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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暗营疑云

    藤桥在脚下摇晃,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

    李浩几乎是被杨啸半拖半拽着带过峡谷的。将军的手臂如铁钳般箍在他腰间,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伤口在流血,每一下心跳都牵扯着肋骨的剧痛,但李浩咬紧牙关,没发出一点声音。

    对岸的士兵们还没走,正焦急地张望。看见杨啸架着李浩出现,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将军!”

    “将军还活着!”

    老刀肩膀还插着半截箭杆,却挣扎着要跪下行礼。杨啸一把按住他:“少来这套。药采到了?”

    “采到了!”一个年轻士兵连忙递上油纸包,里面躺着三株七星草,叶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叶脉如星芒般散开。

    杨啸接过,凑近闻了闻,点头:“是正品。走,回营。”

    “将军,您的伤……”李浩终于喘过气来,看向杨啸浑身是血的模样。

    “皮肉伤。”杨啸咧嘴一笑,那道刀疤在火光下更显狰狞,“北狄人的箭比这狠多了。倒是你——”他打量李浩,“肋骨断了两根,肩上腿上都是伤,还能撑到现在,不愧是李崇山的儿子。”

    李浩心头一颤。父亲的名字从杨啸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众人迅速整队。杨啸亲自检查了每个人的伤势,撕下衣摆给老刀简单包扎肩膀,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些黑色药粉撒在李浩的伤口上。

    药粉触肉,一阵清凉感传来,疼痛竟减轻了些。

    “军中金疮药,加了点独门配方。”杨啸拍拍李浩没受伤的那边肩膀,“撑住,别死在我面前,不好跟你爹交代。”

    他的语气随意,但李浩听出了里面的关切。

    回程比来时更艰难。李浩失血过多,眼前开始阵阵发黑。杨啸干脆把他背起来,大步走在队伍最前。将军的背宽阔厚实,步伐稳健,即使背着个人,速度也不比其他人慢。

    “将军,您怎么会……”李浩伏在他背上,声音虚弱。

    “怎么会出现在那儿?”杨啸接过话头,“说来话长。三天前我确实去黑风岭采药,七星草只在月圆前后开花,药性最佳。刚采到药,就遇到伏击——不是北狄人,是穿着北狄服饰的汉人。”

    “金鳞的人。”

    “嗯。”杨啸声音沉下来,“二十多个,都是好手。我带去的亲兵拼死护我,最后只剩三个。我们躲进一个山洞,靠山泉和野果撑了两天。今天听到动静,出来查看,正好看见你们遇袭。”

    “那三个亲兵……”

    “死了。”杨啸说得很平静,但李浩感觉到他肌肉绷紧了,“为了拖住追兵,让我先走。”

    沉默在山路上蔓延。只有脚步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

    “将军,营外有追兵。”李浩想起赵铁山的话,“大约三十人,伪装成商队护卫,但行动整齐,是军中手法。”

    “我知道。”杨啸说,“回营的路上看见了。扎营在五里外,暗哨布置得不错——是禁军的手法。”

    禁军。直属皇城的卫队。

    李浩的心沉了沉。如果连禁军都参与进来,那二皇子的势力,比他想象的更深。

    “但他们不敢靠近军营。”杨啸继续说,“龙骧军不是吃素的。赵铁山那小子,看着憨厚,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有他在,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提起赵铁山,李浩想起那份名单。

    “将军,赵副统领他……”

    “可信。”杨啸回答得斩钉截铁,“他跟了我十二年,从一个小兵做到副统领。战场上替我挡过三刀,有一次差点把命搭上。这样的人若是叛徒,那我杨啸这双眼睛,可以剜出来喂狗了。”

    李浩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想到:连杨啸都中了毒,身边有奸细是必然的。不是赵铁山,那会是谁?

