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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把她的新脸摔在地上

    子时的更鼓刚过三声,京城东隅的妆佛坊外已悄然围上了一圈黑影。

    夜风卷着香灰与陈年檀木的气息,在破庙残檐间游荡,仿佛有无数亡魂在低语。

    沈观立于人群最前,玄色官袍未着外罩,腰间只悬一柄无鞘铁尺——这是大理寺办案时不许带刀的规矩,可他今日来,本就没打算按规矩走。

    “大人,庙内灯火通明,却无人走动。”一名衙役压低声音禀报,“七具人偶端坐高台,皆覆红巾,形制诡异。”

    沈观眸光微敛,指尖轻轻摩挲袖中那枚玉佩。

    三日前模拟器中的血脉测试结果仍在心头盘旋:五年前秋分夜,乱葬岗东区……那个曾触碰过同源信物的人,是不是也站在这场“涅槃礼”的阴影里?

    他没有回答属下,而是缓步上前,一脚踹开虚掩的庙门。

    烛火摇曳,映得满室光影浮动。

    七具人偶整齐排列于祭台之上,身披嫁衣般的猩红绸缎,头盖朱砂绣金的盖头,宛如待嫁新娘。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药香,混着皮肉炙烤后的焦腥味,令人作呕。

    沈观走上前,伸手掀开第一具人偶的盖头。

    林晚照的脸赫然浮现。

    皮肤紧致如生,眉眼宛然,甚至连左颊那颗淡褐色的小痣都分毫不差。

    但这张脸之下,是一具僵直的躯体,四肢被细麻绳捆缚,胸口微弱起伏,靠一种名为“续命膏”的禁药维持呼吸——这不是复活,是将活人炼成傀儡。

    “你不是救人。”沈观的声音冷得像冰刃刮过铜镜,“你是造尸。”

    话音未落,一道纤细身影自梁柱阴影中缓步而出。

    顾红绡一身素白衣裙,发丝散落肩头,手中捧着一张尚带血丝的湿润人皮,正用银针轻柔梳理,如同抚慰初生婴儿。

    “这张脸,我准备了很久。”她抬眸,唇角勾起一抹近乎痴迷的笑,“你看,像不像你心心念念的那位老板娘?”

    沈观瞳孔骤缩。

    那人皮眉梢上挑的角度、眼角细微的弧度,甚至鼻尖那一道几乎不可见的旧伤痕——竟与苏夜语一模一样!

    连她右耳垂上那枚小小的珍珠耳钉,都被以极细金线绣出轮廓。

    怒意如岩浆冲撞胸腔,但他没有动。

    “你为何选她?”他开口,语气平静,实则已悄然激活【真言共鸣】Lv.1——这能力尚不成熟,只能捕捉言语间的情绪裂隙,却足以成为刺破谎言的第一把刀。

    顾红绡冷笑:“因为她活得最假。一个情报头子,整日戴笑卖酒,谁信那是真面目?我只是帮她……换回本相。”

    沈观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袖中一枚熏香丸悄然滑入掌心。

    下一瞬,他猛然掷出!

    “砰”地一声闷响,烟雾炸开,带着浓烈迷魂香气瞬间充斥大殿。

    数名衙役踉跄后退,而沈观已借烟影疾扑高台,直取那人皮!

    可顾红绡早有防备。

    她足尖一点机关枢钮,整座庙宇四壁轰然翻转——数十面铜镜从墙体内升起,层层叠叠映出无数个“苏夜语”的脸,有的含笑,有的垂泪,有的怒目圆睁,在烛光折射下交织成一片真假难辨的幻境。

    沈观脚步一顿,眼前景象剧烈扭曲,头晕目眩,仿佛有千万张脸同时向他逼近,撕扯他的记忆与认知。

    他咬破舌尖强行清醒,却发现连自己的倒影也在镜中分裂成了七个不同表情的自己。

    “你在怕什么?”镜中传来顾红绡的声音,“怕认不出她?还是……怕认不出你自己?”

    不能乱。

    必须找到真实。

    他闭上双眼,不再依赖视觉,而是将手掌猛地按在最近一面铜镜上,导入小鸾儿残留的记忆碎片——那个目睹无数次剥脸的女孩,对“虚假”有着本能的恐惧。

    刹那间,【真言共鸣】逆向扫描启动。

    脑中泛起一片腥臭的铁锈味——那是死亡与欺骗的气息,缠绕在每一面镜子的影像之上。

    唯有一处,传来清冽的檀香,干净得近乎圣洁。

    就是那里!

    沈观暴起,一脚踹翻祭台,将那张尚未启用的人皮狠狠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击碎一场阴谋的胎膜。

    “真正的苏夜语,从不需要换脸!”他厉喝,目光如剑直刺顾红绡,“你恨世人以貌取人,可你现在,不也在用皮相审判他人?”

    顾红绡身形剧震,第一次露出动摇神情。

    她低头看着地上那张湿漉漉的人皮,手指微微颤抖,仿佛捧着的是自己破碎多年的梦。

    然后,她忽然笑了。

    笑声由低到高,渐成凄厉,穿透庙宇残梁,惊起屋外栖鸦无数。

    “那你呢?”她猛然抬头,眼中燃着疯狂与悲悯交织的火焰,“沈评事,你敢说自己这张脸……是真的吗?”

    说罢,她猛地撕开衣领。

    密室内烛火摇曳,顾红绡戴着重枷跪地,嘴角却噙着冷笑。

    沈观不急于发问,只将那张尚未启用的“苏夜语脸”平铺于案上。

    人皮静卧在黄梨木案几中央,仿佛一具被剥离了灵魂的蝉蜕,在昏黄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湿润光泽。

    眉梢、眼角、唇线……每一处细节都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甚至连她笑时右颊微不可察的浅凹都被完美复刻。

    可越是逼真,便越显荒诞——这张脸本该属于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今却被当作器物陈列在审讯案前,像一场对“真实”的公开亵渎。

    沈观垂眸凝视它,指尖悬停半寸之上,并未触碰。

    他脑海中却已开启模拟推演:第一百三十七次重置——以顾红绡视角回溯秋雨夜潜入闻香楼后巷;第一百三十八次——代入小鸾儿残存感知,捕捉空气中那抹不属于胭脂的药腥味;第一百三十九次……每一次推演都在加固一条隐秘逻辑链:这不是单纯的复仇,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身份置换实验。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焚毁人皮时,火焰中苏夜语那一句轻飘飘的“你不该来”。

    不是感激,不是动容,而是警告。

    可当时他并未退却,因为他必须确认——那个站在酒垆后执壶斟酒的女人,是否仍是当初在断桥边递给他一碗冷梅汤的苏夜语?

    是否仍会用毒舌掩饰关切,是否还会在他破案归来时,不动声色地换上新烫的桂花酿?

    而现在,这张脸就在这里,完好无损。

    顾红绡缓缓抬头,铁链发出刺耳摩擦声。

    她盯着那张人皮,忽然低笑出声:“你喜欢看真相?那你有没有想过……谁才是第一个被换走脸的人?”

    沈观眉峰微动,目光终于从人皮移向她的眼睛——浑浊中藏着清明,疯癫里埋着清醒。

    这不像一个败局已定的囚徒,倒像是守门人,在等某个值得对话的访客。

    “你说‘源初计划’。”沈观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如古井无波,“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你每天清晨左肩会痛。”她忽地说道,嘴角笑意加深,“因为你在梦里总试图抬手接住坠落的人——可你每次都慢了一步。”

    那是只有幼年亲历者才知晓的秘密。

    烛火猛地一晃,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双龙盘绕之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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