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信筒设计巧妙,通常用于驯养的鸟类或小型动物传递,防水防潮,且能固定在小动物身上,不影响其活动。
是谁,用这种方式,在深夜通过猫群传递消息?
目标是她?
还是萧止焰?
抑或是这别院本身?
她尝试拧动铜筒,纹丝不动。
又仔细观察孔洞,内有机关,似乎需要特定的钥匙或手法才能开启。
她不敢强行破坏,怕触发内里的自毁装置或伤及可能存在的密信。
将铜筒小心收好,她立刻去找萧止焰。
萧止焰听闻此事,亦是震惊。
“利用猫群传递密信……这手段,闻所未闻!”他拿起那铜筒,仔细端详,“与酒筹案中操控猫只窃密的手法,似乎同出一源,但更为精妙隐蔽。”
“对方对我们的行动和住处似乎了如指掌。”上官拨弦语气凝重,“这信筒,是警告?是试探?还是……另有所图?”
萧止焰眼神冰冷:“看来,我们身边,也并非铁板一块。”
他立刻唤来影守,下令暗中彻查别院内外所有人员,尤其是近期有无行为异常或与外界接触可疑者。
同时,加强对别院的巡逻与警戒。
“这信筒,我让府中巧匠看看,能否在不破坏的情况下打开。”萧止焰道。
上官拨弦点头,补充道:“那些野猫,尤其是那只黑猫,也需留意。它们或许能带我们找到幕后之人。”
这一夜,注定无人安枕。
天刚蒙蒙亮,风隼便带回了城西搜查的初步消息。
“大人,上官姑娘!有发现!”风隼一夜未眠,眼中带着血丝,却难掩兴奋,“在旧砖窑附近的一条废弃排水渠里,我们发现了新鲜的车辙印,与银库密道中的一致!而且,在渠口淤泥里,找到了这个!”
他递上一块沾满泥污的碎布,质地与银库密道中发现的布片相同,上面同样沾染了暗红色的血蜜混合物!
“我们的人已暗中封锁了那片区域,发现渠口通向砖窑内部的一个坍塌了大半的窑洞,里面似乎有动静,但不敢贸然进入,怕打草惊蛇。”
目标锁定!
旧砖窑!
萧止焰与上官拨弦精神一振。
“做得好!”萧止焰赞道,“立刻调集人手,包围旧砖窑!记住,要悄无声息!”
“是!”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萧止焰与上官拨弦也立刻准备动身。
上官拨弦检查了随身携带的各类药物、银针和那柄短刃。
萧止焰则穿戴好轻甲,佩上长剑。
出发前,上官拨弦将昨夜得到的那个黄铜信筒交给萧止焰:“此物诡异,带在身上恐是不妥,不如先留在府中,交由可靠之人看管。”
萧止焰沉吟片刻,点头同意,将信筒交给一个心腹侍卫,命其严密保管。
辰时初,天色已然大亮。
旧砖窑位于城西边缘,周围杂草丛生,荒僻无人。
萧止焰与上官拨弦抵达时,风隼已带领大批好手,将砖窑外围悄无声息地围得水泄不通。
“大人,窑洞入口就在前面,被坍塌的土石掩埋了大半,仅容一人弯腰通过。里面有隐约的说话声,似乎人还不少。”负责监视的影守低声禀报。
萧止焰与上官拨弦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决然。
“我先进。”萧止焰低声道,不容置疑。
“小心。”上官拨弦没有争执,她知道此刻不是谦让之时,只将几枚解毒丹和伤药塞入他手中。
萧止焰点头,深吸一口气,身形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入那狭窄的洞口。
上官拨弦紧随其后,风隼带着数名精锐影守也鱼贯而入。
窑洞内光线昏暗,空气混浊,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通道向下倾斜,曲折迂回。
前行不远,便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银子什么时候能运走?”
“急什么!上面说了,风头没过,不能动!”
“三十万两啊!堆在这里,老子睡觉都不踏实!”
“少废话!看好那些箱子,出了岔子,你我脑袋都得搬家!”
声音来自前方一个较为开阔的窑室。
萧止焰打了个手势,众人屏息凝神,借助残破窑壁的阴影,缓缓靠近。
只见窑室中央,赫然堆放着数十个熟悉的官银箱!
箱盖敞开,里面白花花的银锭在从窑顶缝隙透入的微光下,闪烁着诱人而冰冷的光泽!
七八个身着劲装的汉子或坐或站,守在银箱周围,个个面带凶悍之气,显然不是善类。
找到了!
失窃的库银!
萧止焰心中一定,但并未立刻行动,目光锐利地扫过窑室,寻找可能的头目和出口。
上官拨弦则注意到,在窑室角落,散落着一些吃剩的干粮和水囊,还有几个……与之前暗渠石室中发现的、沾染血蜜的布片相似的包裹物!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其中一个背对着他们、身材矮壮的汉子脚边——
那里放着一个打开的包裹,里面赫然是几大块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糖块!
正是那血蜜!
就在这时,那矮壮汉子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回头!
“什么人!”
窑室内顿时一片混乱,那些汉子纷纷抄起兵刃!
