃完，不再浪费一丝时间。
李文挎上他那个洗得泛白、边角有些磨损的帆布书包，再一次独自踏入了凛冽的元旦晨风之中。
……
青石三中，高三（21）班文化课教室。
没有任何意外。当清晨的第一缕微光还未完全驱散走廊的阴影时，李文已然推开了教室门。
空荡的教室里只有他拉椅子的声音在回响。角落靠窗的位置，是他固定的堡垒。
昨晚在班级群里，他已确认了期末考的时间。
文化科目在1月9日，武道技艺与肉身等级测试则在1月10日。
而横亘在他“班级前十”目标前的最大障碍，便是那卡在【技艺：刀法·高级（大成99/100）】上的最后一点经验。
那层看不见摸不着，却坚硬无比的瓶颈。突破它，便能踏入大成圆满之境，距离顶尖刀法只差临门一脚。
他最大的倚仗与希望，依旧在【学者】等级的提升上。
如今已是lv2的学者，为他带来了lv2的【绝对专注】，悟性提升达到20%。
这已经是极其宝贵的助力。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lv3学者！那将意味着lv3的【绝对专注】，悟性提升将达到恐怖的30%。
那时再施展技能，他对刀法的推演、理解、融会贯通的能力将跃升一个巨大的台阶，届时，突破这最后的圆满瓶颈，把握才能提到最大。
学者等级，是他武道之路的核心基石，提升它，刻不容缓！优先级无可替代！
每天六个小时的“肝经验”，雷打不动！这就是他与时间赛跑，与命运角力的战场。
翻开《高能数学基础理论》，沉入那复杂艰深的公式海洋中。
十分钟后。
【你认真学习十分钟，学者经验+1】
【职业：学者lv2（8→9/200）】
冰冷的提示跳出，却是向目标踏实迈进的火热记录。
“早啊，卷王。”熟悉的声音带着一股咋咋呼呼的劲头从门口传来。魏武准时推开了门。
“早！”李文从书中抬起头，应了一声。
今天的魏武显得有些不同，脸上带着明显的好奇和探询，三步并作两步就凑到了李文桌边，一双小眼睛盯着李文，声音压得极低：
“李文，我听人说……你刀法快大圆满境界了？真的假的？”
李文放下手中的书本，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坦然点头：“真的。”
事到如今，他无需隐瞒。既然选择了在众人面前展示那蜕变后的刀法，自然不惧人言。
这关系到他的飞星班申请，关系到能否在期末获得那至关重要的进步奖。
更何况，区区一个大成到圆满的突破，在每年黑马频出的高三学生中，并非惊世骇俗。
人类文明面临的巨大外部威胁，只会让联盟乐见更多的天才冒头，而非遏制。
“竟是真的！卧槽！”虽然早有心理建设，魏武依旧激动得声音都高了几分，一双小眼瞪得溜圆，
“你不会真的是……‘觉醒’了吧？那种传说中的厚积薄发，潜能引爆？！”
魏武兴奋得脸都红了，仿佛那惊天好事落在了自己头上，开始眉飞色舞地描绘：
“要真是觉醒了，那可不得了啊！绝对是鲤鱼跳龙门！薪火殿！虚拟公司！那些大势力绝对会闻风而动，抢着来签你的！搞不好直接就是一份S级签约！直接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
“咳……”李文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同桌，不得不打断他的宏图，“还不至于那么夸张。”话虽如此，李文心中也掠过一丝微澜。
被那些掌握着海量资源的顶级势力提前签约？他确实想过。
人类银河联盟之下，有四大巨头鼎立：
负责顶尖人才培养的【薪火殿】；
掌控虚拟世界、信息网络的【虚拟公司】；
贯通所有经济命脉的【银河银行】；
以及主导对外探索、佣兵武装、获取稀缺资源的【佣兵联盟】。
它们是凌驾于国家之上的庞然大物，共同维系着人类在妖兽威胁下的存续与发展。
传言中，那些被这些巨头看中的真正天才，都会被提前签下，以丰厚的资源和顶尖的培养体系作为“投资”。
最低等级的合约，价值也轻松超越百万华夏币。至于更高的S级……传闻中那是能将普通人一步捧上云端的天文数字。
若能被其中任何一个提前签下……飞星班？那只是起步的平台！资源？那将源源不断！
想到这里，饶是以李文的心志，心脏也忍不住快跳了几下。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以他目前展露的这点天赋？在青石三中或许算得上突出，但放在整个青石县，甚至整个华国庞大的高三基数里……恐怕连最低的D级合约都遥不可及。
整个青石县，这一届也只有一中那几个成功踏入“合一境”的妖孽被几大势力签走。
而根据流传的消息，即便是他们，最高的也只是B级合约，大多数都只是C级或D级。
合约等级，直接映射着势力对签约者未来潜力的评估，等级越高，越被看重。
他李文……任重道远。
在李文理智的分析和劝说下，魏武终于从沸腾的想象中冷却下来，带着残留的激动，咂咂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但那份对身边同学可能一飞冲天的震撼与向往，却留在了心底，在整个上午的学习中都难以彻底平息。
时间如同被按下了加速键。
“叮铃铃——”上午放学的铃声准时响起。
【职业：学者lv2（9→44/200）】
李文心中默算。六个小时的苦修，斩获36点经验。效率恒定。再有五天，到1月6日，就能攒够200点，学者等级将顺利提升至lv3！
而1月6日，距离1月9日的期末文化课考试，还有三天时间。
距离10日的武道测试，还有四天。
也就是说，lv3学者带来的那高达30%的悟性增幅，将会成为他在冲击刀法圆满之境乃至尝试入门顶尖刀法时最锋利的破壁之矛。
“时间……虽然赶，但希望来得及。”将课桌上摊开的书本熟练而迅速地码放整齐，收回抽屉。
李文站起身，久坐带来的僵硬感在骨骼舒展中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感受着肌肉的酸胀，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出教室。
走廊外，冬日的正午阳光带着难得的暖意洒落，映照着他向食堂走去的、比来时更加坚定几分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