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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白云深处

    第五十九章白云深处

    裂谷下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浸透着每个人的衣衫和心神。头顶追兵的喧嚣虽已远去,但黑暗中仿佛仍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不能久留。”顾清风打破沉默,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们发现马匹无人,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折返搜查。”

    林雪点头,伸手探了探韩奎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而那只中毒的手臂却冰凉僵硬,黑紫色已经蔓延过了手肘。《冰心诀》的寒气也只能延缓,无法逆转。“必须尽快找到解药,或者……”她看向顾清风,“找到能解此毒的人。”

    骆思恭强撑着道:“京城回不去,附近州县恐怕也布满了阉党眼线。为今之计,或许只有去一个地方——城西七十里外的‘白云观’。”

    “白云观?”顾清风眼神微动,“可是那位素有‘丹医圣手’之称,却性情古怪,立下‘三不医’规矩的白云道长?”

    “正是!”骆思恭肯定道,“白云道长医术通神,尤擅解毒,且不惧权贵,曾当面拒绝过魏忠贤的延请。观址隐秘,位于白云山深处,易守难攻,或可暂避一时。只是……”他看了一眼昏迷中仍因痛苦而眉头紧锁的韩奎,又看了看身份尊贵的太子,“道长立下规矩:非疑难杂症不医,非有缘人不医,非顺眼者不医。能否请他出手,全凭造化。”

    太子朱常洛此刻已稍稍镇定,闻言立刻道:“无论如何,总要一试!韩壮士为救孤身中剧毒,孤岂能坐视?骆指挥,你可知路径?”

    “卑职曾因旧伤求医,去过一次,大致记得。”骆思恭点头。

    “事不宜迟,立刻出发!”林雪果断道。她再次运转内力,将一股精纯寒气渡入韩奎心脉,护住他最后一丝元气。

    一行人趁着夜色,如同幽灵般悄然离开裂谷,在骆思恭的指引下,钻入更加茂密难行的深山老林。顾清风在前方披荆斩棘,清理痕迹;林雪和那名灰衣侍卫一左一右搀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韩奎;太子和骆思恭紧随其后。

    山路崎岖,夜露寒重。太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华丽的袍服被荆棘划破,脸上、手上也添了不少血痕,但他紧咬着牙,一声不吭。这一夜的逃亡,比他过去十几年的人生加起来的磨难都要多。身体的疲惫和疼痛反而让他的头脑异常清醒,魏忠贤那张看似恭敬实则包藏祸心的脸,东厂杀手冰冷的刀锋,以及身边这些萍水相逢却舍命相护的“草莽”之人,在他心中交织成一幅无比清晰的画卷。

    天光微熹时,他们终于抵达白云山深处。只见群峰叠翠,云雾缭绕,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青石小径蜿蜒向上,隐没在云深不知处。空气清新冷冽,带着草木和泥土的芬芳,与之前逃亡路上的血腥肃杀判若两个世界。

    沿着小径上行约莫半个时辰,一座古朴的道观出现在眼前。青瓦白墙,掩映在几株巨大的古松之下,观门上方悬挂着一块斑驳的木匾,上书“白云观”三个飘逸的大字。观门紧闭,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山风吹过松林的簌簌声,更添几分出世之感。

    顾清风上前,轻叩门环。

    片刻后,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挽着道髻、约莫十来岁的小道童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地问道:“何人清晨叩门?观主尚未起身。”

    顾清风抱拳,语气恭敬:“劳烦仙童通禀,有危重病人求见白云道长,恳请道长慈悲施救。”

    小道童打量了一下门外这群狼狈不堪、血迹斑斑的人,尤其是被搀扶着、面色乌黑的韩奎,小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观主有规矩……”

    就在这时,林雪上前一步,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伤者所中之毒,非比寻常,蕴含邪力,寻常医者束手无策。久闻白云道长医道通玄,尤精解毒,特来相求。若道长肯施以援手,我等感激不尽,若有任何条件,但凭开口。”

    她的话语清晰传入观内。

    静默了片刻,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观内悠悠传来:“邪力?何种邪力?说来听听。”

    众人精神一振。

    林雪略一沉吟,道:“其力阴寒灼邪,似能侵蚀魂魄,中者如坠冰窟又如遭火焚,伤处乌黑僵冷,毒素蔓延极快,非普通草木之毒。”

