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姐姐晕倒了!”
东方秦兰带着哭腔的惊呼声很快传开。
刘长安正在院中指点几名弟子练功。
闻讯心头一紧。
立刻放下手头事,身形一闪,便已出现在东方淮竹的闺房外。
东方孤月已经先一步赶到,正坐在床边,皱着眉替大女儿把脉。
东方秦兰红着眼圈站在一旁,满脸担忧。
“伯父,淮竹师姐她……”
刘长安快步走入,目光落在床榻上。
只见东方淮竹安静地侧躺着,双目紧闭,呼吸平稳均匀,面色除了因醉酒初醒而略显苍白外,并无异样。
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唇色也恢复了几分。
只是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仍被什么困扰。
刘长安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了数,原本紧绷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他走到床边,对东方孤月道:“师父,让弟子看看吧。”
东方孤月点点头,让开位置。
刘长安伸出手指,虚虚搭在东方淮竹露在锦被外的手腕上,
指尖触及温润的肌肤,能感觉到脉搏平稳有力。
只是……似乎比常人装睡时,略微快了一丝丝,几乎难以察觉。
他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很快收回手,对一脸紧张的二人温声道:“伯父,秦兰,不必担心。”
“师姐只是宿醉未消,加之情绪有些激动,一时气血上涌才晕厥的,并无大碍。”
“让她好好休息便是。”
他顿了顿,又道:“秦兰师姐,你去厨房,让人熬一碗温和些的醒酒汤来,多放些蜂蜜,师姐醒来喝下会舒服些。”
“好好!”
我这就去!”
东方秦兰一听姐姐没事,立刻松了口气,转身就往外跑。
东方孤月又看了看女儿,叹了口气:“这丫头……唉,侄儿,你看着她些,我去前面处理点事。”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摇了摇头,背着手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刘长安和昏迷中的东方淮竹。
刘长安并未立刻离开。
而是在床边坐了下来。
好整以暇地看着床上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的女子。
片刻后。
他才轻轻开口。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东方淮竹耳中:
“人都走了,师姐……还要继续装晕吗?”
床上的东方淮竹,但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刘长安嘴角微扬。
身为神医,东方淮竹这点小伎俩,如何瞒得过他的眼睛?
她不过是羞愤难当。
不知该如何面对,才选择了晕倒这种最鸵鸟的方式来逃避。
“师姐若是再不醒。”
刘长安慢悠悠地说,带着一丝戏谑,“师弟我……可就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叫醒你了。”
说着。
他站起身,朝着床边走近一步。
伸出手,似乎要去探她的额头,或是……做点别的什么。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东方淮竹额前碎发的刹那——
“别碰我!”
东方淮竹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睁开了眼睛。
同时伸手,啪地一下推开了刘长安伸过来的手。
然后。
她撑着手臂坐起身,靠在床头,脸颊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红晕。
眼神一直躲闪着,不敢与来人对视,声音带着一丝强装的镇定,“师……师弟,你……你来了啊?”
刘长安顺势收回手,也不恼。
只是含笑看着她。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语气轻松自然:“嗯,听说师姐晕倒了,就赶紧过来看看。”
“现在感觉如何?头还疼吗?”
“好……好多了。”
“多谢师弟关心。”
东方淮竹低着头,声音很小。
“师姐客气了。”
刘长安点点头,目光落在她绝美的侧脸上。
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了几分,“师姐,昨晚……你在竹林里说的那些话,如今可还……算数?”
来了!
东方淮竹身体微微一僵,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最害怕面对的问题,还是被问出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
看向对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师弟,昨晚……昨晚我醉酒失态,说的都是些糊涂胡话,当不得真的。”
“师弟莫要……取笑我了。”
“糊涂胡话?”
刘长安轻轻重复了一遍,非但没有退却。
反而向前逼近了一步。
目光灼灼地锁住她的眼眸,不让她有丝毫逃避的机会。
“可若是……我当真了呢?”
他忽然伸出手,动作快如闪电,却又无比轻柔。
像是提前预判一样直接抓住了东方淮竹那只想要逃离的手。
紧紧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
东方淮竹如遭电击,浑身猛地一颤。
下意识地就想用力抽回手,脸颊瞬间红透,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红晕:“师弟!放手!”
“请你自重一些!”
“我们可是师姐弟……之间没……没可能的!”
她的抗拒显而易见,声音却因慌乱而显得底气不足。
刘长安没有松手。
只是目光深邃地直视她。
良久,刘长安沉吟:“事到如今,师姐……还是无法直面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吗?”
“一定要用这些疏远的话,来推开我吗?”
“我……”
东方淮竹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想要反驳。
却发现那些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能感觉到自己掌心传来的温度,能闻到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
昨夜竹林里那些朦胧却又无比真实的片段,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咬着下唇,别开脸,声音低了下去。
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恳求的脆弱:“师弟,你就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我需要时间一个人好好想想……”
刘长安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霸道。
他放手。
后退了一步,转过身。
似乎准备离开。
东方淮竹悄悄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头那根紧绷的弦并未完全松开,反而……更加茫然了。
就在他即将跨出房门的那一刻,刘长安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声音平静而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师姐,你要时间我给你。”
“但我们不如事先做个约定吧!”
“三日。”
“三日后,你若想清楚了,愿意……便在后花园那棵最大的桂花树上,系上一条红绳。”
“那便算作你的回应。”
他的语气顿了顿,目光变得深沉而认真:“若你不愿……那便什么都不用做。”
“届时,我这辈子,便绝不再纠缠于师姐。”
“从此你我,各自安好,相忘于江湖。”
这番话。
他说得平静,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没有逼迫,没有哀怨,只有一种近乎坦然的尊重和……给予对方选择的机会。
他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了对方。
而不是他自己。
东方淮竹怔怔地望着这个小师弟,心中五味杂陈。
她听得出,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欲擒故纵。
他是真的……给了她选择,也给了自己一个真正选择的机会。
只是三日后。
她又该如何选择呢?
另外一边,刘长安走出房间,仰头看了看外面更为广阔的天地。
他并非那种为爱痴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更不是那种会在同一棵树上吊死的纯爱战士。
缘来则聚,缘去则散。
对于他而言,能与心仪之人携手自然是人间乐事,但若对方无意,他也绝不会强求,更不会因此消沉。
天地广阔,大道漫漫,有趣的人和事还有很多。
他向来活得通透明白,活得……很轻松惬意。
只是。
三日后的那棵桂花树,是否会多系一条红绳呢?
对于这个答案,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抱了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