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木长老的问题如同一柄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
屋内的气氛,再度落入死寂的冰点。
“保证?”
终于,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不是亚瑟,而是枯岩长老。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从地上站起,干瘦的手指因激动而颤抖,用那根象征着古老传统的木杖直指亚瑟。
“他拿什么保证?用他那张只会花言巧语的嘴吗?”
枯岩长老的声音尖利而刻薄,充满了压抑已久的怨毒。
“亵渎!这是对先祖沉眠之地最大的亵渎!”他转向苍木长老,几乎是吼叫着,“我绝不同意将圣山变成战场,更不同意拿圣子的性命去冒险!苍木,你想成为部落的千古罪人吗?!”
“枯岩长老说得对!”
“不能听这个外乡人的!他会毁了我们!”
枯岩长老的斥责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茅屋内的火药桶。其他几位思想保守的长老立刻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附和。他们甚至跪倒在苍木长老面前,老泪纵横地哭求着。
“长老,收回成命吧!”
“我们不能把部落的未来,交到一个来路不明的骗子手里啊!”
“他会给部落招来更大的灾难!”
此起彼伏的哭喊与指责,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共识彻底崩塌。风菱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开口反驳,茅屋那简陋的木门却“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了。
一股寒风灌了进来,也带来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身影。
石破天。
他被两名年轻战士搀扶着,脸色苍白如纸,胸口缠着厚厚的草药绷带,每呼吸一下都牵动着剧痛。但他那双眼睛,却燃烧着熊熊的怒火,死死地锁定在屋子中央的亚瑟身上。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沙哑,但其中的愤怒却清晰得像刀子,“你想……你想让燕离去冒险?”
他挣脱了搀扶,踉跄着向前一步,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我不同意!”
“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让你把燕离当成武器!”
石破天是部落的第一勇士,是所有年轻战士崇拜的偶像,更是燕离名义上的“哥哥”。他的话,比十个长老的哭诉更有分量。
屋外,那些原本因为亚瑟的分析而升起一丝希望的年轻战士们,在听到石破天的怒吼后,眼神瞬间变了。那一丝理性的光芒被朴素的兄弟情义和对英雄的盲从所取代,纷纷发出压抑的怒吼,望向亚瑟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
刚刚凝聚的一丝士气,在瞬间转变为对亚瑟的仇视。
风菱看到这一幕,心急如焚,她冲着石破天喊道:“石破天,你冷静点!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闭嘴!”石破天红着眼睛,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对她咆哮,“你也被这个骗子灌了迷魂汤吗?保护燕离是我的责任!不是让他去送死!”
“你……”风菱被他吼得一窒,眼眶瞬间就红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曾经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你宁愿看着大家都被杀死,也要守着你那可笑的莽夫尊严吗?”
“我的尊严,就是保护我的兄弟!”石破天一字一顿地回敬道,“不像某些人,胳膊肘往外拐!”
激烈的争吵在曾经最亲密的战友间爆发。
部落彻底分裂了。
面对这众叛亲离、内外交困的局面,亚瑟反而沉默了。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看着枯岩长老的煽动,看着长老们的哭求,看着石破天的愤怒,看着风菱的无助。
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上的辩解都是苍白的。在绝对的生存危机面前,逻辑可以说服智者,却无法压倒根深蒂固的传统与情感。
他需要一个证据。
一个能一锤定音、压倒所有传统和情感的,“力量”的证据。
“都住口!”
终于,苍木长老发出一声疲惫至极的怒喝。
他被吵得头痛欲裂,看着眼前分裂的族人,一张老脸上满是痛苦。他挥了挥手,制止了所有人的声音,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此事……容我再想。”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沉默的亚瑟,又扫过剑拔弩张的石破天和风菱,最后闭上了眼睛,声音里充满了无力。
“在天亮前,谁也不准行动!”
这句话,宣判了亚瑟计划的死缓。
整个部落的命运,被重新悬于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