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飞碟文学 > 大明补牙匠 > 第9章 醋坛子遇上夜牙酸

第9章 醋坛子遇上夜牙酸

    陈越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他整理了一下簇新的八品医官袍服,迈步向外走去。

    其实,他心里早就给这突发事件定了性:这哪是看病,这分明就是“出急诊”!还是被人堵在自家门口的那种。

    小禄子挑开帘子,院子里果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几个小太监手忙脚乱地抬着一顶软轿,轿子里传来一阵阵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许冠阳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嘴角那颗新镶上去的临时金牙在夕阳下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小禄子在一旁,压低声音道:“大人,就是那位!司礼监的二把手,王瑾王公公!”

    陈越点了点头,抬脚便朝软轿走去。这值房小院,今儿个算是正式挂牌,升级成“紫禁城牙科急诊中心”了。

    软轿的帘子一掀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老陈醋味儿就直冲陈越的鼻腔,呛得他差点打了个喷嚏。

    只见一个年约四十五六岁、面皮白净却因疼痛而皱成一团的太监,正歪在轿子里,手死死地捂着右边腮帮子,连吸气都带着“嘶嘶”的漏风声。

    “陈……陈牙匠?”王瑾看到陈越,像是看到了救星,努力想挤出个笑脸,结果却因扯动了牙神经,疼得五官都挪了位,“快……快救救咱家!这牙……牙酸得钻心,感觉脑仁儿都要被酸透了!”他说话的嗓音尖细,还真就带着一股子山西老陈醋的醇厚尾音。

    旁边一个随行的小太监看样子是王瑾的心腹,苦着脸赶紧补充说明:“陈大人,您是不知道,我们王公公就好这一口。昨儿晚上夜宵,一小壶的老陈醋,配着一碗酸汤面,连汤带面,吃得那叫一个香!结果半夜里就犯了病,喝口水都跟针扎似的,折腾了一宿都没合眼!”

    陈越听得眼角直抽抽。好家伙,这哪是吃饭,这是拿自己的牙当石灰石做酸碱中和实验呢?纯属醋坛子成精,自己给自己办了。

    他还没开口,一旁的许冠阳就抢先发话了,那阴阳怪气的调调,隔着八丈远都能闻到酸味。

    “陈大人真是好大的福气,前脚刚得了皇后的赏,后脚就引来了王公公亲自登门求医。”他摸了摸自己那颗闪亮的金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过呢,这福气是好是坏,可就难说了。王公公这‘夜牙酸’可是怪病,太医院都闻所未闻,几位院判都没看出来是什么病,这望闻问切都用遍了,全都束手无策。您是刚封的“御用牙匠”,要是治不好,耽误了厂公忙活明日的大典,本官明日早朝,可就得参您一本‘庸医误内廷’了!”

    来了来了,这二级团灭光环又开始闪烁了。陈越心里翻了个白眼。

    许冠阳见陈越不说话,更是得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话撂得更狠了:“本官就把话放这儿!陈大人,若是一夜之内,王公公的牙酸不能痊愈,司礼监的板子,可不认你这八品小官的官皮!”

    “许大人放心,要是治不好,不用您参我,我自己卷铺盖卷滚蛋。”陈越懒得跟他逞口舌之快,直接转向王瑾,“王公公,请移步到房内,让下官看看您口内的情况。”

    王公公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一步一抽气的跟着陈越走进屋内。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值房内光线昏暗。陈越皱了皱眉:“光线太暗,看不真切。下官初来乍到,这屋里还没来得及置备高亮的火烛,不知公公可有亮一些的灯烛?”

    王瑾疼得说不出话,就见他对他那个心腹小太监挥了挥手。小太监立刻心领神会,一溜烟跑了出去,不多时,竟捧着一盏造型奇特的油灯回来。那油灯通体黄铜打造,造型酷似传说中的阿拉丁神灯,灯嘴里伸出一根粗壮的灯芯。

    “陈大人,这是陛下前些日子赏给我们公公的,说是西域进贡来的‘黑火神灯’,亮得很!”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点燃灯芯,只见“呼”的一声,一团异常明亮的黄白色火焰腾起,瞬间将整个值房照得如同白昼!一股淡淡的、类似硫磺的奇特味道也随之散开。

    陈越凑近一瞧,那灯盏里盛着的,竟是粘稠的、黑色的液体燃料。他心里一惊,烧起来有硫磺味道,黑色的液体,又粘又不透明,明代应该是用石蜡和豆油当做照明的原料,哪里来的这种燃料?西域进贡?波斯?就是古代的伊朗?难道这就是未经提炼的纯天然石油吗?

    他压下心中的震惊,接过“黑火神灯”,凑到王瑾嘴边:“公公,请张口。”

    在明亮如探照灯般的光线下,王瑾口腔内的情况一览无余。只见他右上方的第四、第五颗牙齿,靠近牙龈的颈部位置,都出现了一片明显的“半月形”凹陷,颜色发黄,质地看起来也很软。

    诊断瞬间完成——典型的非龋性颈部缺损,俗称“楔状缺损”,病因正是酸蚀加上不当的咬合应力。

    陈越放下灯,不紧不慢地开始了他的“现场科普”。

    “王公公,您这病,不是什么怪病,是典型的‘酸倒牙’,夜间犯病尤为严重。”他指了指桌上的茶杯,“您想啊,咱们这牙齿外面这层白色的东西,叫牙釉质,硬是硬,可就怕一样东西——酸!您平日里离不开的老陈醋,那酸度,差不多跟泡菜水一个级别。您天天拿它当水喝,牙釉质表面的钙质就被一点点腐蚀溶解掉了,这叫‘脱矿’。里面的牙本质一露出来,可不就冷风一吹、热水一碰,就直接刺激到牙神经,酸得您怀疑人生嘛!”

    他顿了顿,总结道:“说白了,醋是您山西人的命,却是您这口牙釉质的鬼。”

    这番大白话科普,虽然夹杂着现代医学的内容,但是原理是想通的,听得在场所有宫人太监都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王瑾听完,脸都白了,抓住陈越的袖子,颤声问道:“那……那咱家以后……是不是就跟这口陈醋……彻底无缘了?”

    陈越看着他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忍不住笑了:“那倒不至于。酸,还是能吃的。不过,得讲究个吃法,吃完要立刻用温盐水漱口。至于您这已经被腐蚀的牙,也好办,咱们给它‘再矿化’修复一下就行了。”

    “再矿化?”这个新词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陈越微微一笑,开始了他的“就地取材”表演。

    “小禄子!”他喊了一声。

    “在呢!大人您吩咐!”小禄子立刻像个小旋风一样冲了过来。

    “去尚食局,给我要几个最新鲜的生鸡蛋,只要蛋壳!再取一碟皇后娘娘特供的细盐。”

    “得嘞!”

    他又转向王瑾的心腹小太监:“劳烦公公,去内务府,给我取一支全新的、笔头最细的小狼毫毛笔来。”

    “是!”

    安排完,他又对呆若木鸡的许冠阳拱了拱手,笑道:“许大人,还得借您的光。听说御药房里,有西域商人进贡的上好琥珀,不知能否取来一小块?下官要用它做药引。”

    许冠阳哼了一声,他倒想看看陈越能玩出什么花样,便派人去取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