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玥很难不沉溺在靳译言的温柔中,对她来说,之后遇到那么多人都不及他半分。
更何况情窦初开之时,她对靳译言这人无处可躲。
他单单站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目光,最让她心悸的就是他周身的气场。
明明置身于最浮华的名利场,可当他端着酒杯从人群中穿过时,周身像笼了层无形的清冷屏障。
有一次她在露台看见他,他斜倚着栏杆在看城市夜景。
当时楼下花园里正在燃放烟花,所有人都在惊叹仰望,唯有他垂眸看着烟灰坠落。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他身上的冷冽并非刻意营造的疏离。
而是他们的幸福阈值太高,普通人、普通事,对他们来说,丝毫没有什么值得引起情绪波动的地方。
因为有底气,有阅历,所以也总能保持得体的从容和体贴。
记忆里,有一次她被抽中听讲座,结果到了礼堂发现,主讲人竟是他。
那天刚好赶上她生理期第一天,小腹闷闷地坠痛。
可作为迎宾学生,她只能站在前排过道边,强撑着保持仪态。
靳译言在台上从容分享,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色时,语调未变分毫,依旧沉稳有力。
可就在某个话题间隙,他自然地转向主持人:“麻烦给我们接待的同学们也安排一下座位吧,站久了挺累的。”
他说着看向了她,当着一众人的面:“过来坐这边。”
话音落下的瞬间,台下就骚动了起来。
他说的是他身后的那把椅子。
*
演讲结束,在众人想要问问题时,他率先开口:“抱歉,临时有点事,要先离开。”
他话说完,就去了后台。
与此同时,黎玥手机亮了起来。
“出来,带你去医院。”
……
类似的事情有很多。
聚会时,他的朋友递来一杯酒,黎玥刚想抬手,他的指尖已先一步轻轻挡开,顺势滑落,无比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与其十指交扣,放在自己膝上。
他的拇指在她手背细腻地摩挲,像在安抚一只雀鸟。
旁人起哄:“护那么紧啊?”
他但笑不语。
最撩人的时刻,是在深夜的书房。
靳译言穿着睡袍,在暖光灯下看书,她则会蜷在旁边的沙发上。
有时他会读一段给她听,声音低沉悦耳。
每当那时黎玥就会觉得,他们两个的灵魂无比贴近。
以至于那时的她觉得这就是爱,不爱怎么会做这些。
可是她忘记了靳译言这人始终体贴。
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忽略了自己每一次的心动,其实都伴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
就比如他去帮她挡酒,却从不问她,是想接那杯酒,还是想被他握住手。
还有他给她读资料,她很认真发表完见解,往往换来的只是一句:“怎么那么可爱?”
她试图触碰他思想的手,被一道无形又柔软的壁垒,一次又一次挡了回来。
她是哪一刻真的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走进过他的生命,只是他世界里一个恰好路过的存在呢?
也许是那天在茶馆,黎玥托着下巴,“靳译言我跟你讲,我们宿舍里有一个女孩我特别喜欢。”
他漫不经心问了声:“有多喜欢?”
靳译言说这话时,目光掠过她,落在窗外,顺手将盘子里她最爱的那块糕点掰下一小块,递到她嘴边。
那动作太自然,自然得像喂食一只趴在桌子上的猫。
黎玥嘴边的话忽然就停下了。
那个瞬间,许多被忽略的细节呼啸着向脑海中涌来。
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去见他的朋友是在一个灯光过于明亮的餐厅包间。
她坐在他身边,像一件被他精心搭配好的配饰。
他正与朋友谈笑风生,话题在投资和球赛间跳跃。
她安静地吃着碗里他夹来的菜,那些菜都是他觉得好的。
直到那个声音响起,带着点不掩饰的打量:“哎,我听说,嫂子以前是在铂悦工作?”
空气微妙地顿了一下。
靳译言笑着,没接这话茬,只是伸手将她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
“尝尝这个,”他把一勺蟹肉舀进她碟子里,“你太瘦了。”
他的回避如此自然,将那个不怀好意的问题轻轻推开,却也把她试图开口解释的路径一并堵死了。
他不需要她回答,他替她处理了。
那一刻黎玥低下头,看着碟子里那块雪白的蟹肉,突然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
对他来说,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并肩战斗、有自己声音的女朋友。
而是一个乖巧的,在他搭建的精致世界里被完美“照顾”着的宠物,
类似于现在,就好像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在他那里激起的不过是一圈浅浅的,很快就会平息的涟漪。
“怎么不说了?”
“算了。”
没有主人想要了解他的猫在想什么。
他只管猫可不可爱。
就像靳译言,也从不试图走进她的灵魂深处。
*
黎玥跟自己说过,总不能既要又要,这样就很好了。
可是心这东西,能控制住,就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