    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杨啸道:“军营里有老鼠,我知道。但揪老鼠要讲证据,不能冤枉好人,更不能打草惊蛇。”

    他顿了顿,脚步慢下来:“你带来的那些证据,我都看了。赵铁山派人送来的——用箭射进山洞,附了张字条,说你有危险,让我速回。那小子,做事总是这么莽。”

    原来如此。李浩想起赵铁山说派斥候找杨啸,原来不光是找人,还送去了消息。

    “证据上的事,你怎么看?”杨啸问。

    李浩组织了一下语言:“二皇子经营多年,‘金鳞’这张网已经深入朝堂、军伍、漕运。水淹城南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恐怕还有更大的动作。我父亲潜伏八年,收集这些证据,就是想在他收网之前,撕开一道口子。”

    “你父亲……”杨啸的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情绪,“当年在京城,我欠他一条命。若不是他冒死报信,我早就死在诏狱里了。”

    李浩愣住。他从不知道父亲和杨啸还有这样的渊源。

    “那是天启二十一年的事。”杨啸继续说,脚步依然稳健,“有人诬告我私通北狄,圣上下旨拿我入京。你父亲当时还在御史台,连夜派人给我送信,让我早做准备。后来案子查清了,是兵部侍郎构陷,但那王八蛋背后是谁指使,到现在也没个定论。”

    他冷笑一声:“现在想来,恐怕就是咱们这位二皇子殿下。他早就想动龙骧军,只是当年羽翼未丰,没能得手。”

    天启二十一年。李浩算了算,那是父亲“贪腐案”发的前一年。所以父亲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暗中调查二皇子了。

    “我父亲他……一直没跟我说过这些。”

    “他不会说的。”杨啸道,“李崇山那个人,什么事都自己扛。当年他把你送走,托人给我捎了句话,说‘若浩儿日后有难,望将军照拂一二’。我问他那你呢,他笑了笑,说‘臣子本分,死而后已’。”

    李浩鼻子一酸。他想起父亲最后一面,那个清晨,父亲摸着他的头,说晚上回来给他带沈大成的桂花糕。父亲的眼神那么平静,那么温柔,一点都看不出那是诀别。

    “他做到了。”杨啸说,“死而后已。”

    一行人终于走出山林,回到相对平坦的官道。远处,龙骧军营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像星子落在地上。

    杨啸把李浩放下来,让他靠着一棵树休息。老刀递来水囊,李浩喝了几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稍微缓解了干渴。

    “将军,回营后您打算怎么做?”李浩问。

    杨啸望着军营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先治伤,救那姑娘。然后……”他顿了顿,“清理门户。”

    这四个字他说得很轻,但里面的杀意,让周围的士兵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军营里的老鼠,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杨啸转头看向李浩,“但需要你帮忙。你是外人,有些事看得更清楚。而且——”

    他看着李浩的眼睛。

    “你需要一个证人,一个能把你那些证据,直接送到圣上面前的人。我就是那个人。”

    李浩心头一震。

    杨啸的意思很明白:他要亲自护送证据进京,面圣陈情。以龙骧军统领的身份,以十年镇守西境的军功,以一条命做担保。

    但这意味着什么,两人都清楚。

    这意味着公开与二皇子为敌。意味着把整个龙骧军拖进这场旋涡。意味着一旦失败,不只是他们两个人死,而是成千上万的将士,都要跟着陪葬。

    “将军,这太冒险了。”李浩哑声道,“您不必……”

    “不必什么?”杨啸打断他,“不必蹚这浑水?不必拿兄弟们的命冒险?”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李浩,我今年四十六了。从十六岁当兵,三十年,打过大小七十三仗,身上有二十七处伤。我见过北狄人屠村,见过饿殍遍野,见过朝廷的粮饷一拖再拖,兄弟们饿着肚子守边关。”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沉甸甸的。

    “为什么?因为朝中有人贪,有人坏,有人为了自己的权位,可以把将士的命当草芥。以前我不知道是谁,现在知道了。”

    他看向军营,看向那些在寒风中站岗的年轻士兵。

    “这些兵,最小的才十八岁。他们离家千里,把命交到我手里,不是为了给哪个皇子当垫脚石的。今天我能为了自保,装聋作哑。明天呢?后天呢?等二皇子真的坐上那个位置,他会怎么对待知道这些秘密的龙骧军?”

