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梅苑里的房屋走廊皆为木制,火一烧起来便完全控制不住,尤其裴世碌宿在倚梅苑,整个侯府的人都被惊动,匆匆忙忙从床上爬起来拎着木桶救火。
直到快天亮,这场骚乱才结束,倚梅苑也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只有焦木的呛人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刘姨娘刚伤了脸,又被烧了院子,心脏一阵阵绞痛,灰头土脸的向裴世碌哭诉。
“侯爷,一定是三少爷对妾身心怀怨念才会纵火伤人,您要查明真相为妾身做主啊。”
“你放心,倘若这场火确实是人为,我绝不会轻饶他。”
裴世碌也怀疑是裴钊干的,安慰刘姨娘的同时瞪向不远处那道抱着手臂斜倚在门框上看热闹的蓝影。
裴钊也不为自己辩解,嘴角一扯冷嘲热讽。
“我说裴络舟冤枉人时怎么那么熟练呢,原来是从你这个小娘身上学的红口白牙栽赃人的本事,有什么黑锅尽管往我头上扣好了,反正我爹就是个色欲熏心的老糊涂,只你哭一哭,他就什么都信了。”
裴世碌立刻就想让人把裴钊押去祠堂狠狠打顿板子,可这样便应了他那句私欲熏心的老糊涂,胸口里堵着发不出的火,脸色漆黑如墨。
裴铮眼看空气中又要燃起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出声缓和气氛。
“父亲,纵火之事非同小可,还是先查明真相再下定论吧。”
“这件事交给你来办。”
裴世碌冷哼一声瞥向裴钊,“最好别查出来是你,否则老子非打死你这个混账不可。”
低着头的张嬷嬷听到侯爷这话一个劲儿的往人群里躲,生怕自己这个罪魁祸首被揪出来。
倚梅苑已经完全住不了人了,裴世碌便给刘姨娘安排了另外一座院子,其余人各自回各自的院落。
裴铮与裴钊并肩往跨院走,行至无人时,裴铮直接问。
“阿钊,放火的人是你吧。”
裴钊面对自己的嫡亲大哥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承认。
“火是我放的没错,但有今天,全都怪你。”
裴铮挑高眉梢,“与我有何干系?”
裴钊理直气壮,“如果不是你被公主相中,跟苏嘉茵的婚事又怎么会落到我头上,他们也不会看我的窈窈不顺眼想方设法要把她弄走,当初皇帝要赐婚的时候你就应该宁死不屈的反抗才对。”
裴铮轻啧,“我抗旨不遵,然后咱们整个侯府被株连九族?”
裴钊口出狂言,“倘若皇帝真要因为你拒婚就杀了功勋之家,想来也不是个圣明的,不如从龙椅上滚下来,让小爷去坐一坐。”
“……”
裴铮对裴钊的口无遮拦很是无语,懒得再与他掰扯弄清今日之事究竟祸起于谁,温声劝导。
“我帮你在父亲面前把纵火一事圆过去,你最近就消停点吧。”
裴钊撇嘴,心里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找到江窈。
京都城里人多且杂,江窈如果有心想藏,他一时半刻还真的找不到。
不过她无父无母,能去哪里呢……
对了!江窈说过她有个大伯,虽然她大伯实在不是个好东西,但好歹是条线索。
“嘉茵不是争风吃醋的性子,你、”
裴铮刚想劝裴钊日后跟苏嘉茵好好过日子,但话未说完就见他匆匆跑远,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有时候真的挺羡慕自己这个弟弟。
虽然总惹是生非惹长辈嫌弃,却活得潇洒恣意。
不像他,被套在侯府世子这个框子里,一言一行皆受约束。
另外一边,刘姨娘搬到了新院子里,她还没安顿好,便将张嬷嬷唤到跟前。
“张树怎么还不回来向我复命,昨晚救火时我也没看到他人影。”
张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几乎要垂进胸口里,“回、回姨娘,树儿昨日一时不察,让那江窈给跑了,她还偷了马车……”
“废物!人都绑起来了还能让她逃跑!”
刘姨娘怒不可遏的抓起茶杯砸在张嬷嬷头上,她胸膛剧烈起伏着,一股凉意却从背后直直冲上大脑。
万一裴钊知道她要把江窈卖去青楼……
就算他知道了又能如何,自己有侯爷和络舟做靠山,裴钊就算再混账,能杀了她这个庶母不成。
刘姨娘这样安慰着自己,她强行忽视心底隐隐约约的不安,让丫鬟给自己梳妆,打算去跟裴络舟商议怎么越过裴铮把裴钊这个纵火犯给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