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我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上官宸抬眼迎上昭明玉书的目光。
昭明玉书眉头紧蹙,平常那副呆样也褪去了一大半,他抬手虚虚抚过下巴,学着曹御史摸胡须的模样,语气还添了几分刻意的郑重:“我这话可不是随口说的,全是为了你和岁安着想。你就这样跑出来了,岁安她知道吗?”
“不知道,我也是临时起意来的,眼下夜色已经深了,公主肯定早都睡了,你赶紧让开,明日一早我还要进宫面找皇上。”
昭明玉书挑眉,眼底满是不信,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你真觉得岁安已经睡了?你在忽悠我吧?”
“你现在才知道我在忽悠你,未免太迟了。平常,我忽悠你的次数还少吗?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
昭明玉书神色沉了下来,目光紧紧盯着他“你们到底是怎么了?不会打起来了吧?要不然你也不可能大晚上有家不回,跑到这儿来躲着”
“我们没吵,更没动手”
“没吵?既然没吵,你上这不回家?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不懂。”
公主府寒曦院的烛火依然点着,屋内的人影倒映在窗上,添了几分清寂。昭明初语指尖轻搭在微凉的棋盘边缘,目光怔怔落在棋路间,有些失了神。
脑子里不自觉的就浮现出先前跟上官宸对弈的光景,他总爱耷拉着脑袋,眉头拧着,指尖捏着黑子在棋盘上空悬很久,眼底满是纠结,时不时的还抬头偷看她。
想着就好像他真的坐在自己对面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伸手去摸他,手却直直穿过。
落空的瞬间,心底骤然泛起一阵空落落的钝痛,眼中的光亮黯淡下去,她缓缓收回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听到传来的敲门声,昭明初语心头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从软榻上起身,脚步急切地小跑到门边,“你回来了?”
“公主,是奴婢。”门外传来流萤带着关心的声音。眼睛里刚刚燃起的光亮,瞬间从褪去:“再这么等下去,天都要亮了。您别等驸马了,奴婢看着,驸马今日怕是不会回来了。
昭明初语沉默片刻,声音轻得近乎飘忽:“流萤,你也下去歇息吧,这里不必守着了。”
“公主……”流萤隔着门,听着自家主子低落的声音,满心皆是担忧。她暗暗想着,驸马这大晚上的到底上哪去了,招呼也不打一声。
之前去承天卫不回来的时候,也一定会让言风回来捎句话。现在这不明不白的,她就算是去找,也不知道要去哪找,公主这都等多久了,驸马能不能心疼心疼公主。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昭明宴宁,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起身一会儿又躺下去,越来越精神。
宫里的消息,是宫禁落钥前匆匆传出来的,只有一些只言片语,现在根本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
他现在也进不了宫,只能等到天亮,母后到底是什么时候遭了暗算,动手的人是谁?是陆南叶还是上官宸?
陆南叶现在已经从母后手中夺走了后宫的管辖权,如今权柄在握,她这动作,难道是要赶尽杀绝,彻底将母后从后位上拉下来,取而代之?但是这么多年陆南叶都没有主动下过手,真的是她吗?
上官宸的手也不可能伸的那么长?朝堂上或许他还能操作一下但是后宫他没那么大的能耐。
皇宫,司空镜端着温热的汤药,小心翼翼地喂苏清焰服下,片刻后,她原本躁动不安的神情才渐渐平复,不再胡乱挣扎,沉沉睡了过去。
他又取来帕子,轻轻搭在苏清焰腕间,指尖搭上她的脉搏,凝神细细探查。不过片刻,原本平和的神色渐渐凝重,眉头也紧紧蹙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隐忧。
“皇上,皇后娘娘的脉象混乱,气血翻涌不止,显是连日忧思过重,心神耗损过甚,已出现了些许幻觉。万幸暂无性命之忧,只要能摒除杂念,安心静养,便能慢慢好转。”
景昭帝站在床边,龙袍衬得他面容沉肃,目光落在苏清焰的脸上上,听到司空镜的话,他缓缓转过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隐隐透着慑人的威压:“你确定,皇后当真无碍?”
司空镜心头一凛,连忙改口:“娘娘眼下虽无大碍,但若是长此以往,心神持续耗损,气血难平,怕是会伤及根本,届时便会危及性命。娘娘如今最要紧的,便是远离纷扰,静心调养,绝不能再受半点刺激。”
景昭帝缓缓颔首,沉声道:“皇后伴朕多年,操劳后宫,辛苦良多,如今却因忧思过度致病,在宫里,怕是难以安心养病。传朕旨意,即刻起,皇后迁居东华园静养,无朕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打扰,待她身子痊愈,再回宫。”
东华园是当年先帝为了体现对洛妃的宠爱,为博美人一笑,耗巨资倾力打造,皆依水而建,里面更是种了各种稀少又贵重的花,奢靡华,曾是整个皇城最令人艳羡的所在。
但是景昭帝登基后,朝政革新,不喜先帝的那些荒唐做法,便下旨拆改东华园。一半园址被夷平重建,筑成肃穆庄严的功勋堂,堂内供奉着历代战死沙场、忠君报国的功臣牌位,香火不断,用以彰显皇恩、激励朝臣。
另一半则被圈起高墙,隔绝了昔日的繁华,成了安置先帝遗妃的居所,但凡为先帝诞下子女却无显赫家世者,或是不符殉葬规制、又无去处的妃嫔,皆被安置于此,名为颐养天年,实则与幽禁无异。
第二天天还没亮,昭明宴宁便急匆匆入宫求见。可他刚进皇宫,便从人口中得知,自己母后已经连夜被送往东华园静养,他心头骤然一沉。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东华园如今皆是先帝遗妃居所,那些娘娘们久居在那,常年孤寂无依,许多人早已神志不清,疯疯癫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