    “哦?”观内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兴趣,“抬进来。”

    小道童这才将侧门完全打开。

    众人心中一喜,连忙将韩奎抬入观内。观内陈设简朴,庭院中种着些草药,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正殿之中,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者,正盘坐在一个蒲团上,目光炯炯地看向他们。他眼神清澈,仿佛能洞悉人心,正是白云道长。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韩奎身上,只是瞥了一眼那只乌黑肿胀的手臂,眉头便微微皱起。他起身走近,伸出二指搭在韩奎完好的手腕脉搏上,闭目凝神片刻,又翻看了一下韩奎的眼睑和伤口。

    “啧啧……”白云道长松开手,摇了摇头,“好霸道的邪毒!非是凡间寻常毒物,倒像是……某种阴邪功法的产物,夹杂着怨念秽气,已侵入心脉边缘。若非有一股至阴至寒的精纯内力护住他心脉,延缓了毒性,此刻早已魂飞魄散了。”

    他目光转向林雪,带着一丝探究:“那股寒气,是你渡入的?”

    “是。”林雪坦然承认,“晚辈所修内力,恰有些许克制之效,但无法根除。”

    白云道长点了点头,又看向顾清风、太子和骆思恭,尤其在太子那虽然狼狈却难掩贵气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并未点破。

    “道长,可能救?”顾清风急切问道。

    白云道长捋了捋胡须,慢悠悠地道:“能救,也不能救。”

    众人心头一紧。

    “此话怎讲?”太子忍不住开口。

    “说能救,是因这毒虽霸道,却并非无药可解。老夫需以金针度穴,逼出大部分毒血,再辅以特制解毒汤药,内外兼施,或可挽回他性命。”白云道长话锋一转,“说不能救,是因解毒所需的一味主药——‘七叶紫灵芝’,极为罕见,我这观中存货前几日刚巧用完。而此毒拖延不得,三日之内若无法服下以紫灵芝为主药的汤剂,毒素深入骨髓,侵蚀神魂,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了。”

    “七叶紫灵芝?”顾清风眉头紧锁,“此物只生长于极阴又蕴阳的悬崖峭壁之上,可遇不可求,三日之内,如何去寻?”

    白云道长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巧了,老夫恰好知道,由此向西三十里,有一处名为‘落魂崖’的险地,其背阴一面,近日似有紫气隐现,或许便有那七叶紫灵芝成熟。只是……”他顿了顿,“那落魂崖陡峭异常,猿猴难攀,且据说有凶兽盘踞,采摘极为凶险。”

    “我去!”林雪毫不犹豫地说道。韩奎是为救太子,更是为掩护她而中毒,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我也去!”顾清风立刻道。他不能让林雪独自涉险。

    白云道长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一脸焦急担忧的太子和骆思恭,摆了摆手:“去一人足矣,人多反而累赘。你这女娃儿内力属性与此毒相克,轻功想必也不错,或可一试。至于你这小子,”他看向顾清风,“留下帮忙,这大个子逼毒过程凶险,需有人护法,你内力浑厚,正合适。”

    他随即对那小道童吩咐:“玄明,带这位姑娘去药房,取些避毒散和固元丹。再准备热水、金针和其他的辅药。”

    安排妥当,白云道长才对林雪道:“女娃儿,落魂崖凶险,一切小心。若能采回紫灵芝,老夫保这汉子性命无虞。若不能……”他摇了摇头,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林雪接过小道童递来的丹药,目光坚定地看向顾清风和太子:“等我回来。”

    她没有再多言,转身便随着小道童走向药房,准备即刻出发。

    太子看着林雪决绝而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身为储君,此刻却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一个江湖女子深入险地。他深吸一口气,对白云道长深深一揖:“道长,一切拜托了!”

    白云道长坦然受了他这一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神色一肃,对顾清风道:“小子,搭把手,把这大个子抬到静室去!逼毒之事,刻不容缓!”

    晨光彻底照亮了白云观,山间的云雾缓缓流动。

    一方静室之内,关乎韩奎生死的救治已然开始;而另一方,林雪单薄的身影,正毅然走向西方那传说中猿猴难攀、凶兽盘踞的落魂崖。

    希望与危险,在这白云深处,交织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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