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熹离开幼儿园后,就去了一家知名律所。
她提前预约过,来做咨询。
半个小时后,垂头丧气地从律所离开。
前脚刚走,后脚孙律师就拨了个电话出去。
直到最后一秒,对方才接通。
“二爷,刚才叶熹居然来找我咨询离婚。”
听筒里沉寂了两秒。
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她认出你了?”
“那到没有,我最初看见名字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但她一进来我立马就认出了她,不过看她反应,像是不记得我了,可能是因为我现在头发掉的有点多,又把胡子刮了,还……”
靳丞宴不耐烦地打断,“管易发现有人在查之前给她转账的账户。”
他对叶熹咨询的话题并不关心。
孙律师会意,“二爷放心,我保证她查不到你头上。”
讲完又开始抒发自己的看法。
“我记得当年见这小姑娘时,水灵灵的,现在一点精气神都没有,果然不好的婚姻会吸干一个人元气。”
“当年你好心资助她,她转身就反哺别人,要不是我当时去查了入学人名单,没见她名字,她还不知要骗你多久?“
“当圣母最后落得个要离婚的下场……喂,喂?二爷?“
对方不知何时掐断了通讯。
叶熹回到车里,头仰靠在椅背上,心绪纷乱。
按照孙律师说的,只要有份协议在,不管她以哪种方式离婚,要想得到佑佑的抚养权都很微茫。
除非她能证明那份协议是在违背她意志情况下签的,才有可能被判定为无效。
可她确实是心甘情愿,且健康正常的情况下签的字。
叶熹一掌拍在方向盘上,掌心震得发麻。
当年大妈的话在她脑子里反复旋转。
”熹熹,看一个男人的真心不是看他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对你承诺什么,而是要看他坐拥一切时怎么对你,你还年轻就拿自己的人生对赌,输不起的!“
而她是怎么回怼大妈的苦口婆心的?
“大妈,你自己遇人不淑,早早离婚,不代表我会走你的老路!萧然非常爱我,他是绝不会背叛我们感情的。”
“那是你还没见过人性,我只是希望你留下来好好把书读完,考上大学,他要是爱你就会等你,而不是把你骗走。”
“够了!你们不过是想把我一辈子困在这穷乡僻壤的山沟里,长大给你们养老!我要出去!要和萧然在一起,他才是我的人生!“
……
大妈当时听完她那番话,表情心碎又震惊。
叶熹现在想起,内疚到心肝疼。
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世道好轮回,今天的一切都是她这只白眼狼的报应吧。
等耳边响起电话的等待音,叶熹才惊觉自己居然没忍住,稀里糊涂拨通了那个静置多年的号码。
嘟——嘟——
她屏住呼吸。
“喂你好,请问哪位?”
是三妈的声音!
妈妈!
叶熹差点哭喊出声。
时隔八年,那熟悉的声音宛如一记晨钟,铛一声,敲碎了她所有的坚强和隐忍。
叶熹一只手死死捂住唇鼻,指甲掐进脸颊留下几个月牙印,一汪热流从眼中汹涌而出。
烫得她手发颤。
“谁啊?”林阿美又问了一声。
还是长长的沉默。
“是……熹熹吗?”
叶熹心脏骤停,牙齿咬痛舌头,强迫自己冷静。
对方等了一会儿,失望地叹口气,先挂断电话。
叶熹松手瞬间,大口喘息,在封闭的车厢中,失声嚎啕大哭!
她不敢出声,不敢承认。
她怎么有脸回去跟她们倒苦水。
她不能让妈妈们看到自己现在像条丧家犬一样丢人落魄!
叶熹哭够了,双手胡乱地抹掉眼泪。
她一定要把离婚的事处理好,然后带佑佑回去探望他的外婆们。
叶熹回到家。
就见何嫂躺在沙发上刷视频,声音放得很大,笑得乐呵呵的。
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她家。
见叶熹进门,也不紧张,慢悠悠用脚在地上勾起拖鞋,皮笑肉不笑地打个招呼,“太太,回来了。”
叶熹看不惯她,只是暂时没心思管她而已。
冷着脸说:“帮我把客房收拾出来,晚上我搬过去。“
她是不可能再和靳萧然同睡一张床了,嫌脏。
何嫂抑制不住阴阳道:“哟要分房睡呀,你是和先生吵架了还是惹他不高兴了,他赶你出来的?”
叶熹知道打她出现,何嫂心里就一直拿她和谈妍儿做比较。
对她的嫌弃毫不掩饰。
叶熹也不惯着,笑着说:“我现在停药了,是怕万一半夜发神经掐死我丈夫怎么办?你最好也把门锁好,我不定先找谁练手呢。”
何嫂被怼得无话可说,沉着脸上楼。
叶熹望着那虎背熊腰的背影,敛起眼:迟早要好好收拾她一顿。
晚上,佑佑睡觉后,叶熹就一直待在客房。
靳萧然差不多午夜才回来。
叶熹正通过电脑,和里面一个老外交流。
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她压低声音匆匆说了几句后,便挂断了视频连线。
靳萧然回卧室,果然没两分钟就推开了客房门。
一股浓烈酒味席卷进来。
叶熹蹙了蹙眉。
他双眼喝得通红,尽显疲态,“怎么跑这个屋来了?”
屏幕蓝光映照在叶熹脸上,她明明在微笑,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意。
“明天开始上班了,以后每晚我都想花点时间补补机械工程上的理论知识,怕影响你休息,就想干脆暂时搬过来睡。”
靳萧然没怀疑她的意图。
只是借着醉意表达出不屑,“你以为你那点三脚猫功夫,看看书就够了?天真。”
机械工程是一门集动力学,数学,物理,人工智能等各学科融合的复杂专业。
叶熹以为仅凭小时候跟在她大妈身边的耳熏目染,然后在网上看看皮毛,就会做机械设计?
太可笑了!
反正等她发现听不懂同事们说什么,也跟不上大家节奏时,自然而然就会打退堂鼓回家。
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伺候老公和孩子才是她的归属。
靳萧然对分房睡的想法没有意见。
只是揉了揉太阳穴,表情难受道:“去给我熬点解酒汤。”
从前不管他应酬到几点回来,叶熹都会主动爬起来,花一个小时给他熬汤。
现在,关她屁事。
原本叶熹想一口回绝。
但眼轱辘一转,长长的睫毛压住了眸光中转瞬即逝的精茫。
温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