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知道麻烦才刚开始。他背着唐小花，跟着阿卡娜往前走。空气很闷，让人喘不过气。他心跳加快，刚走几步，远处传来轰隆声，像地在震动。
他皱眉停下，手按在胸口。源晶很烫，像烧红的铁。他抬头看去，山谷尽头有座桥。
桥架在两座悬崖之间，石板破了，边上全是裂缝。雾从谷底升起，缠着桥往上爬。桥头站着一个人，穿着黑袍，背对着他们，肩上扛着一把宽剑。剑上有裂纹，看起来快要碎了。
三人站住不动。风停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阿卡娜小声说：“那是守门人……不能硬闯。”
周军盯着那人，手指抓紧源晶。他感觉身体里有什么在动，不是心跳，是从骨头里传来的震动。源晶开始发光，一道细银光从胸口发出，在空中划了半圈。
桥头的人突然睁眼。
眼睛发黄，瞳孔缩成一条线。他转过身，看向周军，声音不大，却刺耳：“不准进，强行通过者死。”
唐小花身子一抖，差点摔倒。阿卡娜立刻抱住她，手环亮起，护住两人。
周军没退。他把唐小花轻轻放下，让她靠在石头边。阿卡娜蹲下扶她，手指搭在她手腕上，数心跳。
“你能撑住吗？”阿卡娜问。
唐小花点头，嘴唇发白：“别让他过去……太危险。”
周军向前走了七步，在离桥十步的地方停下。守门人没动，但手已经放在剑柄上。
源晶越来越烫，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它，想冲出来。周军能感觉到，它在挣扎。他抬起左手，贴住胸口，想压住那股热。
这时，守门人腰间的玉牌响了一下。那是一块破石头，挂在皮绳上，表面有裂痕。它和源晶同时亮起，发出一声短响，像金属碰撞。
守门人眼神一变。
“你体内……有‘初代守门者’的东西？”他问，语气冷，但杀气轻了些。
周军喉咙发干。他没回答，只说：“我们要过桥。”
“为什么？”
“救人。”周军回头指唐小花，“她中毒了，毒素正在破坏她的身体。只有遗迹里的东西能救她。”
守门人没看唐小花，目光还在周军脸上：“你说她是被污染伤的？”
“塔底的黑水。”周军说，“我亲手清除了污染点。”
阿卡娜站起来，举起手环：“我是阿卡娜，这片地最后的守护者。我亲眼看见他用源晶打断污染核心，星核共鸣持续了十秒。普通人做不到。”
守门人沉默。他看了看三人，最后盯着周军胸口。源晶还在发光，银线一会儿伸出来，一会儿缩回去。
“就算这样，这桥不给外人走。”他说，“千年来很多人想闯，全死在桥上。”
“那就打过去。”周军说。
“你打不过我。”守门人平静地说，“你连剑都没拔。”
周军不动。他知道对方说得对。这个人不是怪物，他是规则本身。站在这里，就像桥的一部分。
但他不能退。
“除非……”守门人忽然开口，“你能接受一次‘试炼之问’。”
“什么问题？”
“你现在听不了。”守门人抬手指向桥中央，“只有站到桥心，才有资格听。”
周军皱眉：“这是陷阱。”
“是试炼。”守门人纠正，“过了就能进，失败就得死，不冤。”
唐小花突然说话，声音很弱：“别去……你还不能死。”
周军回头看她。她眼神清醒，但没有力气。她知道他在犹豫，也知道他会去。
“我不走远。”他说，“就在桥前。”
阿卡娜握紧她的手：“他会回来。”
周军面对守门人：“我接受试炼。”
守门人点头，让开半步。桥面露出一条窄路，石板缝隙很深，雾翻滚着。
周军迈出第一步。
脚踩上桥的瞬间，源晶猛震。他差点跪倒，膝盖弯了一下才站稳。一股力量从脚下冲上来，直冲心脏。
他咬牙撑住，继续走。
第二步，第三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上。桥微微晃动，石板摩擦作响。雾更浓了，缠住他的腿，像是要把他拖下去。
第五步时，耳边响起声音。
不是真听见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念头：“你为何而来？”
周军不答。他知道不能错。
第六步，声音变成质问：“你愿意付出代价吗？”
他停下，左手狠狠按住胸口。源晶烫得快烧穿皮肤。他想起矿洞里的赵九爷，想起塔底的黑水，想起唐小花苍白的脸。这些画面在他脑中翻腾，像一场审判。
他闭眼，再睁开时，眼里不再动摇：“我愿意。”
话音落下，桥面闪出一道银光。守门人眼神微变。
周军走到第七步，停在桥心。
守门人终于开口：“试炼之问——你能分清吗？守护和囚禁，其实是一回事。”
周军愣住。
他以为会打架，会比力气。可这个问题，像刀子，割开了他一直躲的东西。
他低头看桥下。雾中有影子，像人，又像碑。影子在动，却没有声音。
“我不知道。”他最后说，“但我现在必须过去。”
守门人看他很久。
然后摇头：“你不配过桥。”
周军握紧拳头：“那你告诉我，什么叫‘配’？救一个人，清一个污染点，还不够？”
“够了。”守门人说，“但你还不懂代价。”
“我已经付出了。”
“你付出的是别人的命。”守门人目光锋利，“赵九爷死了，塔底的怪物是你引来的，唐小花中毒是因为你激活了石碑。你以为你在救，其实你在搅乱。”
周军呼吸一滞。
“我不是故意的。”
“没人是故意的。”守门人说，“可结果不会变。”
周军站在桥心，风吹不动他。源晶还在跳，但不烫了，像是被压住了。
他忽然笑了：“你说得对。我确实搅乱了。但我还是要过去。”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不去，她就会死。”周军指着唐小花，“下一个就是阿卡娜，再下一个可能是更多人。我不信命运，我只信眼前的事。”
守门人沉默很久，看着周军的脸，好像在找什么旧印记。他眼里有一丝波动，像冰下的水。几秒后，他开口，声音低了些：“你没资格过桥。
但你是第一个走到桥心还能站着的人。所以——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周军睁眼：“什么意思？”
“你问我一个问题。”守门人说，“我会答。如果答案让你回头，你就走。如果答案让你继续，我不拦你。”
周军看着他，胸口起伏。
他想了三秒，开口：“如果我不来，你会救她吗？”
守门人没想到这个。
他停了很久，久到风又吹起来，吹散了桥上的雾。
“不会。”他说，“我的任务是守门，不是救人。”
周军笑了。这次是真心笑。
他转身，一步步走回岸边。
脚落地时，源晶熄灭。他走到唐小花身边，蹲下，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事了。”他说，“我们继续走。”
阿卡娜抬头看他：“他让你走了？”
“没有。”周军说，“但他没拦。”
唐小花抓住他手腕：“你……赢了？”
“不算赢。”周军说，“只是没输。”
阿卡娜站起身，手环再次亮起。她看向桥对面的山谷深处：“遗迹还在。路没断。”
周军扶起唐小花，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他最后看了一眼守门人。
那人还站在桥头，巨剑插在地上，像一块碑。
天边云裂开一道缝，光照下来，落在桥中央。那里的石板颜色更深，像是浸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