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沈月魄开始以身献祭的同时。
另一边,云景延与洞渊融合体的自爆也攀升到了毁灭的顶点。
“一起死吧!”
云景延癫狂的咆哮与洞渊的尖啸混合在一起。
融合体轰然炸开。
没有声音能形容那一刻的爆发,只有纯粹的光与暗的湮灭,空间的扭曲和崩坏。
狂暴的冲击波首先朝着最近的沈月魄与酆烬吞噬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月魄身上正在燃烧的灵力猛地一震。
一股柔和的力量,将酆烬朝着血海之外的方向,决绝地推了出去。
“沈月魄!”
酆烬的嘶吼被湮灭在爆裂的轰鸣中。
“嘭!”
惊天动地的巨响。
云景延与洞渊融合而成的扭曲存在,在这自我毁灭中,彻底化为虚无的尘埃与混乱的能量乱流。
神魂俱灭,再无痕迹。
然而,他们的自爆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彻底引燃了血海。
整个血海,如同被激怒的洪荒巨兽,发出无声的咆哮。
暗红色的巨浪滔天而起,裹挟着比之前浓郁百倍的怨煞与毁灭气息,疯狂冲击着酆烬布下的内外两层结界。
沈月魄悬浮在这片动荡虚空的中心,就在她身形即将化为光点的那一刻。
一道温暖的金光,毫无征兆地从她心口迸发出来,如同最坚固的壁垒,瞬间将她濒临溃散的躯体牢牢笼罩其中。
沈月魄微微一怔,随即唇角轻扬,掠过一抹笑意。
这护体金光…他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种在她神魂深处的?
总是这样,不声不响,却又将她护得滴水不漏。
心念急转,沈月魄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金光护体的刹那间隙。
伸手掏出一只古朴温润的玉瓶。
玉瓶温润,却散发着淡淡的属于不同灵魂的悲伤气息。
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带着一丝绝境中的调侃:
“师兄啊师兄,我就信你这一回,你可千万别坑我啊…”
话音落下,她指尖微动,拔开了瓶塞。
三滴颜色气息截然不同的泪滴,自瓶中漂浮而出,悬浮在她周身。
一滴是阿宝的幼童鬼泪,散发着百年执念与哀恸。
另一滴纯净如水晶,蕴含着至善至纯的祈愿和温暖,是林澄的纯善之泪。
最后一滴炽烈如熔金,回荡着浩荡不屈的家国情怀与牺牲意志,这是降沅的爱国之泪。
沈月魄划破指尖,挤出一滴心头精血。
精血飞出,与那三滴悬浮的鬼泪,在空中相遇。
“以吾之血为引,以众生之泪为契。”
“执念可渡,纯善可存,大义可承。”
“镇!”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精血与三滴鬼泪触碰的瞬间,并未融合,而是各自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幽暗、纯白、赤金、月白色,四色光芒交织旋转,形成一个缓缓转动的四象封印光轮。
光轮之中,仿佛映照出众生百态、爱恨情仇、家国天下,一种坚韧无比的镇压之力,沛然降临。
这光轮缓缓落下,印向翻腾暴动的血海。
“嗡!”
光轮与黑暗本源接触的刹那,整个血海深处都为之一震。
狂暴的浪涛竟真的被压制下去几分,那令结界濒临破碎的恐怖冲击力也明显减弱。
光轮释放出的力量,竟然开始梳理混乱的血海能量,抚平沸腾的怨煞,如同最坚韧的堤坝,开始阻挡倒灌之势。
沈月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然而,这希望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就在四象封印光轮向下镇压了大约一半深度,血海本源的暴动被遏制住近半之时,光轮的旋转陡然停滞。
四色光芒开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后继无力,无法再向下渗透一分一毫。
而被压制住的血海,似乎感应到了封印的迟滞,立刻开始更加凶猛地反扑,试图将光轮冲垮。
光轮悬停在半空,与下方狂暴的黑暗本源僵持着,形成一个脆弱的平衡。
但谁都看得出,一旦光轮崩溃,血海的反噬将更加可怕。
沈月魄虚幻的身影晃动了一下,看着那停滞不前的光轮,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她闭上眼,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无奈和认命般的平静。
“林砚心啊,你果然…还是那么不靠谱…”
看来,集齐三滴特殊鬼泪加上她的精血,也仅仅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暂时稳住一半,延缓了最终崩溃的时间,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就在沈月魄认命之际,她腕间那枚白玉镯,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灼目的光。
紧接着,在那光华盛放之处,虚空中,一道身影踉跄着踏了出来,带着一身阳间的风尘与焦灼,径直落在了这血海中。
身影站定,露出一张沈月魄熟悉的脸。
“…师、师兄?!”沈月魄几乎以为自己是在魂飞魄散前产生了幻觉。
林砚心此刻的模样与平日嬉笑怒骂截然不同。
他脸色发白,气息有些紊乱,显然强行穿透阴阳,定位到此消耗巨大。
他一站稳,他目光急扫,落在沈月魄虽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的脸上。
这让他悬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回落半分。
还好还好,身形尚且完整,未至溃散。
可随即,他看清了她掌心未愈的伤口,感受到她体内近乎枯竭的灵力和献祭契约波动。
再看到那悬在半空,仅完成一半便岌岌可危的四象封印光轮,以及下方咆哮翻腾的血海。
刚刚落回半分的心又瞬间被更大的怒火取代。
“沈月魄!你长本事了啊!”林砚心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急切和愤怒而有些劈叉。
“要不是师父当年仙逝前,特意在你我神魂深处留了同命禁制,以白玉镯为桥,我他娘的就是睡到天塌了,也不知道你竟敢跑来填血海!”
他另一只手指着她的鼻子,指尖都在发颤:
“酆烬是谁?酆都大帝!先天幽冥神祇!他以帝印神魂镇封血海,至多是困于此,与天地同寿地坐牢!”
“你呢?你是什么?你这身板、你这魂魄,经得起血海千万年的侵蚀同化吗?”
“你这不叫牺牲,你这叫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彼岸花泥吗?!”
沈月魄被他吼得耳膜嗡嗡作响,手腕也被攥得生疼,但这疼痛反而让她虚浮的意识清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