    杨啸转身,盯着李浩。

    “所以这不是帮你,是帮我自己,帮龙骧军几万兄弟。这浑水,我蹚定了。”

    李浩看着这位将军。月光照在他脸上,那道刀疤如一道勋章,刻着三十年的烽火岁月。

    他忽然明白了,父亲为什么在名单上写下“杨啸,可信”四个字。

    因为这个人,骨头是硬的,血是热的。

    “好。”李浩说,撑着树干站起来,“那我们就一起,把这天捅个窟窿。”

    杨啸笑了,拍拍他的肩:“这才像李崇山的儿子。”

    众人重新上路。离军营还有一里时,前方传来马蹄声。

    是赵铁山,带着一队骑兵迎了出来。

    “将军!”赵铁山勒马,翻身下鞍,单膝跪地,“末将护卫不力,请将军责罚!”

    “起来。”杨啸扶起他,“不关你的事。营里怎么样?”

    “一切正常。追兵还在五里外扎营,没有动静。清辞姑娘……”赵铁山看向李浩,“毒又深了,军医说,再没有七星草,最多撑到明天晌午。”

    李浩心头一紧。

    杨啸从怀里掏出油纸包:“药在这里。立刻回营!”

    众人上马,疾驰回营。

    军营辕门大开,火把通明。士兵们列队两旁,看见杨啸归来,虽然不敢喧哗,但眼中都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杨啸带着李浩直奔帅帐。

    帐内,清辞躺在床上,脸色已经不只是苍白,而是泛着淡淡的青灰。嘴唇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

    老军医守在床边,看见杨啸进来,连忙起身:“将军!”

    “别废话,救人。”杨啸把七星草递过去。

    老军医接过药草,眼睛一亮:“真是七星草!还开了花!这下有救了!”

    他立刻忙碌起来。捣药,煎煮,配药。帐内弥漫起一股奇异的药香,清冽中带着苦涩。

    李浩跪在床边,握住清辞的手。她的手冰冷,指尖泛着青色。

    “她会没事的。”杨啸站在他身后,“老孙头是我军中最好的大夫,他说有救,就一定有救。”

    老军医姓孙,闻言头也不抬:“将军别打岔。药好了,来个人扶起姑娘。”

    李浩连忙扶起清辞。老军医端来药碗,药汁漆黑如墨,冒着热气。他用小勺撬开清辞的牙关,一点点喂进去。

    清辞无意识地吞咽,眉头蹙起,显然药很苦。

    一碗药喂完,老军医又拿出银针,在她十指指尖各扎一针。黑色的血珠渗出,滴在准备好的白布上,很快晕开一片污渍。

    “毒血放出,药力才能行开。”老军医解释,“接下来六个时辰是关键。若能退烧,命就保住了。若不能……”

    他没说完,但意思明白。

    李浩握着清辞的手,不敢松开。杨啸拉了把椅子坐下,赵铁山站在门口,三人就这样守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

    帐外传来打更的声音——三更天了。

    清辞开始出汗,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很快浸湿了鬓发。老军医摸了摸她的脉,点头:“药力发作了。出汗是好事,说明毒在往外排。”

    但汗出得越来越多,清辞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开始发抖,牙齿打颤,即使在昏睡中,也显露出痛苦的神色。

    “冷……”她无意识地呢喃。

    李浩连忙扯过被子给她盖上,但无济于事。她冷得像冰块。

    “这是排毒的反应。”老军医说,“忍过去就好了。”

    可怎么忍?清辞的意识模糊,但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她蜷缩起来,不住地颤抖。李浩把她抱在怀里,用体温温暖她。

