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夜色深沉。
这座江南水乡并没有因为入夜而沉睡,反而披上了一层光怪陆离的霓虹外衣。
市刑警队大楼依旧灯火通明。
三楼最里面的办公室。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速溶咖啡味,混杂着淡淡的烟草气。
叶知秋坐在办公桌后。
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快要把她整个人都埋进去了。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连续三个通宵。
铁打的身子也快扛不住了。
她刚从医院出来,就马不停蹿地往警局赶来,这几天,堆积了太多的案件。
尤其是她来苏城,交接工作后,那些原本蛰伏在阴暗角落里的牛鬼蛇神,全都都蹦了出来。
特别是黑龙会的残余势力。
最近活跃得有点不像话。
“叶队。”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小女警端着两杯热咖啡走了进来。
看着叶知秋那张略显憔悴却依然英气逼人的脸,小女警有些心疼。
“您大病初愈,您还是回去睡会儿吧。”
“这都第三天了,再这么熬下去,身体要垮的。”
“没事。”
叶知秋接过咖啡,也不怕烫,仰头灌了一大口。
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那种灼烧感强行驱散了几分睡意。
“我不困。”
她放下杯子,随手拿起桌面上最新的一份报告。
那是一张从监控探头里截下来的图片。
画质很糊,全是噪点。
拍摄地点是西郊的一个废弃码头。
照片里,几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人影正在搬运几个巨大的木箱。
动作鬼鬼祟祟。
叶知秋眯起眼睛,拿起放大镜凑近了看。
箱子的侧面,印着一个模糊的图案。
像是一朵盛开的樱花。
花瓣中间,却盘着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这图案看着让人极不舒服。
“这是今晚刚截获的情报?”
叶知秋问道。
“对。”
小女警点头,脸色有些凝重。
“有人打匿名电话举报,说是看到这帮人在搬这种箱子。”
“而且……”
小女警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
“举报人说,他听到了箱子里有女人的哭声。”
“哭声?”
叶知秋猛地站起来。
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人口贩卖?”
“还是……”
她没再往下说,但眼底已经腾起了一股杀气。
作为刑警队长,这种直觉她太熟悉了。
那是一种面对罪恶时本能的愤怒。
“通知二队,马上集合!”
叶知秋抓起椅背上的风衣外套,利落地披在身上。
一边往外走,一边拔出腰间的配枪检查弹夹。
咔嚓。
上膛的声音清脆悦耳。
“啊?现在?”
小女警愣了一下,追了上去。
“可是局长那边说了,这种涉外背景的案子,必须要先上报审批……”
“等审批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叶知秋脚步不停,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笃的急促声响。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出了事,我顶着。”
走到警局大门口。
冷风迎面吹来,让她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
今晚的心跳得特别快。
那种心悸的感觉,就像是被一条毒蛇在暗处死死盯住了一样。
后背阵阵发凉。
叶知秋停下脚步,手伸进了口袋。
摸到了那个冰凉的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划过,停留在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上方。
备注只有三个字:龙飞扬。
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这几天苏城不太平,这种心慌的感觉让她本能地想到了那个男人。
那个总是能在关键时刻从天而降,一脸坏笑帮她解决所有麻烦的男人。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微微颤抖。
过了足足五秒钟。
叶知秋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叶知秋啊叶知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
“他又不是你的保镖。”
“离了男人,难道连个案子都办不了了?”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按灭了屏幕。
把手机塞回兜里。
动作决绝。
“出发!”
她大吼一声,拉开车门钻进了警车。
警笛呼啸。
红蓝交替的警灯划破了黑暗。
几辆警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了大院,朝着西郊的方向疾驰而去。
……
警局对面。
一座烂尾楼的顶层天台。
这里的风很大,吹得楼顶的钢筋呜呜作响。
一个女人站在天台边缘。
脚下就是几十米的深渊。
她却没有丝毫恐惧。
一袭红色的高叉旗袍紧紧裹着她曼妙的身躯,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那双修长的腿赤着,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皮肤白得刺眼。
女人手里端着一只高脚杯,里面猩红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她低着头,俯瞰着下方远去的警车车队。
嘴角勾起一抹妩媚至极,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鱼儿,咬钩了。”
声音娇媚入骨。
她轻轻抿了一口红酒。
殷红的酒液染红了她的唇,像极了刚吸食过鲜血的女妖。
女人掏出一部红色的手机。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
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和慵懒。
短信发送界面。
只有短短一行字。
【网已撒下,静候君来。】
点击发送。
屏幕的光亮映照出她的脸。
那是一张美艳得让人窒息的脸。
眼角眉梢,尽是风情。
却唯独那双眼睛,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发完短信,她随手将手机扔进了酒杯里。
“咕咚。”
手机沉入红酒,屏幕闪烁了两下,彻底黑了下去。
女人转身。
红色的裙摆在风中翻飞,像是一朵盛开在彼岸的妖花。
她消失在黑暗的楼梯口。
只留下空气中那一缕淡淡的香气。
甜腻。
致幻。
像是曼陀罗,又像是传说中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