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龙脉的共鸣并未持久,那如擂鼓的脉动与温暖洪流渐渐退去,如同潮水归海。但香橼能清晰察觉,有些东西已然不同——体内多了一丝微弱却笃定的暖流,顺着经脉缓缓游走,与呼吸隐隐相和。指尖轻触窗棂,连木头的纹路、空气中浮动的尘埃,甚至远处村民低语里的焦虑,都变得异常清晰。
更特别的是,她多了一种超越感官的感知力。此刻,那源自水库的阴冷秽气,在她“眼前”化作一张无形的黑网,以水库为核心,正朝着峪林村的每一处蔓延。它缠上屋舍墙角,浸透着菜地泥土,甚至试探着钻进水井;几缕最浓郁的黑气,像寻着血腥味的蚂蟥,直直朝着村中老弱病残的人家涌去。
不能再等了!
香橼眼神一凝,转身就往门外冲。
“香橼!你去哪儿?饭快好了!”橼妈端着青菜从厨房出来,只瞥见女儿仓促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
香橼循着那股最心悸的秽气奔去,穿过几条熟悉的巷弄,最终停在村西头陈奶奶的土坯房前。陈奶奶是五保户,年迈体弱,儿子早年失联,独自生活,此刻正是秽气聚集的目标。
在她的感知里,陈奶奶那本就微弱如残烛的生命气息,正被几道粘稠黑气紧紧裹着,尤其在眉心和心口处盘踞不去,使得那点生机愈发黯淡。院墙上,还留着几道新鲜的粘稠湿痕,与自家院里的如出一辙。
“陈奶奶!”香橼心头一紧,猛地推开虚掩的木门。
院中,陈奶奶蜷缩在竹椅上,脸色灰败如纸,双目紧闭,喉咙里溢出痛苦的**,身体还不时抽搐。靠近时,那股阴冷污秽的气息几乎要呛得她屏息,她能清晰“看见”老人眉心笼罩着一团肉眼难辨的黑气。
该怎么做?香橼稍一犹豫,忽然想起经文对邪祟的震慑。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慌乱,在陈奶奶身边盘膝坐下,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那丝龙脉暖流,同时在心中默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经文意念流转间,体内的暖流竟渐渐活跃起来。香橼试探着将这股裹着经文意韵的暖流引至双手,轻轻虚按在陈奶奶眉心上方。
嗤——!
细微的声响如同冷水滴入热油,香橼清晰“看见”,那团黑气瞬间剧烈翻腾,像是被灼烧般发出无声的尖啸,丝丝缕缕地消散在空气里。而她体内的暖流,也瞬间耗去了大半。
有效!
她精神一振,不敢停歇,继续默诵经文,手掌依次虚按向老人心口及其他黑气盘踞的部位。不过几十个呼吸的功夫,香橼已汗透衣背,脸色苍白——精神上的损耗远比体力劳作更甚。但当她停下时,陈奶奶眉心的黑气已淡去大半,**声停了,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些。
香橼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疲惫中裹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与震撼。她真的做到了!
可没等她缓过劲,胸口的指环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悸动,带着警告与愤怒,方向直指水库!
她猛地抬头,感知瞬间延伸过去——水库底下的洞口处,原本缓慢渗透的秽气竟如被激怒般狂涌起来,一股更浓郁、更冰冷的恶意,像无形的冲击波骤然扩散!她驱散陈奶奶身上的秽气,竟像是捅了马蜂窝!
“呃!”那股恶意冲击得她头脑刺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与此同时,地底深处的银色龙影也感应到了这挑衅般的爆发,一声沉闷压抑的龙吟震荡在香橼的灵魂里——那不是听觉上的声响,是纯粹的精神震动。龙影身上的无形枷锁仿佛被秽气引动,骤然收紧,暗红的怨念符文在锁链上一闪而逝,勒得龙影剧烈颤抖,传递给她的暖流也随之波动减弱。
香橼捂住胸口,指环传来的不再是温暖共鸣,而是龙脉被压制的剧痛。她这才明白,魔蛟的反扑、龙脉的困境,都比想象中严峻得多。
她的初次尝试,不过是投入静湖的石子,虽驱散了些许阴霾,却也惊动了水下更庞大的阴影。
少女坐在泥地上,喘息未定,望向水库的目光却愈发坚定。前路的凶险已然明晰,但这条渡厄之路,她别无选择,只能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