    杨啸默默起身,往火盆里添了炭。

    赵铁山走出去,不一会儿端来一盆热水,浸湿布巾递给李浩。李浩接过,轻轻擦拭清辞额头的汗。

    四更天时,清辞的颤抖终于渐渐平息。汗水变成了正常的温度,脸色也从青灰恢复了些许血色。

    老军医再次把脉,长舒一口气:“命保住了。”

    李浩整个人松懈下来,几乎瘫倒在地。

    杨啸扶住他:“去歇着吧。这里有老孙头看着。”

    “不,我守着她。”李浩固执地说。

    杨啸没再劝,只是让人又搬来一张行军床,放在清辞床边。

    李浩躺下,却毫无睡意。他看着清辞的睡颜,看着她胸口微微的起伏,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不能失去这个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从柴院那夜,她挡在他身前开始。也许是看她忍着伤痛,却咬牙说不疼开始。也许更早,从第一眼看见她,看见她眼中那种清澈的、不肯屈服的光芒开始。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她死了,这漫长的夜,这艰难的路,这未竟的事,都将失去意义。

    帐外传来鸡鸣。

    天快亮了。

    杨啸和赵铁山已经离开,去处理军营的事务。老军医趴在桌上打盹。帐内只剩下炭火噼啪声,和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清辞忽然动了动,睁开眼睛。

    她的眼神起初是茫然的,看到帐顶,看到火光,最后聚焦在李浩脸上。

    “你……”她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李浩立刻坐起,凑到她面前:“我在。”

    清辞看了他很久,似乎终于确认这不是梦。她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没成功。

    “疼吗?”她问。

    李浩愣了下,才意识到她是在问自己的伤。

    “不疼。”他撒谎。

    清辞显然不信,但没力气争辩。她目光扫过帐篷:“这是……军营?”

    “龙骧军营。杨将军救了我们,七星草也采回来了,你身上的毒解了。”

    清辞眨眨眼,消化这些信息。然后她想起什么,手往怀里摸——摸了个空。

    “证据呢?”

    “在杨将军那里,很安全。”李浩按住她的手,“别担心,先养伤。”

    清辞这才放松下来,重新闭上眼睛。但很快又睁开:“你受伤了。”

    她说的是肯定句。

    李浩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到处是包扎的痕迹,衣服也破破烂烂,确实藏不住。

    “小伤。”他说。

    清辞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里有责备,有关切,还有一种李浩看不懂的情绪。

    “值得吗?”她忽然问。

    李浩明白她的意思。为她冒险去采药,值得吗?

    “值得。”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清辞眼睛里有水光闪过,但她别过头去,没让李浩看见。

    帐外传来脚步声,杨啸掀帘进来,手里端着两碗粥。

    “醒了?”他看见清辞睁着眼,咧嘴一笑,“正好,喝点粥。老孙头说你现在只能吃流食。”

    清辞想坐起来,但浑身无力。李浩扶起她,在她背后垫了枕头。

    杨啸把粥递给李浩,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看着清辞喝粥。

    “姑娘好胆识。”他说,“中了那种毒,还能撑到现在,不是一般人。”

    清辞小口喝着粥,没接话。

    “李浩都跟我说了。”杨啸继续说,“你们做的事,很了不起。但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清辞放下粥碗,看向杨啸:“将军打算怎么做?”

    “进京,面圣。”杨啸说得干脆,“但在这之前,得先把军营里的老鼠揪出来。否则我们前脚走,后脚消息就传到京城了。”

    “将军有怀疑的人?”

    杨啸和赵铁山对视一眼。

    “有。”赵铁山开口,“但没证据。”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列着几个名字。

    “军需官王德贵,三个月前新调来的,负责粮草采买。将军中毒那次,刺客就是混在送粮草的车队里进来的。”

    “书记官周文,掌管往来文书。三个月前那封匿名信,就是他第一个经手,但他说记不清是谁送来的了。”

    “还有马厩的管事老吴,将军的马被动了手脚,他推说不知道。”

    李浩看着名单,眉头紧皱:“这些人,背景查过吗?”

