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这些日子以来遍寻不到他的踪迹,原来……一直躲在流放的队伍里,而且还藏在她身边。
突然之间,他觉得那只按着墨初尘的手也变得碍眼起来,恨不得当场扭断。
御林军统领恶狠狠的目光落在阿刀身上,对着墨初尘说话时,声音里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讽:“你就是因为他,才不愿接旨?”
墨初尘:“……”
什么跟什么呀?
她就是单纯的不想嫁给那个暴君,这跟人家阿刀有什么关系?他摆出一副捉到奸的样子给谁看?
“莫名其妙……”
墨初尘被这无端指责激得恼火,根本不想再多言,一把将圣旨扔回给他,转身扶起虚弱的墨士渊就要离开。
“站住……”
御林军统领厉声喝道。
站住是不可能站住的,墨初尘扶着墨士渊反而走得更快。
御林军统领一挥手,身后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即上前,就要将墨初尘强行带走。
墨氏族人和其他流民一见,立时一涌上前,形成一道人墙,牢牢拦在墨初尘身前。
虽然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目光坚定,毫不退缩。
眼见两方人马剑拔弩张,气氛一触即发,卫总兵被胡参将匆匆叫来救场。
这位边关守将爽朗一笑,适时插到两拨人中间:“哈哈,接旨的事情不急在一时。赵公公,统领大人一路辛苦,不如先入城休息一晚,我们明日再谈如何?”
说着便半推半请地将御林军一行人往城里带,同时悄悄对墨初尘使了个眼色。
被胡参将连请带拽拉入了城,赵公公气得脸色发白,却无可奈何。
他回头狠狠瞪了墨初尘一眼,压低声音对御林军统领道:“这墨氏女实在不识抬举!”
御林军统领望着墨初尘远去的背影,目光深沉:“她接不接旨,由不得她。”
他的视线又转向默默跟在墨初尘身后的阿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清理一只躲藏已久的老鼠。”
与此同时,回到墨氏的营账之后,墨远航焦急的来回踱步:“怎么办怎么办?父亲,阿初绝不能入宫,不然阿初这一辈子,可全毁了!”
“可不入宫,我们墨氏一族……会被诛九族吧?”
“该死的暴君,我们都已经被他发配北荒了!他竟然还想祸祸阿初,是真的要赶紧杀绝吗?”
“闭嘴!”
暴君也是你能随口叫的,就不怕隔墙有耳吗?
墨士渊定了定神,然后目光转向墨初尘:“阿初,你打算怎么做?”
先帝致死都没有将这份遗诏公布出来,新皇登基也没有再提,他以为皇室跟他们都很默契,这桩婚事作罢。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已全族被流放,陛下却把这份旨意拿出来,意在何为?
面对此事,墨初尘却镇定得很:“祖父,父亲,你们不用担心,这事我会自己处理,我们还是谈谈四面山的建设,流民的住所土地安排,还有……待大家安顿下来之后,我还想开一间学堂。”
“学堂?”
墨士渊一怔,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疑虑:“你确定?”
他的质疑并非没有道理。
边城的黄昏,风中还带着垦荒后新翻泥土的腥涩气息,家家户户的炊烟都显得稀薄。
他的目光掠向账外,仿佛能看到面黄肌瘦的孩童跟在父母身后开垦荒地,“学堂”二字,在此刻的边城,听起来确实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大家现在连吃饱饭都勉强,谈何衣食无忧?真的有人愿意送孩子来上学吗?”
“正因为如此,我们边城想要真正发展起来,才必须开民智!”
她的声音清亮,像一道光劈开沉闷的空气:“我们不能只看着脚下的土地,更要为孩子们的未来铺路!识字,能明理!算数,可经营!今日多一个读书的孩子,明日边城就多一分崛起的希望。”
一提到教书育人,在场的墨氏族人眼神立刻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世代诗书传家,骨子里对学问的敬重与传授的本能,早已成为一种烙印。
“此言甚是!”
一位年长的族人捋着胡须,眼中重现往昔的神采:“蒙童开智,首重《千字文》、《百家姓》,此事我等义不容辞。”
“还可教些实用的……”
另一位较为年轻的族人接口,语气热切:“比如基础的农时测算,货物记账之法……”
众人一下就被她巧妙地转移了注意力,方才笼罩在议事厅里的些许沉闷被驱散,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接下来,大家各抒己见,讨论起学堂的选址、蒙童的年龄、乃至笔墨纸砚如何筹措。
眼见讨论已上正轨,她悄然起身,唇角噙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具体的章程,就有劳各位族人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我……”
她顿了顿,声音里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我上山去看看……我的房子建好没有!”
话落,她已踏步走出宫账。
狗老大和狼戾,同时跟在她身边,往四面山上而去。
“主上,我们怎么办?墨姑娘可是你的……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入宫,做那位的皇后不成?”
角落里,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话语中满是不甘。
阿刀从阴影中走出,眼中满是沉痛。
但更多的,却是担忧。
父皇早有交待,老师不想他孙女入宫……那就尊重老师的意愿,当这份遗诏不存在。
如果阿初愿意入宫,那就把这份遗诏拿出来。
母后不可能不听父皇的遗旨,在墨氏全族被流放之后,还将这份遗诏拿出来,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宫中,恐怕已有变故。
如今江山飘摇,这段姻缘,他万万没想到竟成了最锋利的刀……直接面向阿初,这让他如何对得起老师?
所以不管如何,他绝不能让阿初入宫,害她一生。
还有母后,你还好吗?
他有没有对你……
“呵!有时间在这里可怜别人的命运,不如……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吧!”
这声冰冷的嘲讽如同毒蛇的信子,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