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旭看着桌面上的一叠银票。
他已经清点过了,这一叠足足有三百两!
不算玄镜,把整个孟家给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
“爹,这是师父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你有机会可以多买些田地,这样咱们家以后就不会让人给欺负了。”
孟天策站在桌边,大大咧咧的笑道。
小儿子今年才五岁,幼童心思哪里懂得这么多,只觉得沈冲星给了自家好多好多钱,压根没想过这钱的来历。
孟旭一看就猜到多半是那夜沈冲星在灭了吕家满门的同时,顺带着将吕家的积蓄给一并带走了。
虽然不知道沈冲星从吕家身上得到了多少钱,但舍得拿出三百两给自己,实在是让孟旭心情复杂。
原本自己只是想结份善缘,现在从沈冲星那得到的好处,早已经远远超出了孟家的付出。
反倒是显得孟家亏欠了对方。
对于孟旭可言,这钱则有些像是烫手山芋,能看不能花。
掏钱买地哪里是那么容易说买就买的,自家富起来还没几年,比不上富户的底子,一口气买太多的地,只会引人生疑。
特别是家中目前又没有实力足够强大的族人坐镇,孟旭拿着这笔钱也不敢有太多的心思,以免类似吕家的事情再次发生。
虽然目前沈冲星对孟家表现得非常友善。
可孟旭也不敢将倚仗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唯有靠自己才是真正出路。
“爹有数,你记得替我感谢那位先生,顺便再问问先生平日里可缺些什么,到时我买来让你送去。”
孟旭小心翼翼的将银票收起,正所谓财不外露,这笔钱足以让太多人为之心动,甚至铤而走险。
“爹,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孟天凌背着书袋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正在院里晾衣服的谢雨兰不禁疑惑问道:“凌儿,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骆夫子没上课吗。”
她早晨看着孟天凌出门,距离这会还不到一个时辰,以往可从未有这种早退的事情。
孟天凌一脸平淡:“陈家老爷下令暂时停了学堂授课,以后外姓人都不能再去陈宅,我便提前回来。”
“怎么能这样!今年我们家可是提前交过束脩的。”谢雨兰顿时有些着急。
如今孟家家境虽然富裕了不少,可毕竟是穷苦出身,学堂一年的束脩要2两银子,说不让人去就不让人去了,难免会感到不甘。
况且孟天凌再过一年也快到了去参加童试的年纪,眼下正是需要跟着夫子学习的时候。
陈氏私塾不开,儿子就没有地方可去,对于一位母亲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无妨,陈氏私塾毕竟只请了一位夫子,平日里肯定辅导陈家的少爷小姐居多,不免会对凌儿的指导不上心,现在不去了也好,
之前我已经在九江县打听过了,县里有专门针对蒙生的童试学堂班,有更多的夫子可以请教,年费10两还包住宿,过几日让凌儿去县里备考就行。”
孟旭从主屋走出,耐心的安慰道。
“以后凌儿不住家了?”
谢雨兰一愣,心中万分不舍得。
自己三个孩子,老大已经去了巡山司当兵,老二要是再外出去县里读书,家中就只剩下一个孩子,可是太冷清了。
“孩子长大了,总归要去看看外边的天地有多么广阔的,才能提高眼界,窝在这柴桑村里能有什么出息,
况且凌儿去的也不远,就在九江县,你要是想他,我们随时可以去县里看他。”孟旭笑道。
当年自己选择供二儿子读书,就是为了让他走出去。
况且孟天凌在学业上的表现确实不错,身为父母哪有不继续支持的道理。
只要天凌能够通过童试,载入《幼学登科录》,便可以减免全家的徭役、丁役。
而每年复读经义,只要三年都能达到优等,还可以实现跳级,被国子监注意,府学推选。
又或者被书院特培,受到某位官员青睐,收为门生,从而真正迈出跨越阶层的一步。
到时候什么陈家吕家,这十里八乡的地主都得赶着上门来给孟旭送礼讨好。
那般滋味,孟旭现如今还真想象不到。
但先种下一颗种子,慢慢等待长成苍天大树,这总是对的。
“唉……”谢雨兰不再多言,只能听从夫君的安排。
她有在修炼太阴接引辟窍卷,早就知道孟旭对于全家人的期望。
孟旭从来只相信一件事情,那就是什么阶层的人士能够得知到什么阶层的事情。
底层百姓踩着黄土大地,哪里能够知晓那九天之上的天宫所在。
你想要找到仙人,就必须站得高。
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是他培养的对象,只有两个儿子爬的越高,看得越远。
才能接触到有关于仙人的线索,为孟家搏一个修仙机缘。
要不然像只无头苍蝇似的离家四处漂泊,只怕是一辈子都难有结果,反倒白白蹉跎一生。
孟天凌颔首应道:“爹,娘,孩儿一切都听你们安排,我先回房看书了。”
他慢步走回房中,待关上门后,原本的乖巧表情骤然变得阴沉。
“那夜若没有那位先生出手,我孟家又该如何是好,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大哥不在家,岂不是还得再去劳烦那位先生,把希望寄托于外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孟天凌来到桌前坐下,从书架取来一本空白册子,思索一番,便研墨提笔写起字来。
‘天凌对家族将来构想’
‘孟家当有一人在外操持脏活累活,为孟家扫清不稳定因素,最好能暗中把持一支流窜山匪为孟家所用,必要时可与孟家毫无瓜葛’
‘孟家应养些知恩之人,供吃供住,帮助娶妻生子,为家族死士,必要时让死士出手,孟家可赡养家人一生无忧’
写了几条,孟天凌停下笔,反复审视一番,自语道:
“这些想法目前来看,都太粗糙,不够全面,且先记下,待将来家中资产丰厚后再进行改良筹备,届时我与天策也到了能为家中出力的年纪,若是大哥再平安从巡山司归来,那就更好不过了。”
待字干透,孟天凌将册子塞回抽屉,便拿起一本书章集注翻阅起来。
仿佛刚刚一切都未曾发生。
孟旭若没有亲眼所见,他也想不到二儿子私底下竟还有如此一面。
不然定要惊叹一声,我儿天凌有掌家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