    “查了,都干净。”赵铁山苦笑,“太干净了,反而可疑。”

    清辞忽然开口:“那个军需官王德贵,他负责采买粮草,那采买的渠道、价格、数量,都有记录吗?”

    “有,账本在我这里。”赵铁山说,“我核对过,没问题。”

    “能给我看看吗?”清辞说,“我父亲生前管过户部,我跟着学过看账。”

    赵铁山看向杨啸,杨啸点头。很快,账本取来了。

    清辞一页页翻看,速度很快。她的脸色还很苍白,但眼神专注,手指在数字间滑动。李浩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几个地方停顿了片刻。

    “这里。”她指着一行记录,“上月初七,购入精米五百石,单价一两二钱。但同期市价,精米不过九钱一石。”

    赵铁山凑过去看:“他说是江南新米,品质好,所以价高。”

    “江南新米这个季节还没上市。”清辞摇头,“而且就算新米,也不可能高市价三成。”

    她又翻了几页:“还有这里,购入草料一千捆,但同期马匹数量没变,草料消耗却比上月多了两成。多出来的草料去哪了?”

    杨啸脸色沉下来:“你的意思是,他在做假账,虚报价格,中饱私囊?”

    “不止。”清辞说,“虚报价格是贪,但如果是金鳞的人,贪钱不是主要目的。你们看——”

    她指着几处采购记录:“这些物资的供应商,都是同一家商号‘裕丰行’。而裕丰行在京城的总号,掌柜姓金。”

    金。

    金鳞的金。

    帐内一片寂静。

    “王德贵现在在哪?”杨啸问,声音冷得像冰。

    “应该在军需库。”赵铁山说,“今天是发放军饷的日子,他得在。”

    杨啸起身:“走,去会会这位王军需。”

    “将军。”李浩叫住他,“如果他是金鳞的人,恐怕不会轻易招供。而且打草惊蛇,其他老鼠会藏得更深。”

    杨啸停步,转头看他:“你有主意?”

    李浩看向清辞,清辞微微点头。

    “将军可以这样……”李浩压低声音,说出一番计划。

    杨啸听着,脸上的表情从凝重,到惊讶,最后露出笑意。

    “好小子。”他拍李浩的肩膀,“跟你爹一样,一肚子鬼主意。”

    他转向赵铁山:“就按李浩说的办。记住,要演得像一点。”

    赵铁山咧嘴一笑:“末将领命。”

    他转身出帐,脚步轻快。

    杨啸重新坐下,看着李浩和清辞:“你们俩,一个重伤,一个刚解毒,就好好歇着。抓老鼠的事,交给我和老赵。”

    “但是——”

    “没有但是。”杨啸打断李浩,“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活着,把伤养好。进京的路还长着呢,没个好身板,怎么跟那些王八蛋斗?”

    他说得在理。李浩和清辞对视一眼,都没再坚持。

    杨啸又交代了几句,便起身离开。帐内重新恢复安静。

    清辞喝完粥,有了些精神。她靠在枕头上,看着李浩:“你的计划,能成吗?”

    “看赵副统领的演技了。”李浩说,“不过杨将军说得对,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进京面圣,不是儿戏。二皇子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比黑水城更凶险的局面。”

    “你怕吗?”清辞问。

    李浩想了想,摇头:“以前怕过。怕死,怕辜负父亲的期望,怕完不成沈墨的托付。但现在……”

    他看向清辞,眼神温柔。

    “现在有你一起,好像就没那么怕了。”

    清辞脸一红,别过头去:“油嘴滑舌。”

    但嘴角,却悄悄扬起一抹弧度。

    帐外,天已大亮。

    阳光透过帐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军营里的老鼠,也该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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