“动手!”萧止焰见已暴露,不再隐藏,厉喝一声,长剑出鞘,率先冲入窑室!
风隼与影守如同猛虎下山,紧随其后!
刀光剑影瞬间充斥了整个窑室,怒喝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上官拨弦并未加入战团。
她闪身躲到一处窑柱后,目光飞快地扫视战场,同时注意着那些银箱和角落的血蜜。
混战中,那矮壮汉子极为悍勇,手持一对短戟,竟与风隼斗得不相上下。
他一边格挡,一边嘶声大吼:“老三!发信号!快!”
窑室深处,一个瘦小汉子闻言,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对准窑顶一个通风口就要拉动引信!
是求救或示警信号!
上官拨弦眼神一凛,玉腕一翻,三枚银针带着细微的破空声,成品字形迸射而出!
“噗!噗!噗!”
银针精准地没入那瘦小汉子的手腕和肩井穴!
瘦小汉子惨叫一声,竹筒脱手落地!
几乎同时,萧止焰一剑荡开矮壮汉子的短戟,剑尖如毒蛇般刺向其咽喉!
矮壮汉子慌忙后仰,剑尖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带出一溜血珠!
他惊魂未定,脚下踉跄,正好踩在那包裹血蜜的布上,滑腻的糖块让他身形一歪!
风隼抓住机会,刀背狠狠砸在他的后颈!
矮壮汉子闷哼一声,扑倒在地,昏死过去。
头目被擒,其余贼人见状,士气大挫,很快便被影守或杀或擒。
战斗迅速结束。
窑室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上官拨弦快步走出,先检查了一下银箱,确认官银无损,这才走到那昏死的矮壮汉子身边。
她蹲下身,检查他脖颈的伤口,只是皮外伤。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他踩过血蜜的鞋底,以及……他腰间挂着的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木雕挂饰。
那挂饰雕刻的,是一条盘绕的蛇,蛇眼处,点缀着细微的红色斑点。
与玄蛇令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果然是玄蛇!
她伸手想去取下那挂饰。
突然,异变再生!
窑室深处,那原本被银针所伤、瘫倒在地的瘦小汉子,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用尽最后的力气,从怀中掏出一个黑乎乎的铁球,猛地向银箱方向掷去!
“小心!火药!”上官拨弦瞳孔猛缩,厉声示警!
萧止焰反应极快,一脚踢飞身旁一个空木箱,精准地撞向那铁球!
“轰!”
铁球在半空被拦截,轰然炸开!
气浪裹挟着碎石和木屑四散飞溅!
整个窑室剧烈震动,顶部落下簌簌尘土!
“咳咳……”众人被烟尘呛得咳嗽不止。
待烟尘稍散,只见那投掷火药的瘦小汉子已被炸得血肉模糊,气息全无。
而银箱所幸未被波及。
“清理现场,清点银两,将活口全部押回大牢!”萧止焰压下心中后怕,沉声下令。
风隼等人立刻行动起来。
上官拨弦走到那瘦小汉子的尸体旁,默默看了一眼。
死士……又是死士。
玄蛇对待自己人,亦是如此酷烈。
她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忽然,在靠近窑壁的角落,发现了一个被爆炸气浪掀出来的、半埋在土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已经有些变形的黄铜圆筒。
与她昨夜在竹林得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信筒?!
怎么会在这里?!
她心中巨震,上前小心拾起。
这个信筒似乎遭受过挤压,筒身有一道裂缝,隐约可见里面卷着的纸卷。
她尝试着,轻轻从裂缝中将纸卷抽出。
展开。
上面只有四个潦草的字:
“库银为饵。”
字迹……与那夜射入书房的素帛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上官拨弦拿着这张小小的纸卷,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库银为饵?
这是什么意思?
这信筒是传给这些看守银两的贼人的?
还是……传给其他人的?
那个神秘的送信人,到底是谁?
是敌是友?
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一步步引导着他们,却又将更深的迷雾,推到了他们面前。
萧止焰走过来,看到她手中的纸卷和字迹,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与沉重。
库银失窃案,似乎了结。
三十万两官银失而复得。
但真正的风暴,仿佛才刚刚开始。
“库银为饵。”
四个字如同冰锥,刺入萧止焰与上官拨弦的心头。
窑洞内烟尘尚未完全落定,血腥气与火药味混杂,令人作呕。
地上躺着毙命的死士,被擒的贼人面如死灰,那三十万两失而复得的官银静静地堆砌在角落,泛着冷硬的光泽。
然而,这看似圆满的结局,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四个字彻底颠覆。
饵?
什么是饵?
钓的是什么?
上官拨弦捏着那张从变形信筒中取出的纸条,指尖冰凉。
字迹与那夜预警“军费改道”的素帛同出一源。
这个神秘的送信人,似乎在以一种近乎戏谑的方式,旁观甚至引导着他们的行动。
他先是预警渡口之危,如今又暗示库银不过是诱饵。
他究竟是谁?
目的何在?
萧止焰脸色阴沉,快步走到那被俘的矮壮头目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声音冷得掉冰渣:“说!‘库银为饵’是什么意思?你们的真正目标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