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殊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而归。
看来,只能动用自己那点可怜的私房钱去外面买了。
就在她盘算着银子够不够时,她的另一个贴身丫鬟秋纹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惊奇,“小姐,大小姐房里的春桃刚才来了,送来了这个。”
姜云殊疑惑地打开食盒,里面竟是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小包用桑皮纸包好的东西。
她打开纸包,里面赫然是色泽纯正的朱砂和品相上乘的雄黄粉!
食盒底层还压着一张花笺。
“闻妹妹需此二物,库房或有不便,恰巧我妆匣内有些许,妹妹且拿去玩吧!另外点心是新来的江南厨子所制,味道尚可,送给妹妹妹品尝。”
姜云殊拿着那张花笺,看着那包朱砂雄黄,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
她……她怎么知道自己需要这些东西?!
又低头看了看花笺上的字迹。
姜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孤魂野鬼竟将她嫡姐的字迹模仿的惟妙生肖。
姜云殊猛地将花笺拍在桌上,又惊又怒,对着柳儿和秋纹低吼,“看见没有!看见没有!它道行又精进了!它连我想做什么都知道了!还……还送我东西!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柳儿和秋纹看着自家小姐炸毛的样子,默默对视了一声。
她们怎么觉得大小姐应该是从管事嬷嬷口中得知自家小姐需要这些东西的。
只不过最近大小姐行事确实颇为怪异,对自家小姐太好了!
完全看不出来之前两人是针锋相对的样子。
“不行!不能再等了!”姜云殊攥紧了拳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必须去请那位瞎眼神算!明天就去!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把这孤魂野鬼从我嫡姐身体里揪出来!”
她感觉自己和这孤魂野鬼的斗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对方段位太高,她必须搬救兵!
而锦瑟院中,姜茶正慢条斯理地翻着一本杂记。
春桃在一旁不解地问,“小姐,你明知二小姐要那些东西是想对付您,为何还主动送给她?岂不是助长她的气焰?”
姜茶放下书卷,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对付她?那丫头怕是连邪祟的影子都没摸到,自己先折腾得人仰马翻。
她只是觉得,看着那丫头为了“拯救”自己而绞尽脑汁、上蹿下跳的样子,很有趣。
而且,由着她胡乱在外购买,若买到次品或是受了骗,终归是镇国公府的女儿吃亏。
这点小玩意儿,她还不会放在心上。
就当是补偿前世亏欠的一点利息吧。
“无妨,”她轻声道,“由着她去,她开心就好。”
春桃看着自家小姐那近乎宠溺的神情,再次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小姐落水后,对二小姐的态度,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
翌日,姜云殊揣着自己攒了许久的私房钱,又偷偷当掉了一支不太起眼的珠钗,终于凑足了据说能请动瞎眼神算出手的银钱。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力求低调又不失身份,带着同样紧张的柳儿,从府邸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为了正事私自出府,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城西的市井远比她想象中嘈杂混乱。
按照打听来的地址,主仆二人在一条污水横流的窄巷尽头,找到了那间挂着“铁口直断”破旧布幡的矮小门面。
门内光线昏暗,烟雾缭绕,一个穿着邋遢道袍、眼皮耷拉着的干瘦老头坐在案后,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可是……神算道长?”
姜云殊捏着鼻子,强忍着空气中劣质线香和霉味混合的怪味,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瞎眼神算耳朵动了动,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沙哑道,“来者所求,可是为亲眷驱邪?”
姜云殊心中一震!
果然神机妙算!
她连忙点头,想到对方可能看不见,又赶紧出声:“正是!道长真乃神人也!是我嫡姐,她落水后性情大变,定是被孤魂野鬼附身了!还请道长出手,救救我姐姐!”
她将准备好的银钱袋子恭敬地放在桌上。
瞎眼神算掂了掂钱袋,浑浊的眼皮似乎抬了抬,语气依旧平淡,“嗯……待老夫掐算一番。”
他装模作样地掐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半晌,才道,“此乃百年孤魂野鬼,道行不浅,已与令姐魂魄纠缠颇深……”
姜云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可如何是好?”
“寻常符箓、狗血已无用。”神算摇头晃脑,“需得以至亲之血为引,混合老夫独门秘制药粉,在其居所东南西北四角埋下,再辅以七七四十九日诵经,才可逼其现形……”
至亲之血?
姜云殊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她是庶出,应该不算至亲吧?
那只能是父亲或者嫡母?
这怎么可能办到!
她正犹豫着,瞎眼神算又道:“若此法难行,还有一种……”
“还有一种什么?”姜云殊急切地问道。
“还有一种,便是找到一件与那水鬼生前有莫大关联的旧物,以其气息为引,亦可将其魂魄引出你嫡姐体外……”
旧物?
姜茶落水时穿的衣物早就处理掉了,她房里……
姜云殊皱着眉深思。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嘲讽的清朗少年声音在门口响起,“二姐姐,你蹲在这神棍窝里做什么?嫌咱家银子多得没处花了吗?”
姜云殊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蓝色锦袍、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正是她一母所出的亲弟弟,姜家庶子姜澈。
姜澈继承了其生母的好样貌,眉眼与姜云殊有几分相似,但此刻脸上满是无语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儿?!”
姜云殊又惊又窘。
“我跟着你出来的。”
姜澈走进来,嫌弃地扇了扇空气中的怪味,“就你这点道行还想瞒过小爷我?说吧,又折腾什么呢?”
他目光扫过那瞎眼神算和桌上的钱袋,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瞎眼神算感受到来者不善,尤其是这少年衣着不凡,气度不像寻常百姓,顿时有些心虚,耷拉的眼皮都掀开了些。
“我……我在给嫡姐驱邪!”姜云殊试图维持姐姐的威严。
“驱邪?”姜澈嗤笑一声,上前一把抓过那钱袋,对瞎眼神算道,“老头,骗钱骗到镇国公府头上了?至亲之血?旧物?编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信不信小爷我这就去京兆尹府敲鸣冤鼓,告你个妖言惑众、欺诈官眷?”
“镇……镇国公府?!”瞎瞎神算吓得脸色一白,瞬间从高人变成了鹌鹑,连忙作揖,“小老儿有眼无珠!不知是国公府千金驾到!胡言乱语!都是胡言乱语!这钱……这钱小老儿不敢要,不敢要!”
说着忙不迭地把钱袋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